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小皇帝怎么可能會突然下這么一道賜婚圣旨? 突然,她想到什么,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怎會同意?” 沈令安的婚姻大事,沒有他自己的首肯,小皇帝斷然不會出手干涉。 “三日前,沈令安鋪就十里紅妝,風光迎娶孟竹進門?!鄙蛄畎部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繼續說道。 孟竹震驚地無以復加,雙唇微微發顫,似是無法相信。 “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本相明媒正娶的妻子,讓你喚一聲‘夫君’,可算過分?”沈令安的手指輕撫上孟竹粉嫩的唇瓣,聲音低低的,竟似有些無奈。 “怎,怎么會?”孟竹驚愕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如今已有近五個月的身孕,再不成婚,他日生產,教旁人如何看你?”沈令安回道。 那日離京之時,他已作了安排,給皇上的信里也寫明了一切,皇上向來喜愛孟竹,又知他要迎娶她,想來很樂意配合他們。 孟竹的心中似有什么東西在翻騰,她從未想過,沈令安會娶她為妻,甚至考慮到了她的名聲,提前辦了一場掩人耳目的婚禮。 她垂了垂眼,目光落到自己隆起的腹部上,心想,她可真是托了這個孩子的福。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會再去糾結他娶她的原因,他既愿意娶,她嫁便是,能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于她的孩子來說,總歸是一件好事。 沈令安的目光一直盯著孟竹的臉,她的表情并沒有他想像中的喜悅,反而有一種隨遇而安的淡然。 沈令安莫名地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孟竹卻并沒有察覺,她后退一步,離開沈令安的懷抱,道:“我看沈相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你去忙吧,我也要做衣裳了?!?/br> 說著,她對明俏喚了一聲:“明俏,將剩下的布料給我拿出來?!?/br> 明俏應了聲“是”,很快就進房將布料和針線給孟竹拿了出來。 孟竹坐到平日常坐的椅子上,開始認真地裁減布料。 沈令安看了她一會兒,眼神微暗,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么,顧自回了房間。 這么多天的公務早已堆積如山,但沈令安卻發現自己莫名地有些煩躁,竟什么都不想做。 他按捺了一會兒,終是沒有按捺住,起身走到門口,看向孟竹,此時她正在專心致志地做著手中的小衣裳,粉嫩的臉蛋閃著溫柔的光,看起來溫婉恬靜,與在他面前的模樣是不同的。 沈令安因這個發現,心中的煩躁更甚了幾分。 他瞇了瞇眼,抬腳大步走了出去,指了指孟竹身旁的明俏,“你退下?!?/br> 明俏雖然被沈令安的氣場逼得后退了一步,但還是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看向孟竹,見孟竹點頭后,才有些不安地走了出去。 沈缺和其他護衛都不在宅子里,現在明俏一走,宅子里便只剩孟竹和沈令安兩人。 孟竹有些不安地抬頭看向沈令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卻見他突然俯身,將她攔腰抱起。 孟竹嚇了一跳,立時松掉手中的針線,轉而環住沈令安的脖子,驚問一聲:“你想做什么?” 沈令安卻不答她,在孟竹原先坐的椅子上坐下,臉上表情淡淡的,冷聲道:“喚夫君?!?/br> “……”此刻孟竹坐在沈令安的腿上,本就覺得如坐針氈,一聽他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偏偏他的神色嚴肅得很,仿佛她不喚出這一聲,下一刻他就會治她的罪。 孟竹咬了咬唇,表情有些不情愿,雖然在世人的眼中他們已經成親了,但她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那場婚禮,總覺得自己并未與他成親,那樣親密的稱呼,怎么也喚不出口。 “你這次出逃,為你出謀劃策的人不少吧?”沈令安見狀,冷笑一聲,“你大可不開口,本相回去便治他們的罪?!?/br> “……夫君?!泵现窳⒖瘫阃督盗?,乖乖地喚了一聲。 沈令安挑了挑唇,果然還是威脅比較管用。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孟竹對自己的影響力。 她的聲音本就嬌軟媚人,此刻帶了絲不甘和委屈,更是嬌到了骨子里。 所以聽到她的聲音后,沈令安的眼神慢慢便變了,絲絲灼熱透露出來,似一張網將孟竹鎖在其中,孟竹幾乎在同時察覺到了身下的異樣,她的臉突然燙了起來,眼神左躲右閃,絲毫不敢看他。 “再喚一聲?!鄙蛄畎驳拇劫N上孟竹的耳畔,低低道。 孟竹的身子微微一顫,只覺得身子似要灼燒起來,她咬了咬唇,再次低低地喚了一聲:“夫君?!?/br> 沈令安驀地吻上了她的唇,并不算溫柔的吻,卻恰到好處地激烈,孟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面色潮紅,雙眼漾起了水光,她的雙手在抓住沈令安的衣服,腦子一時竟變得有些迷糊。 沈令安突地站起身,抱著孟竹朝房間里走去,待孟竹被他小心地放到床榻上,她才倏然驚醒,忙道:“不,不行……” 頓了頓,她紅著臉繼續道:“我有孕在身,不能行房?!?/br> 其實醫書里有說,女子懷孕三個月后,只要小心些,是可以行房的,但孟竹料定沈令安不知道,便想了這個借口。 沈令安果然信了她的話,只是臉色著實有些差,畢竟箭在弦上卻不能發的感受,實在是有些,不,是非常不好。 就在孟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沈令安的眸色又深了些,他俯身附到孟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孟竹的臉刷得紅了個透徹。 半個時辰后,房間里旖旎的氣味久久不散,得到饜足的沈令安為孟竹系好衣帶,然后慢條斯理地穿好自己的衣裳,而雙手發酸的孟竹羞得將臉埋進被子里,露也不敢露出來。 沈令安見到孟竹這般模樣,唇角忍不住浮起笑意,他再度俯身,在孟竹耳邊道:“辛苦夫人了?!?/br> 孟竹微微一顫,連腳趾頭都紅了。 沈令安低低一笑,“剛剛夫人喚的那幾聲,為夫很是喜歡?!?/br> “你別說了……”孟竹嬌媚的嗓音從被窩里悶悶地傳了出來,恨不能捂住沈令安的嘴,她以為搬出有孕的借口,就能阻止兩人的親昵,哪里知道男女間竟還有這些花樣?她連回想都不敢。 沈令安輕笑了一聲,到底沒有再調侃她,而是神清氣爽地坐到了桌前,開始處理那些積壓的公務。 過了好一會兒,孟竹才小心翼翼地從被窩里露出一雙眼睛,但很快,她又鉆了回去。 直到明俏準備好了中飯,孟竹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尷尬之情,假裝什么也沒發生地起了床。 “明日我們啟程回京?!背酝觑埡?,沈令安對孟竹說道。 孟竹一怔,她環顧了下四周,這個小宅子幾乎是她和明俏一起布置起來的,當時她以為能在這里呆很久,不說一輩子,至少也能呆個三年五載,所以從她進入這里的時候,心里已經把它當成了一個家,屬于她自己的一個小家。 可她終究還是天真了,鄭有才、秦公子、沈令安……每一個的出現,都在告訴她,她沒辦法在這里久留。 見孟竹情緒有些許低落,沈令安沉吟片刻,道:“后日吧?!?/br> “嗯?” “我們后日啟程,明日是元宵,陵州的熱鬧應當不輸京城,我陪你在這里過完元宵?!鄙蛄畎驳?。 孟竹的心微微一動,目光落到沈令安的臉上,見他的眉宇間蘊含著一絲溫柔,心里似有微風拂過,她忙收回眼,只點了點頭。 過完元宵回去,這個年,也算圓滿了。 午后,孟竹在房間里午憩,沈令安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中摩挲著一疊畫紙,上面畫的都是同一個人——孟竹。 臉色晦暗不明。 過了會兒,沈缺推門進來,壓低聲音道:“主子,畫畫的人找到了?!?/br> “便是這個人半夜闖進了這里,還招來了鄭有才和秦巖之子?”沈令安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br> “處理了?!鄙蛄畎驳?,從一旁拿過一個火折子,慢條斯理地點燃了那一疊畫紙,一直到那疊紙都化成了灰,眼中的晦暗才散了些。 第二天傍晚,孟竹和沈令安早早地用過了晚膳,便出了門。 這是沈令安來到陵州后,兩人第一次出門,兩人一出門就引起了街坊四鄰的圍觀,當然,都是被偷偷地偷瞄,倒沒人敢真湊到兩人面前,畢竟秦公子被一百大板活生生打死的傳聞早就一傳十十傳百了,也就孟竹不知道罷了,所以他們有所忌憚也是正常的。 不過即便如此,大伙兒還是對沈令安和孟竹保持了高度的好奇心,一則是因為孟竹那反差巨大的相貌,二則是因為沈令安神秘的來歷。 孟竹第一次遭到這么多人的圍觀,有那么一瞬,真想掉頭回家,但既然出來了,便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幾乎在沈令安攜著孟竹出來的時候,街坊四鄰的目光就直了,只見男的風姿無雙、女的千嬌百媚,兩人都身著錦繡華服,光是看著便貴不可擋。 “冷嗎?”沈令安攬著孟竹的腰,走了幾步后,側頭問道。 孟竹搖了搖頭。 沈令安牽過孟竹的手,感覺到她掌心的溫熱,這才放了心。 路過李嬸門口的時候,里面跑出一個小胖墩,三四歲的男童,那是李嬸的孫子,經常會跑到她的院子里來玩,一口一個“小薛jiejie”,叫得很是親熱,她一直很喜歡。 男童跑到孟竹面前,抬頭盯著瞧了瞧,奶聲奶氣地問道:“你是天上來的仙女jiejie嗎?” 孟竹停下腳步,忍不住莞爾,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我是小薛jiejie?!?/br> 男童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似乎遇到了什么無法理解的事,朝門內喊了一聲,“奶奶,小薛jiejie怎么變成仙女了?” 李嬸本就在門內偷瞧孟竹和沈令安,一個不防讓孫子跑了出去,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硬著頭皮走了出去,連聲道:“小薛,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br> 語氣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在擔心得罪她。 孟竹臉上的笑意微微一頓,就在這時,沈令安突然拿出一錠金元寶,放到了男童手里,唇角浮起一抹笑,“你說得很好,這是賞你的?!?/br> 李嬸的眼睛都直了,陵州雖繁華,但他們都是底層的小老百姓,平日里連銀子都很少看到,更何況是這么一錠金元寶。 “小薛jiejie是你的外室嗎?”男童眨巴著眼睛瞅著沈令安,天真無邪地問道。 第42章 此話一出, 李嬸的臉色刷得變白了, 那是這幾日她和街坊鄰居討論的時候說的話,自從小薛露出真容,而京城的貴人又留宿在她家之后, 她們便猜到小薛之前說的夫君意外身亡一事定是假的,只是以她的姿容,懷孕了卻獨自一人在外, 要么是見不得光的外室, 要么便是不被正房所喜的小妾, 沒想到這話被記憶力極好的孫子聽去了, 竟傻乎乎地當著人家的面問了出來。 孟竹的臉色微白, 連手心都開始發涼, 沈令安剛剛還溫和含笑的模樣已經倏然變掉, 他盯著男童, 一身冷意讓一旁的李嬸嚇得雙腿發抖,只聽他慢慢問道:“誰說的?” 狀似漫不經心,實則充滿殺機。 李嬸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人饒命,小孩子童言無忌,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br> “誰給你們的膽子, 敢這般嚼舌根?”沈令安冷笑一聲, 沈缺已經帶著護衛上前來, 隨時準備為主子效力。 孟竹見狀, 連忙拉住沈令安的手,搖頭道:“夫君,是我讓他們誤會了,不怪他們?!?/br> 市井小民慣愛嚼舌根,但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惡意,而且若不是沈令安提前在京城辦了婚禮,她其實連外室都算不上。 更何況,她住這里的時候,李嬸對她也多有照拂,孟竹當下上前將李嬸扶起來,緩聲道:“李嬸莫怕,是我跟你們隱瞞了些事,才教你們誤會了。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夫君,他姓沈,前些日子我與他鬧脾氣,瞞著他離家出走,因為不想這么快被他找到,所以才對你們說了謊?!?/br> 沈令安先是聽到孟竹主動喚了他一聲“夫君”,這會兒又聽她跟人介紹自己是她的夫君,一時心情大好,一身冷意收了起來,轉眼又變成了溫潤如玉的佳公子。 “她是沈某明媒正娶的夫人?!鄙蛄畎沧叩矫现裆磉?,伸手握住她的手,補充了一句。 李嬸原先被沈令安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經孟竹安撫之后好了些,此刻見沈令安恢復溫和,一顆心才算真正放了下來,忙道:“沈大人和沈夫人一看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br> 孟竹莞爾,她看向沈令安,道:“夫君,街上的燈已經亮了,我們走吧?!?/br> 孟竹說完,便拉著沈令安往前走,她是真怕沈令安一個不爽就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