第35節
第45章 等孟竹走了之后, 沈令安也撐著身體走出了山洞, 面前是被參天大樹覆蓋的一片樹林,甚至連路都沒有,他簡直無法想像孟竹是怎么把他帶到這里的。 他沉吟片刻, 找了一處樹木較稀少的地方,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卷筒,將前端□□后, 便有一簇煙火般的信號直沖天上。 一天一夜了, 他的人也該把危機解決了。 發完信號后, 沈令安便回到山洞等孟竹, 這一等, 便是一個時辰, 就在沈令安等得焦躁不安、準備出去找她的時候, 孟竹回來了。 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草葉, 臉上也沾了泥土,比先前更狼狽了,她看著他,雙眼水汪汪的,一副難過的模樣, 只見她慢慢伸出手,攤開掌心, 咬著唇道:“我只找到這個?!?/br> 兩顆小小的鳥蛋。 沈令安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猛然擊中, 酸痛得厲害, 他猛然走上前, 將孟竹擁進懷里,然后便聽到孟竹哽咽的聲音傳來,“對不起,我太沒用了?!?/br> 兩顆鳥蛋能做什么呢?連她的肚子都填不飽。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鄙蛄畎踩崧曊f道:“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br> “騙人?!泵现襁煅手瘩g。 “沒騙你,我的夫人,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女子?!鄙蛄畎驳纳ひ艉軔偠?,他在她耳邊緩緩說著,將孟竹的焦躁、自責、無助……這些情緒都一一撫平。 “沈令安,我很怕?!泵现竦难蹨I卻更加大顆地滾落下來,這一天一夜,她過得膽戰心驚,她擔心他會死,擔心肚子里的孩子會出事,擔心追兵會追上來找到他們。 寒冷、饑餓、恐懼……無時無刻不纏繞著她,沒有人可以讓她依靠,她只能咬著牙關撐過去。 直到此刻,他將她擁進懷里,她才覺得,她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我知道?!鄙蛄畎材托牡匕矒岬?,“接下來有我?!?/br> 孟竹的心神一松懈,身體上累積的不適便爆發了出來,她只覺得肚子隱隱作痛,眼睛一圈圈發黑,還來不及反應便暈了過去。 沈令安臉色一變,抱住她軟倒的身體,將她小心地放到干草上,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才發現她額頭竟燙得厲害。 沈令安一時竟覺得有些束手無策,他的目光落到落在一旁的干凈布條上,那是孟竹從他的里衣上撕下來的,他起身出去找了水源將布條打濕,然后覆到孟竹的額頭上。 他繼續撕了一條布條,擦干凈孟竹的手,然后將她留下的傷藥一點點涂到了她手上的傷痕上,動作細致又溫柔。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令安已經為孟竹額頭上的細布換了四次水,可她的熱度卻一點都沒有退下去的跡象,而他背上的傷口也因為走動受到影響,痛楚開始加重,額頭也冒出了虛汗。 沈令安蹙了蹙眉,漸漸沉不住氣了。 就在沈令安強撐著身體,為孟竹換上第五次細布的時候,山洞外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他眸光一凜,就聽到沈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主子,你可在里面?” “進來?!鄙蛄畎裁夹奈⒄?,道。 隨著沈缺進來的除了一群護衛,還有兩個他沒想到的身影——傅臨風和林青壑。 這是沈令安第一次覺得林青壑這么順眼,不待他開口,林青壑已經奔到了孟竹身前,蹙眉問道:“阿竹怎么了?” “太勞累了,發了高熱?!鄙蛄畎驳?。 林青壑為孟竹把了脈,又探了探她的額頭,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給她喂了下去。 沈令安一動不動地看著。 “我說令安,我倒沒想到你這么能躲,竟藏在這么個地方,別說追兵了,連自己人都找不到你?!备蹬R風見沈令安好端端活著,也就不擔心了,笑道。 “是她把我帶到這兒的?!鄙蛄畎渤聊?,道:“我早就昏迷了?!?/br> 傅臨風一愣,倒是沒想到孟竹這嬌滴滴的小女子竟能把昏迷的沈令安帶到這里,一時不免對孟竹刮目相看。 沈缺聞言,也是大吃一驚,“主子,你們那匹馬應當在半路就跑了,我們追過去才發現你們不在,可惜雨太大了,有什么痕跡也都被沖走了,所以遲遲沒能找到你們?!?/br> 沈令安也早猜到馬應該半途就跑了,他隱約記得自己從馬上摔下來,后來的事雖然不記得,但也能猜到大概。 一想到孟竹一個懷著身孕的女子,竟在暴雨中將昏迷的自己帶到了這里,他既覺得震撼,又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心疼,當然,還有想殺人的沖動。 傅臨風看著沈令安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看來這位沈相大人,只怕是情根深種了。 “主子,你的傷怎么樣?”沈缺突然想到沈令安中的那一刀,連忙道:“他們在刀上涂了毒,要不是林姑娘來得及時,我們只怕都撐不過去?!?/br> 林青壑聽了,終于把目光放到沈令安身上,道:“給我看看?!?/br> 沈令安倒也沒有拒絕,轉過身背對著林青壑。 林青壑解開沈令安傷口上的細布,待看到上面的草藥時,不由一怔,隨即撇了撇嘴,“沈相可真是命大,若不是阿竹找到了解毒草,只怕現在你已經是一具尸體了?!?/br> 說著,又道:“欠了阿竹一條命,往后你若是不好好待她,我非得親自給你下毒不可?!?/br> 林青壑將細布重新纏好,站起身道:“這里太陰冷了,對阿竹不好,我們快些走吧?!?/br> “主子,你受了傷,讓屬下把夫人抱出去吧?!鄙蛉币彩芰撕脦滋巶?,但作為一個盡責的下屬,他本著為主子分憂的想法,仍然開口道。 “不必?!鄙蛄畎舱f著,已經俯身將孟竹抱了起來,只是彎腰的時候扯到傷口,痛得他臉色微微泛白。 傅臨風看得有趣,道:“沈相可要抱好了,這段路可不好走?!?/br> 沈令安跟著他們走出去后,才知道這不好走的程度,幾乎都是斜坡,因為下雨的原因,地上還很是濕滑,好在沈缺一直在旁邊幫襯著,倒也沒什么事。 一直走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才走到主路上,沈令安的后背出了一身汗,他幾乎不能相信是孟竹將他帶到了那個山洞。 馬車已經停在路上,沈令安將孟竹抱上馬車后,整個人便有些虛脫,臉色白得厲害。 林青壑給他喂了一顆藥,翻了翻白眼,道:“不該逞強的時候便別逞強?!?/br> 孟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晚上,她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干凈舒適的房間里,身下是柔軟暖和的被褥,孟竹覺得整個人都似活過來了。 而更讓她驚喜的是,守在她床前的,竟是林青壑。 “阿竹,你感覺如何?”林青壑見她醒來,眼睛也是一亮,忙問道。 “好多了?!彪m然渾身都像散了架似的累得慌,但是已經不會再有頭重腳輕的感覺,“你怎么在這兒?” “傅臨風帶我來的,說你們可能會有危險,不過還是沒能趕上?!绷智噗纸忉尩?。 “傅臨風?”孟竹忽得便想起那次在山間小居時,闖進來的年輕男子,當時沈令安喚的也是這個名字。 “他是沈令安的好友,以后你會認識的?!绷智噗终f著,撇了撇嘴,“一個很招搖的人?!?/br> “青壑,我的孩子沒事吧?”孟竹的手撫上腹部,有些緊張地問道,她知道自己這一天一夜太勞累了,本不該這樣的,但是生死關頭,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有見紅的跡象,但不要緊張,不是什么大問題,只要這幾日好好休養,胎兒便不會有事?!?/br> 孟竹的一顆心隨著林青壑的話一起一落,最后松了口氣,微微一笑,“那便好?!?/br> “倒是你的雙足都凍傷了,只怕要生瘡,我給你涂了藥,睡前再用生姜擦擦腳?!?/br> “嗯?!泵现顸c了點頭。 孟竹剛說完,房門便被推開了,只見沈令安端著一個盤子走進來,見到孟竹醒了,眸光變得溫和了些,不過看到林青壑還在,便蹙眉道:“傅臨風找你?!?/br> “他找我作何?”林青壑也蹙眉,不過她還是站起身,對孟竹道:“阿竹,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br> 孟竹點點頭。 林青壑走后,沈令安端著盤子坐到床邊。 孟竹看向他,他的臉色仍是很蒼白,不由問道:“你的傷可叫青壑看過了?” “看了,沒有大礙,她說沒有你找來的解毒草,我活不到現在,所以我欠你一條命?!鄙蛄畎矎澚藦澊?。 孟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她言重了,我只是誤打誤撞?!?/br> “以后不會再讓你經歷那樣的時刻?!鄙蛄畎矊⑹州p輕地覆到孟竹的手上,溫柔的嗓音里含著一抹堅決。 孟竹一怔,這一天一夜,確實是她這一生最艱難的時刻,甚至比被菱樂公主和瑞王抓去時還要讓她害怕,如果要深究原因,那只能是一個——她害怕他會死。 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她這一生唯一喜歡過的人,也是她腹中胎兒的父親,縱然她告訴自己,不要再為他心動,可她仍盼著他好好活著。 比任何人都要更好地活著。 沈令安的這句話讓孟竹的眼眶一酸,她點了點頭,莞爾道:“那就好?!?/br> 第46章 驛站的大堂里, 傅臨風正在喝酒, 就見林青壑朝他走來,沒什么表情地問道:“你找我作何?” 傅臨風一愣,“我何時找你了?” 林青壑聽了, 轉念便知道是沈令安在胡謅,臉色一變,“好你個沈令安, 還學會騙人了?!” 林青壑正要殺回去, 傅臨風已經忍不住笑道:“坐下吧, 沒看出來我們這位沈相大人是嫌你礙眼嗎?這才想著法子把你趕出來?!?/br> 林青壑聽了, 瞪了傅臨風一眼, 但還是坐到了傅臨風對面, 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仰頭喝下, “他要是真能對阿竹好些,把我趕出來倒也沒什么?!?/br> “看來你很喜歡這位沈夫人?!备蹬R風挑了挑眉。 “美人誰不喜歡?”林青壑也挑眉。 “這么說,你也喜歡我?”傅臨風聞言,立馬笑道。 林青壑抬頭看向傅臨風,這個男人確實是生得好看, 他與沈令安不同,沈令安偏俊, 而且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 冷到了極點;他卻偏美, 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 勾魂攝魄,他比沈令安招搖太多,這張臉在街上一晃蕩,就能引來桃花無數,偏他還照單全收,到處留情。 “被我說中了?”傅臨風見林青壑盯著她看,朝林青壑湊近了些,勾了勾唇。 林青壑冷笑一聲,“少往自己臉上貼金?!?/br> 說著,她把酒杯重重一放,就回了房。 噗嗤一聲,在一旁旁聽了全過程的沈缺笑出了聲。 傅臨風一個眼風掃過去,問道:“這兩年她身邊當真沒有可疑的男子出現?” “林姑娘可比傅公子你潔身自好多了,每日除了采藥就是看病,哪里來的可疑男子?” “那就好?!备蹬R風說了聲后,突然反應過來,瞪了沈缺一眼,“本公子怎么就不潔身自好了?” 沈缺不說話,但唇角的笑看得傅臨風頭皮發麻,喝道:“別學你主子那套!” 沈缺立刻收了笑。 傅臨風咳了兩聲,問道:“我讓你注意她這么久,你可知她到底喜歡什么類型的男子?” 沈缺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反正不是您這類型的?!?/br> “……本公子這類型的怎么了?”傅臨風咬了咬牙。 “不安于室?!鄙蛉毕肓讼?,點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