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得能感受得到彼此呼出的輕柔氣流，然后唇間觸碰上涼潤柔軟的觸感，細小的電流噼啪游走周身。

    那些氣流繾綣在一起。

    他的。

    顧寒山收緊手臂，把人圈在懷里，忽然對自己當初下的決心生出了一點兒微妙的后悔。

    第一個親吻沒有持續太久，顧寒山低下頭，將兩人間稍稍拉開些距離，有些忐忑地想要尋找陸云生的反應，卻被小孩兒的手臂忽然勒緊。

    陸云生撲在他懷里，臉頰貼著他的脖頸。顧寒山抱著人走了幾步，一塊兒坐在沙發里，低頭想要開口，陸云生卻忽然主動直身撐起，溫溫軟軟的親吻貼上臉頰。

    顧寒山胸口輕悸，低頭望下去，迎上清秀眉眼間的潤融笑意。

    有璀璨的光芒從他的眼底亮起來。

    *

    好不容易開竅了的經紀人，忽然就抱著人不舍得撒手了。

    食髓知味，沒碰更多的時候覺得抱一下就滿足，現在卻忍不住盼著更多別的。心里像是被小爪子慢慢扒拉著，輕軟酥癢，說什么都按捺不下來。

    顧寒山把人護在懷里抱著，一下下替他理著柔軟發尾。

    陸云生一下午都泡在廚房里跟榨汁機作斗爭，身上除了往常雨后青草的清新氣息，還摻了一點兒甜甜的果香。

    顧寒山輕咳一聲，掩住無邊心思，深吸口氣同他說起正事：“今天出去談妥了一個綜藝……明天咱們出去一趟，見見人，看看喜不喜歡，行嗎？”

    別的方式都不妥當，顧寒山左思右想，還是把目標定在了時下大熱的網綜上。

    他挑中的是個眼下正火的綜藝，叫《能吃嗎》，拍攝地點主要定在郊外、山村或是更原始的湖邊山林，靠嘉賓們自己用劇組提供的有限食材結合當地特色，想辦法弄出能入口的食物來，直播配合錄播，目前已經穩定了大量的觀眾群。

    陸燈不太愛玩兒，又還只是素人，參加進全是明星的綜藝里難度太大，即使成了也難免要被人說炒作。顧寒山看上的卻不是這一條路，而是綜藝準備新加的“治安委員”。

    ——畢竟地點挺多都是在有些危險的地方，做危險的舉動，不能帶起網友隨意模仿的風潮，有時候需要在山林里生火，也必須要嚴格在非禁火區、遵守相關規定。

    有不少必須要強調，可一味講道理又顯得枯燥的東西，依然得想辦法傳達出來。

    節目組錄制了幾期之后，結合網友們的意見，決定加上個治安委員的工作人員角色，在必要的時候做出及時提醒，也能增加節目的綜藝感和效果。

    像這種大火的綜藝里，能露臉的角色大都是給需要出道的新人留著的，如果陸云生能把握得好，知名度一下子就能提上來。

    顧寒山簡單和陸云生說了說，撈過西瓜汁喂著他喝了一口：“我和他們導演認識，今天去談了談，想讓你試一期……想不想去？”

    雖說發展路線全權交給了他來安排，他卻依然更想尊重陸云生自己的意愿，要是對方不想去，他寧肯再多跑幾天，試試別的路子。

    聽說能去野外，陸云生的目光就亮起來，坐直身體望著他：“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得一塊兒去，我還得看著你呢?！?/br>
    顧寒山笑笑，一本正經地應了一句，不著痕跡地換了個坐姿：“據說他們為了綜藝效果，不用說話只管舉牌，該還是挺輕松的——今晚我給你找幾期之前的節目看看，喜歡的話就先去一期試試看，要是不合適，咱們就當出去旅游玩兒了?！?/br>
    要往上走，第一步必須是積攢人氣。

    現在的電視劇和網劇良莠不齊，顧寒山已經篩了一遍，肯接新人的實在沒什么好本子，稍好些的又都要知名度，不想讓陸云生在爛片里磋磨，這個資源是他目前最看好的。

    為了能把資源拿得穩妥，今天顧寒山特意穿得正式，全套的西裝革履，襯衫領帶，進門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換下。陸云生專注聽他說話，手里就下意識把玩起了他的領帶。

    小孩兒根本沒使力氣，奈何領帶確實沒什么彈力，在清瘦指尖卷上兩卷，就立刻在頸間誠實地反應出力道。

    顧寒山深吸口氣，壓了壓心底莫名冒出的念頭，緩和著力道把領帶從陸云生手里解救出來，含笑揉了揉頭發：“走，去洗個澡，然后上床看電視……”

    話音未落，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是微博特別關注的提示音。

    顧寒山現在特關的人不多，除了讓陸云生自己注冊的一個新賬號，就只有meda那邊的宣發。聽見聲音心里就跟著微動，拿起來看了一眼，瞳底亮芒乍起，笑著把人抱在懷里親了一口：“正好，meda官宣了?！?/br>
    陸云生的照片出來時就給他發過，效果比預想中的還要更好，今晚官宣就能帶起一波熱度。和綜藝前后腳趕在一塊兒，是最理想的熱點狀態。

    meda前陣子就放出了代言名單，不少網友都盼著看自家偶像，天天恨不得住在微博上守著，短短幾分鐘，轉發和評論就過了四位數。

    顧寒山站在原地沒急著挪步，刷著微博翻了翻，挑出幾條夸陸云生真好看的評論點了贊，目光忽然落在最新冒出一條評論上。

    『頂鍋蓋說一句……輕奢那一組，怎么覺得那位“家境非凡”的譚大少爺拍出來的感覺，好像還不如人家素人小孩兒呢？』

    評論下面，粉絲和路人轉眼就吵得天昏地暗，贊數卻也漲得飛快，沒多久就竄上了熱評的前幾位。

    第123章 這個經紀人我罩了

    顧寒山皺了皺眉，點開微博翻了翻。

    譚一哲的代言當初是他跑下來的, meda的商務風, 配合譚一哲火起來的那個商場精英的角色, 正好能再穩一穩人設, 爭取接下來也往現代時裝劇上發展。

    他記得清楚，所以聽說導演想讓陸云生拍輕奢，也就沒多攔著。

    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陸云生現在才剛開始起步，不是該再去貿然招惹譚一哲的時候。顧寒山并不準備為了自己出氣，讓陸云生在羽翼未豐時就被人可著勁兒的針對。

    “怎么了？”

    陸云生剛趁這會兒功夫去廚房把捏好的飯團端過來，見他出神, 也放下盤子湊過去，低頭一塊兒看著手機。

    顧寒山笑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多大事, 和譚一哲撞了組照片?！?/br>
    一邊說著，他已經往下翻了翻。

    商務風果然換了個正劇出身的演員代言, 一身西裝革履的都市精英范兒。不是流量的粉絲大都佛系, 誰家也不沾，光在下面高興得圈地尖叫撒花個不停。

    他們這一撥是先拍的, 沒那么多的利益糾葛, 一天拍完就利落走人。譚一哲那一組從接洽調整到實拍花了三天，該是他們之后出來的片子。

    聽說他帶來的新人拍了輕奢, 所以就交涉更換了拍攝主題, 這種事譚一哲是能做出來的。

    顧寒山點開照片, 分心一張張劃著，左手慢慢揉著小孩兒手感極好的短發。

    ……

    之所以被人叫譚大少爺，是因為那部網劇里面譚一哲的人設。

    男主大哥，家族企業掌門人，什么都只是玩玩兒的商業精英，城府深重隨心所欲，和傳統富家少爺類型的男主比起來更具人氣，影視化之后順利爆火，狠狠吸了一批粉絲跟流量。

    譚一哲順勢包裝，也在人前營造了身后極有勢力家境非凡的人設，網上也爆了些似是而非的資料。半真半假沒人知道內詳，倒是吸引了不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粉絲。

    有這一份底子，顧寒山當初給譚一哲定的路線也是先定點發展，趁著熱度一頭扎進時裝劇里，站穩腳跟，再慢慢嘗試其他方向的轉型。

    大ip的時代，藝人火起來是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的。

    有時候恰好趕上了沒什么好作品的空窗期，有時候是因為原本的角色就極具人格魅力，只要能下手夠準，藝人自身的條件可以稍稍放寬。

    就像譚一哲的演技嚴格算來只能是過關，這一次挑了個貼合外形氣質又人設出彩的角色，加上劇情走的都是勾心斗角商場博弈，順利掩飾了不少演技上的匱乏和短板。

    可輕奢卻要看氣場。

    當時談meda的代言，譚一哲確實也說過想要接這一款。顧寒山怕他露怯，才特意談下了對代言人要求最寬，也和角色更為貼近的商務風。

    現在看他竟然帶著陸云生拍了輕奢，譚一哲大概又在背后跳腳痛罵，一心認定他藏著好資源給別人了。

    不想撞上是一回事，撞上了倒也沒那么可怕。顧寒山拋開顧慮，揉揉身上掛著的小樹袋熊，笑著撈回來圈在臂間：“不管了，先發個微博感謝轉發一下——我來發行嗎？”

    兩個人之前雖然也親昵，卻也沒有這樣放開了膩在一塊兒過。陸云生眼睛晶晶亮亮的，靠在他臂間點了點頭，直接在手機上切了自己的微博發過去：“可以感謝經紀人嗎？”

    “不用謝我，我可是拿工資的?！?/br>
    顧寒山輕笑出聲，把人輕輕扳過來，俯身親了下額頭：“剩下的交給我，還不去洗澡？我一會兒可就要跟你搶浴室了……”

    搶浴室……也好呀。

    今天都順利地親到了，陸云生臉上發燙，埋進他懷里又多發了份獎金，忍不住期待起了兩個人搶浴室的新進展。

    這兩天顧寒山天天早出晚歸，兩人真正能在一塊兒的時間又大都睡了過去，顧寒山其實也不舍得松手。半開玩笑地催了一句，見他依然不動，索性也順勢把人抱回懷里，仔細斟酌起了措辭。

    近兩個月來時尚圈和娛樂圈都沒有什么重合，meda代言出得恰逢其時，又囊括了一眾明星，微博上轉眼一片狂歡。說話的短短一會兒，轉發評論已經奔著五位數去了。

    那條評論也在撕與被撕中始終居高不下，依然顯眼地掛在熱評里，順利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天古典英倫小少爺??！我飛翔！我爆炸！請給我小哥哥的微博立刻馬上不然報警了！(σ;*Д*)σ』

    『看官方推介說是叫陸云生？剛剛轉發感謝里面有個同名的，是不是真的？真的立刻特關走起一波！』

    『確實？？？先看了譚的圖還沒什么感覺，看了那個素人小朋友的，怎么這么好看??？居然還有青春校園的！好想給弟弟買買買q^q這是姨母粉的感覺嗎……』

    『樓上的冷靜，他們的價格比素人小朋友還好看啊_(┐「e:)_』

    『冷靜不下來……求問小哥哥出道沒有什么時候出道打算怎么出道？這么幾張照片完全不夠，還想磕！_(q口q」∠)_』

    『已經剁手了，我對象穿了要是沒這么好看，我就把我對象趕出家門……』

    『2333對象：exm？？？』

    ……

    顧寒山刷著評論，把夸小孩兒的評論認認真真全贊了一遍，嘴角不由挑起些與有榮焉的弧度。

    頭一次出鏡，又是作為素人混在一群星光璀璨的當紅明星里，能不被路人嘲就是好事。更多的人都會隱沒在隨口的刻薄點評里，甚至干脆淪為陪襯無人理睬，最多只是刷一刷臉，然后再默默尋找下一次機會。

    可陸云生的成績卻遠比他預料的要好得多。

    他剛剛仔細看過了那些照片，精修之后的效果遠比當時發過來的預覽圖更驚艷。

    青春校園款是所有人最用心拍的，微笑著的少年眉眼精致如畫，整個人連同氣質都純凈柔軟，衣物都是最簡單的基礎款，穿在身上卻莫名的引人心動。

    像是從遺落的舊時光里走出來的一段記憶，被蕩滌干凈了全部的世俗氣。只剩下籃球場，綠草坪，汽水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冰涼汗珠，單杠后追跑的嬉笑，上課前響亮的鈴聲。

    最容易戳中人心里最軟的地方。

    也不怪能在眾星云集的宣傳圖里一下就抓住人的眼睛。

    至于那一組輕奢……

    顧寒山點開照片，看了看照片的慘烈對比，無聲地挑挑眉峰。

    輕奢不比奢侈品，是各大品牌近些年才開始拓展的方向，因為價格相對更親民，正巧符合了年輕人群體的消費觀，款式也繁多，在幾次的市場調研中都是搜索閱覽率最高的，不少明星和經紀公司都在盯著這一塊最容易分的大蛋糕。

    而相對的，商務款則是正正經經的奢侈一欄，能買得起的大都是高端商務男士，在粉絲群體里實在激不起太大的反響。

    譚一哲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才一直對他談下來的代言有著不小的意見，最后還是強行調換了過來。

    ……

    可兩個人的對比卻也實在太慘烈了些。

    meda這一期主打英倫風，以黑、白、灰、酒紅為主。陸云生穿了件雪白的短袖襯衫，配上淺灰色的雙襟夾克，黑色挺刮的毛呢長褲，打著星空灰的領結，是所有設計里面最基礎的一款。

    導演在拍攝時甚至沒給他規劃動作，只是讓他隨意地或站或坐，陸云生卻發揮得極出色。幾乎像是從十九世紀倫敦郊外某個古老莊園里的小少爺，有著自幼接收到高等教育的優雅從容，也依然不失少年人都會有的一點兒不諳世事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