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皇帝唇角不易察覺的撇了一下,忍不住又哼了一聲,聲音里多少有些不悅。 沈采采自覺站在了道德高地上,簡直就像是纖塵不染的盛世白蓮,微微抬高下顎,半點也不心虛道:“陛下也不必顧慮我,我現今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您乃大齊天子,當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為重?!?/br> 這一下,皇帝終于笑了,他長眉一揚,線條凜然的唇角微微抿著。他本就生得五官英俊,這一笑,仿佛是光與影在他面上掠過,生出一種鋒利又鮮活的氣場。而他的笑容里又帶了些更深的意味,那聲音有如金戈,一字一句皆是擲地有聲—— “朕是大齊天子沒錯,可你也是大齊皇后?!?/br> “何為一國之后?配至尊而主宗廟,宜家人而及邦國。帝后齊體,乾坤德合,陰陽調順,此方社稷之福?!?/br> “皇后若真心系社稷,還是留在朕身邊更好?!?/br> 他神色不動,動作強硬的把沈采采的手又抓回了自己掌中,收攏長指,握緊了。 guntang的掌心就這樣覆在沈采采的手背上,像是一塊柔軟灼熱的烙鐵,似是要把那溫度印到沈采采的心里——一如這位大齊皇帝不容置喙且無法拒絕的強大意志。 沈采采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臉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瑪德,我就知道這是個心機rou! 比嘴炮,我認輸! 第5章 甜勝蔗漿 皇帝既是到了,索性便留下一起用了午膳。 沈采采現今大病初愈,只能喝粥,連配粥的菜都不能太過油膩或是辛辣。她靠在床上,懨懨的喝了大半碗雞茸粥,忍不住抬眼瞥了瞥皇帝跟前的那些菜。 這對比也太明顯了吧?皇帝前面就是大魚大rou,她前面就是清粥小菜,那些人都不考慮下病人的感受的嗎? 皇帝吃到一半大約也感覺到了沈采采那幾乎可以具象化的怨念,他掃了一眼自己那個擺滿了各色菜肴的小幾,猶豫著端起一個玉碗。 那玉碗薄如蟬翼,裝著切片后的各色水果,上面澆了一層冰鎮的蔗漿,冷氣森森,看上去顏色鮮亮且又口感甜蜜。 皇帝拾起擱在一邊的玉匙,漫不經心的在玉碗里舀了一口,然后遞到沈采采嘴邊:“吃些水果應該是可以的,不過這有些冷,不能多吃,嘗一口味道就好了?!?/br> 沈采采看著皇帝眨了眨眼睛,到底還是沒有忍住誘惑,低頭吃了一口:微涼的蔗漿凍得唇齒微微發顫,水果的鮮甜卻是掩不住的,甜蜜得出奇。 不過,沈采采吃完了蔗漿水果,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邊上一張冷臉的皇帝,心里嘀咕著:水果本就帶了點清甜,再加上這么濃的蔗漿,這甜度哪怕是她這種嗜甜的人吃著都覺有些過甜了,吃多了估計要膩,可皇帝竟也吃得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皇帝并不知道沈采采正腹誹自己,他正看著沈采采。 看著她悄悄的用舌尖舔了舔沾著些蔗漿的下唇,舌尖粉嫩,飽滿的唇上則是恰如其分的帶了一抹淡淡的水紅色。唇紅齒白,看上去比玉碗里澆了蔗漿的水果還要的誘人。 皇帝的眸光微微暗了暗,握著玉匙的手指克制得繃緊了,骨節便如青玉一般細脆。 “啪”——玉匙輕輕的碰在玉碗上,發出極清脆的聲響。 沈采采被著聲響驚動,回過神來,去看皇帝:“......怎么了?” 皇帝低下頭,用玉匙舀了一口水果吃了,不緊不慢的應道:“沒什么?!?/br> ******* 用過午膳后,皇帝也沒能在鳳來殿多留,不一時便又起身回御書房處理政事了。 正如沈采采說的,馬上就是春闈了,朝中卻有不少要事要處理:比如說,離春闈只剩下十幾天,可這一次的主考官卻至今都還沒定下。 因為前頭沈采采病重之事,皇帝也確實是耽誤了一些政事,如今御書房里還有一堆的折子。當然,這折子一時半會兒也批不完,皇帝坐在紫檀御案后兢兢業業的批了大半個時辰,終于還是擱下了筆,抬手揉了揉額角。 周春海見狀連忙小步上前去,把皇帝手邊那盞已經冷了的茶遞給下頭小太監,親自有捧了一盞熱茶上去——皇帝平日里多喝普洱,要泡的釅釅的,還得熱的,當然也不能太熱了。 果然,皇帝擱下筆后便又抬手端起了茶盞,漫不經心的抿了口熱茶。他的眼睛仍舊盯著御案上的那些折子上,眼角余光忽然瞥見玉硯邊上那本閑置許久的折子,心念一動,叫了一聲:“周春海?!?/br> 周春海忙不迭的上前去,小心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你親自跑一趟內閣值房,看看今天值班的是哪一位閣老,把人請來。就說朕有事要與他商議?!被实勐龡l斯理的說著話,不一時便又擱下茶盞,埋頭批起了折子。 周春海不敢耽擱,連忙起身往值房跑了一趟。 當初,太.祖皇帝仿前朝設立內閣,因著那時候內閣人少,國庫也不豐裕,這內閣的條件自然也沒多好——文淵閣里統共也就兩個值房,首輔單獨一個,剩下的兩個閣臣擠一間,至于底下的屬官則是直接在邊上空地搭起的卷棚里工作。等到后來,內閣又進人,實在是再擠不下,鄭首輔上稟皇帝,這才得以擴建了一番,幾個閣臣終于能夠一人一間值房。但是,哪怕如此,這值房的辦公條件肯定還是比不上六部高官的一人一套院。許多年紀太大、身體不大好的閣臣若是無事也不怎么喜歡在哪里呆著,只是因為內閣需要直接對皇帝負責,所以無論何時值房里都得有人,以備皇帝召見垂問。 這一次,內閣次輔、禮部尚書劉尚德正好在值房,這便跟著周春海來見駕了。 劉尚德算是六部里尚書里年紀較輕的了,現今才四十許,白面長須,穿著一身大紅蟒袍,倒很有幾分斯文氣派的模樣。他入書房后,先是恭恭敬敬的與皇帝見了禮,然后才開口:“陛下傳臣過來,不知有何吩咐?” 正伏案批閱奏折的皇帝似乎才醒過神來,抬起頭看了劉尚德一眼,淡淡道:“劉卿起來說話吧?!闭f罷,他伸手將玉硯邊上的那本擱了很久的折子抽出來,丟給邊上伺候的周春海,道,“把折子拿給劉卿看看?!?/br> 周春海抬著雙手接過那折子,小心翼翼的遞與那下首的劉尚德。 劉尚德接了折子看了兩眼,心里便有數了:這是內閣報上去的春闈主考人選。 春閨是大事,哪怕是皇帝也得上心,像宋昌宗就曾經為天下學子寫過一首詩,鼓勵世人苦讀六經,科舉入朝:“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其實,元昭元年,皇帝登基第一年按理便該開恩科。只是那會兒首輔鄭啟昌出手稍微壓了一下,皇帝似乎也不在意,這事就給擱了下去。所以真算起來,這元昭三年的春闈確實是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恩科,進士又是所謂的天子門生,頗有些意義,也難怪皇帝會格外看重些。 劉尚德面色不變,只恭謹的問道:“陛下,可是這主考人選有什么問題?” 這主考人選乃是內閣一起擬出來的,連劉尚德自己也都在里面,分別是:禮部尚書劉尚德;工部尚書蘇為民;戶部尚書許耀宗;左都御史薛保宜,全都是朝中資歷深厚的人物。 “這倒沒有什么,這折子里的幾位大人,包括劉卿你都是我大齊重臣,自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只是.......”皇帝語音一轉,倒是笑了笑,“只是,朕覺得這到底是朕登基以來第一次開恩科,心里頭倒是想要選個年輕些的?!?/br> 劉尚德一頓,隨即便道:“不知陛下屬意何人?” 皇帝長眉一挑,那漫不經心的笑容里便顯出幾分鋒利來:“吏部左侍郎何宣,如何?” 劉尚德聞言一頓,隨即便伏地叩拜,沉聲道:“陛下,恩科乃是大事,何宣資歷尚淺,何以能當如此重任?” 皇帝的聲音倒仍舊不緊不慢:“嗯,他資歷是淺了些。不過年輕人嘛,總是要多歷練歷練,多敲打敲打,這日后才能堪用啊?!?/br> 劉尚德還欲再諫,只是抬首對上皇帝的目光,便好似被人兜頭澆了一桶的冰水,轉瞬之間便又明白過來:這主考人選確實重要,可更重要的卻是皇帝那句“日后才能堪用”——皇帝現今明里說的是科舉,暗里想的只怕還是那個吏部尚書的位置。 自去年底,吏部尚書李誠被皇帝尋了錯處,不得不乞骸骨歸鄉,這吏部尚書的位置便空了下來。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書掌管官員升遷任免,號稱天官,分量極重。故而這尚書位空下之后,朝中上下包括皇帝也都盯著這位置。首輔鄭啟昌的妻弟錢子章乃是吏部右侍郎,正是首輔一派力推的人選;而皇帝卻屬意吏部左侍郎何宣。 兩方爭持不下,這才把這位置空到了現在。 而皇帝現今要點何宣為春闈主考,只怕也是要給何宣尚淺的資歷多添一筆,日后再提要讓何宣接吏部尚書位置的時候自然也就顯得順理成章的多了。 劉尚德想透了這一點,心下更添幾分凜然,好一會兒才斟酌著道:“陛下,若點何侍郎為主考官,這副主考的人選就更不好選了......”本來嘛,主考選個尚書,副主考選個侍郎,這么個陣容也算是對得起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恩科的架勢了??扇羰亲尯问汤蔀橹骺?,這副主考的位置只怕還要再考慮——要是來個資歷太厚的副主考壓了主考官,豈不是要糟。 皇帝笑了一下:“沒事,副主考還有其余監考人員,你們內閣接著再議就是了?!?/br> 這便是明擺了要選何宣。 劉尚德還欲再說,皇帝便已擺擺手:“行了,你把這折子拿回內閣,和鄭首輔說一聲,好好再議一議副主考和其余監考人員的名單吧?!闭f到這里,皇帝的臉色也跟著端正起來,鄭重其事的道,“馬上就要春闈了,這事可不能再拖了,你們也要加緊處理才是?!?/br> 劉尚德不免暗道:這折子上月便遞了,還不是皇帝一直壓著,這才拖到現在?現今離春闈只剩下十多天,才找人說這事,這不明擺著就是要用情勢迫人! 只是,劉尚德倒也不至于為著這事在御書房和皇帝起爭執,一絲不茍的起身,行過君臣之禮后便抬步出去了。 第6章 它山之石 待得出了書房,劉尚德這才從袖子里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滿腦子的汗:首輔鄭啟昌乃是兩朝元老,門生故舊極多,不少人暗地里都管他叫“鄭半朝”,聲勢赫赫。雖說劉尚德這禮部尚書還不算鄭黨但他一向滑頭,兩邊不站。如今皇帝把這事丟在他身上,只怕...... 劉尚德嘆口氣,心下又添幾分感慨:首輔鄭啟昌確是難得的能臣,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他這個次輔也是心服口服的??苫实劭粗挂彩翘炜v英明,心機可怖,這才登基幾年便已經磨利了爪子——只怕日后,首輔與皇帝的爭斗還要更加激烈。 劉尚德素是自持,自然也不好在御書房前面長吁短嘆,不一時便回了文淵閣,喚人上前來,細細的叮囑了幾句,讓人去給首輔還有其余幾位閣臣報個信:馬上就要春闈了,哪怕主考人選有些疑問,但這副主考還有其余監考人員肯定也要趕快定下了。 ******* 劉尚德想得深遠,已經能夠預料到接下來那波瀾不斷的朝局。 然而,眼下,劉尚德眼里那位“天縱英明,心機可怖”的皇帝卻是忙里抽閑,順勢擱下了手中的筆,饒有興趣的用指尖點了點周春海剛剛呈送到御案上的幾本硬皮圖冊,唇角微微揚著,似笑非笑:“這什么?” 周春海垂著頭,小心翼翼的道:“陛下這些日子又是替娘娘病情焦心,又是為國事cao勞。奴才幾個瞧在眼里也替陛下您難啊,聽說坊間出了幾本有趣兒的本子,早兒就使小子買了幾本也好給陛下您解個悶兒?!?/br> 他在皇帝身邊伺候也有好多年了,自然是一心向著皇帝?;实鄣腔烊?,后宮空置,只獨寵皇后一人,至今也沒個子嗣。那些不知內情的臣子一個個的勸皇帝納妃選秀卻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出在哪里??芍艽汉_@個御前近人卻心知肚明:誰能想到啊,帝后成婚也有五年了卻是至今都還沒圓房! 雖說周春海是個閹人,可他也不是傻子?。旱酆鬀]圓房,沒睡過,哪里能生的出孩子?孩子又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正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這時間久了,周春海這御前近人自然也免不了要跟著cao起這份心來。 因為垂著頭的緣故,周春海自然看不見坐在上首的皇帝的神色,但皇帝這不置可否的態度勉強安了他的心,讓他咬咬牙把話給說了下去:“陛下,娘娘大病初愈,眼見著態度也和緩了許多,正是您一鼓作氣,打動娘娘芳心的時候啊?!彼莻€人精,雖說看不出沈采采的真正變化但也多少能夠感覺的出皇后比病前更加緩和的態度,這才有膽子把這些東西遞到皇帝案頭,說這些話。 皇帝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哦?” 語氣聽上去冷冷淡淡,似乎沒什么喜怒來。然而,縱是如此,天子之威依舊是令人心畏。 周春海額上已有薄汗,手心更是滑膩膩的。但他自覺一片忠心,還是勉強提著一口氣往下說:“雖說男女之事多看緣分,可也并非不可謀劃。正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陛下您或許也可以借鑒下旁人經驗........” 皇帝似乎終于提起了一點興趣,修長的指尖在御案上叩了叩,發出“篤篤篤”的聲音,透出一種游刃有余的定力。他嘴上卻不咸不淡的笑罵了一句:“這男女之事,你倒是很清楚嘛?!?/br> 這話,分明是暗諷周春海是個閹人——人若是被戳中心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氣那肯定是真正的圣人,皇帝自也不例外。 周春海被皇帝的話堵得喉嚨一哽,隱約覺得自己的胯.下發涼,忍不住在皇帝的目光下并緊了雙腿。他頗是委屈的在心里腹誹了一句:雖說他是個閹人,享不得男女之樂,但皇帝身體健全又有老婆,這都二十幾了不還是個童子身?可見著皇帝的經驗怕是比他都不如! 當然,這些想法實在有些冒犯,周春海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把話說下去:“奴才特特命人從坊間尋了些話本還有春宮......”他心知皇帝是要臉的人,也沒敢說的太細,頓了頓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娘娘病中,正需陛下溫柔體貼。待得娘娘養好了病,心情也好了,您和娘娘一齊擺駕東奚山,再尋些契機加深一下感情,待得情到深處,那自然.......”就能找機會睡個覺,生個娃了。 皇帝只一眼就能看出周春海的想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是....... 他心念一轉。倒沒有對周春海的想法表示什么意見,只擺擺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br> 周春海估計著皇帝大約是想一個人在書房里翻翻新出的話本或是春宮,暗暗地松了一口氣,起身告退。 只是,沒等他出殿門,皇帝忽然又叫住了他。 “記著,只此一回?!被实壅Z氣平靜,但也這平靜之下卻是極冰冷森然的殺氣,如同冰壁下那擇人而噬的火焰,他一字一句的道,“再有下次,那可就沒這么簡單了?!?/br> 周春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頗是懊悔:失算了——龍有逆鱗,觸之必死,皇后娘娘便是陛下的逆鱗.......這回確是他冒失了。 只盼著下頭那些小子找來的話本春宮真能起些作用,好叫帝后早日成就好事,那他大約也能算是半個媒人,將功贖罪了。 ******** 首輔鄭啟昌正坐在臨窗的書桌前,不緊不慢的翻看宮里內應傳來的消息。 他畢竟是兩朝老臣,經營已久,現今又是首輔之尊,哪怕皇帝防得再嚴,宮里也總少不了給他報信的眼線內jian——這人心便如水一般始終不定,可水往低處流,人卻愛往高處攀。 這第一條消息便是:“后已醒,似無恙?!?/br> 鄭啟昌下意識的收緊手指,指腹按在松鶴延年圖樣的鎏金鏤空手爐上,指尖被手爐上的溫度燙得微微發紅,但他心里還是不漫不經心的想著自己的事情:看樣子又是白高興一場。不過,他的女兒都快十七了,有些事情確實不好再拖下去了...... 只是,這終究是小事,鄭啟昌很快便又把目光轉到下一張去:“上欲以宣為主考?!?/br> 鄭啟昌雖然已是五十許的人,當他還沒老到糊涂,心如明鏡,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皇帝這是要給何宣鋪路,為的自然不是別的,正是那還空著的吏部尚書位置——皇帝這才登基幾年???這就已經想著要直接踹開舊人,一展宏圖了? 鄭啟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精明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笑意,隨即又有些微的感嘆:真是年輕啊,雄心勃勃,手段果決! 恰在此時,府上的幕僚拿著劉尚德從宮里傳出的消息推開書房的門,叫了一聲:“元輔,聽說皇上點了何宣為春闈主考?!?/br> 鄭啟昌從容不迫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br> 那幕僚不免心急,忍不住又道:“皇上本就屬意何宣為吏部尚書,只是咱們用何宣資歷尚淺給壓了下來。若是再讓何宣做一任座師,怕就再壓不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