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兩人到了跟何牧陽約定的地方,何牧陽人已經坐在那兒了,沖他們招手提醒他們位置。 他們人還沒走過去,何牧陽已經起來給他們把茶水給倒上去。 倪梓坐下就問:“就你一個?女朋友呢?” 何牧陽胸口中了一箭,“別提了,八百年前就分道揚鑣了?!?/br> 倪梓摸著杯壁取暖,“這是第幾個了?” 何牧陽胸口又中了一箭,“我出門倒個垃圾耽誤了一分鐘回來,她都要打聽我路上是不是碰見女孩子跟人搭訕了,”他說完轉向檢易問:“換你你受得了?” 檢易一本正經說:“我耽誤一個小時她也不聞不問,我確實受不了?!?/br> 何牧陽:“……” 倪梓問:“那你為什么耽誤了一分鐘?” 何牧陽嘆氣,“我就在門口抽了根煙?!?/br> 菜前前后后一道道擺上桌,整臺桌子除了放碗筷的一點位置,幾乎全占滿了。 倪梓笑笑說:“這么破費?” 何牧陽站起來剛夾了塊雞翅,愣一下說:“哦,沒事兒,反正檢易買單?!?/br> 倪梓:“……” 買單的檢易看著這一桌大魚大rou,站起來去洗手間冷靜去了。 趁著他上洗手間走開了,倪梓問:“國慶前兩天我看見檢叔了,他現在回去了么?” 何牧陽點點頭,“他過去你那里了是么?你看見他了?” “那天,我跟檢易說起他,檢易的反應……”倪梓回想了一下,說:“還有有些抗拒,但是反應沒有以前那么厲害,我想他是不是自己慢慢地在接受?!?/br> “你跟他說了?”何牧陽忽然緊張,“他不知道檢叔在我那兒吧?” 倪梓好笑:“我沒跟他說,就是提了一下?!?/br> 何牧陽這才松了口氣,“時間過去那么久,與其說他對檢叔是怨恨,倒不如說他是不愿意面對,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br> 光是爆發型人格障礙這一點毛病就能糾纏他一輩子,而且患有人格障礙的人,思想會比較偏執,擰巴,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扔進牛角尖兒里。 檢叔這人是真不壞,性格剛直,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有時候會因為剛直頗受賞識,有時候會得罪人。 在部隊里他有一個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尤其是那些共患難的日子,會在人心里迅速滋生革命情誼。 檢叔退役之后回到家里,那年檢易九歲,檢叔閑著沒事就會教檢易散打,擒拿,何牧陽有空也跟著學,那時檢易還想過以后自己會進部隊。 一年之后,檢叔的戰友也退役了,從那時候開始兩人經常聚在一起喝點小酒,回憶部隊的生活。 那時候檢易對這位叔叔印象不太好,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神不太和善,讓人感覺不太舒服,看著也沒什么精神。 半年后,檢易忽然發現爸爸變得不太對勁,那位叔叔不再來了,爸爸喝酒抽煙的次數比以前多了,脾氣暴躁了,醉酒之后對mama動輒打罵。 檢易去阻止的時候,經常被波及,磕破腦袋,撞到腰背,身上總能見到淤青。 一開始他只是恐懼。 后來上學的時候,他把同學打了之后他才知道,他自己也會因為憤怒而動手打人,這個時候他對爸爸沒有恐懼,而是憤恨。 有一天檢叔走了,離開家之后就沒再回來過。 后來檢mama告訴檢易,爸爸性情大變,是因為他那位戰友染上了毒癮,一開始戰友跟他借錢他還不知道,因著長久的情分在,所以有多少借多少。 忽然有一天,那位叔叔打起了檢叔的主意,想把他也騙進坑里,被檢叔給機警察覺了,兩人當時發生過爭執,后來檢叔逃出來。 那天開始,就都變了。 明明是曾經共患難的戰友,為什么今非昔比了? 何牧陽說:“這就是刺激源,你想想,這要換成是你,昔日的生死之交忽然變得心術不正,而且居心叵測還想害你,你受得了么?更何況檢叔本身就有那點毛病?!?/br> 這些事,幾年前何牧陽告訴過倪梓。 每一次她回想起來都覺得陣陣心寒,如今再次談起,依然讓她感到一陣唏噓。 話沒說多少檢易就回來了。 座上的兩人都沉默著,他察覺氣氛有異,“怎么了?” 何牧陽笑呵呵道:“上個洗手間這么久,不會是偷偷躲在洗手間里數錢帶的夠不夠吧?沒事兒,我跟老板熟,這兒可以賒賬?!?/br> 檢易坐下說:“那就麻煩你跟老板美言幾句,通容一下?!?/br> 何牧陽笑道:“好說好說?!?/br> 晚上回去,倪梓一直在走神。 何牧陽說的那些話,畫面感太強,再次提起來,她再次控制不住去想象檢易十歲時面臨的種種。 檢易察覺到她不對勁,于是有所懷疑。 晚上他靠著床頭看書,狀似隨意發問:“牧陽跟你說什么了?” 倪梓猛一下回過神來,看著他的臉怔愣,她身子一歪,斜斜靠過去,腦袋枕在他肩上說:“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br> 檢易合上書往床頭柜一扔,伸手把她摟過來,“你說?!?/br> 倪梓沉默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小的時候,偷偷拿了我媽的錢去買冰激凌吃,不止一次,你說這算不算我人生中的污點?” 檢易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br> 倪梓趕緊坐起來,看著他,“檢易,對于過去的一些事……”她頂著他兩道深沉的目光猶豫了一下,說:“你不能一直耿耿于懷,檢叔不是你的污點,他是你父親,如果你無法釋懷,至少你要分清楚,他是他,你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樣子,我都不會對你產生不好的想法?!?/br> 檢易摸摸她的臉,“我知道你不會?!?/br> 他只是不愿意她跟自己一樣受到那些事的困擾。 檢易說:“我們順其自然好不好?” 他也相信,暗夜總有拂曉的一天,只要有她在。 倪梓笑了,笑得好像自己立了大功。 檢易坐起來剛靠過去她就識破了他的意圖,趕緊拉著被子蓋住自己,背對著他躺下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她明天還要早起。 他跟著躺下,剛把她拉過來,她立即又往旁邊挪過去,再想把她拉過來就不太容易了,檢易只好動身往她那邊靠過去,胸口貼著她的背,手伸到她胸口摸上她睡衣的扣子,想解開。 倪梓抓住他的手拿開,他手勢一轉,摸上她的腰,探入衣內直接往上。 從他這個角度,他看見她耳根通紅,聽見她聲聲輕喘。 屋外夜涼如水,偶爾能聽到幾句低聲交談,感慨歲月如梭,轉眼間十年過去了,眼看著為高考備戰,眼看著大學,眼看著步入職場,不過一晃眼的功夫。 厚重的窗簾遮住大部分窗口,也遮住大部分月色。 昏暗里,倪梓含含糊糊地從喉嚨里流瀉出幾聲難耐的低吟,聲音像是隔著布料傳出來的,悶聲悶氣,因為極力克制,所以顯得斷斷續續,又撩得人心里癢癢。 她身上的睡衣才解開一半,露著潔白的雙肩,像是迫不及待勉強顧及一下才拉開的,胸口沁出一層薄汗,濕潤嫩白,因為伏在身上的人而起伏不定。 四肢百骸陣陣酥麻,一浪一浪地涌過來,她一驚慌,伸手去抱他,摸到了一片灼熱的肌膚和緊繃的肩背。 屋外交談聲停歇了,回歸清凈。 倪梓的腿從他腰上瞬間滑下,渾身像是浸過了涼水,裹著一層濕潤,還有幾處隱約泛紅的痕跡。 檢易喘了一會兒,吻住她的眉心,把她抱在懷里。 她累的沒辦法思考,喃喃說:“明天……” 檢易接過她的話,“明天我叫你起來?!?/br> 倪梓不知道自己應了沒有,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 第二天倪梓幾乎一整天都在犯困,好在今天不忙。 中午她在值班室休息,靠著檢易的肩膀睡著了,檢易在翻一本醫用解剖書籍,屋內只有她均勻輕緩的呼吸。 忽然,門開了,檢易抬頭望過去,看見了童醫生,他立即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童醫生領悟過來,笑笑地推出去,關上門。 檢易看了熟睡的人一眼,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才放心繼續看書。 倪梓做了個夢,她夢見昨晚,床頭的一襲風和月。 …… ***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明天番外,要么是小詞的,要么是妮子的。 【文中關于醫院的方方面面,純屬扯淡,請勿模仿?!?/br> 第66章 番外:婚禮 婚禮那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那天的天氣有些冷,前兩天連著下雨,到了那天居然放晴了。 倪梓原本是想讓忱書來當伴娘的,但是硯尋極力反對,說忱書這輩子只能跟他穿情侶裝,其他人休想。 硯尋這人比較隨性,行事風格比較隨性子,好說話的時候讓人對他感恩戴德,苛刻的時候令人發指。他任何事基本上聽忱書的,但有些事他又特別能發揮主觀能動性,忱書也拿他沒辦法。 既然如此,倪梓商量著是不是能讓檢詞來當伴娘。 本來根據風俗,檢詞作為小姑子是不能當這個伴娘的,但是檢mama考慮了一下,一下就想通了,不講究那么多了,高興就好。 那天近黃昏時迎親,倪梓被接到檢易家里,算是過門了,當天晚上她不能睡,于是熬了一宿,檢易怕她太累,陪她坐了一宿。 其實熬夜這回事,當醫生這幾年,她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已經熬出境界來了,分分鐘連續撐兩個晚上讓你開開眼界。 第二天下午的婚宴還沒開席,忱書提前過來看她,倪梓坐在床邊,身上已經換上了婚紗,妝容一早也化好了。 硯尋陪著忱書一起過來,到了婚房就止步了,跟走出來的檢易碰了個面,互相微微一頷首,并沒有什么話可說…… 檢易說:“坐吧?!?/br> 硯尋反應慢半拍,“啊,坐唄?!?/br> 然后兩人就坐在沙發上,一人拿著一只茶杯,各喝各的茶。 作為伴娘的檢詞和作為伴郎的何牧陽坐在餐桌那邊,兩人非常默契地一邊嗑瓜子一邊看他們兩個沉默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