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懷里的身體動了動,清潤的黑眸從他胸口抬起來,沒應聲,倒是臉上比先前還燙了一度。 顧溪輕笑,攏在他腦后揉了揉,直接把人抄過腿彎抱起來,單手拉開車門:“走,他們這兒有專門的日式榻榻米,咱們在這兒睡一宿……” “明天不用拍戲嗎?” 顧溪的假期只有兩天,陸輕舟拉住他的手臂,身體卻已經騰空,只好松手去抱他肩膀。 “明天再管明天的事,我也沒玩兒夠?!?/br> 把懷里的人抱穩,顧溪噙了笑開口,合身撞上車門:“我帶劇本了,你陪我對對戲?!?/br> 他還剩十幾場,戲很散,要是進度跟得上,最短一周就能拍完。 里面有幾場打戲是要真動手的,還得靠小狗仔拿專業素質幫自己看看,萬一哪個角度被抓拍下來,會不會被趁機黑成惡意欺負同組演員。 這兩天的新聞都風平浪靜,連那天私闖民宅的幾個人都老老實實招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狗仔群體頂缸,居然還像模像樣給他賠了筆錢。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段時間被黑慣了的顧溪反而有些不習慣,總覺得背后那些人似乎在憋個大招,就等著自己回劇組開出來。 他的聲音本來就磁性好聽,又特意壓得極低極柔,在小狗仔耳邊輕輕吹著風。陸輕舟的耳朵轉眼就紅成了一片,拉開他的衣領一頭埋進去。 顧溪忍不住輕笑出聲,不再逗他,發了個消息定下房間,把人抱進去。 …… 然后就后悔了。 這幾天小狗仔實在太乖,讓顧溪徹底忘了自己被劫那天是怎么被按在車門上險些卸了一條胳膊的,居然信心滿滿地拉著陸輕舟陪自己對打戲。 榻榻米上鋪了墊子,陸輕舟下手也有分寸,掄到一半就把他緩和著力道撂在地上。疼到是不算多疼,可內心受到的沖擊卻是結結實實的。 他居然還擔心過小狗仔被認出來會挨揍。 對戲是自己提的,總不能草草走幾次就喊停。顧影帝咬牙撐著口氣,被沙包一樣摔來摔去,倒也學得飛快,轉眼已將陸輕舟亮給他的架勢模仿了個七七八八。 “要不要歇一會兒?” 看著顧溪臉色漲紅氣喘吁吁,陸輕舟放下衣袖過去,撈了個墊子扶他坐下:“不早了,明天還要拍戲,我們得早點兒分開過去……” “再來一次?!?/br> 這些年在劇組打熬出來的脾氣又冒了出來,顧溪抹了把汗,精神抖擻地撐起身。 “隨便拍拍就算了,既然打算好好拍,最后這幾個鏡頭,總得對得起咱們家的招牌?!?/br> 被他脫口而出的“咱們家”三個字燙得胸口一熱,陸輕舟點點頭,唇角輕抿起來,也陪他重新找好站位。 …… 顧影帝不光帶人來玩了,甚至還帶人留宿了。 溫泉私墅的老板不是圈里人,見多識廣嘴嚴得緊,聽見看見什么都絕不會往外透露,這一次卻八卦得快瘋了。 實在想要見識見識破了顧溪三十年童子功的是個什么人物,老板躊躇再三,還是按下服務員,自己按顧影帝短信的吩咐送了一杯紅酒一杯熱牛奶過去。 在這里留宿的有不少都是明星,說不定在屋子里做什么。老板知道規矩,開了外門穿過玄關,繞過屏風,站在內室門口抬手要敲,動作忽然一頓。 紙糊的明障子后,燈光人影不住晃動,隱隱傳來叫人心驚rou跳的扭打悶哼聲。 第49章 這個明星我罩了 當天晚上, 是顧溪親自把放在門外的紅酒和牛奶拿進去的。 “怪了,他們家原來服務沒這么差啊……” 陸輕舟剛沖了澡出來,顧溪把托盤放下, 翻出吹風機去替他吹頭發, 兀自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莫名地搖了搖頭。 只怕是最近生意好,老板飄了。 回頭得好好說說。 被帶著結結實實胡鬧了一天, 陸輕舟洗過了澡就有些犯困, 倦意擁得整個人都打晃。聽見聲音才抬起頭, 黑眸透出溫軟困色。 對老板的不滿持續了不到半分鐘, 顧溪忍不住彎起唇角, 揉了揉靠在肩頭的腦袋,在他額間親了親:“沒事,喝了牛奶再睡?!?/br> 牛奶在門外放得久了,有些涼。顧溪沒急著讓陸輕舟喝, 把人塞進鋪好的被褥里,從壁櫥里翻出個小泥鍋架上,認認真真地給他的小狗仔煮著牛奶。 陸輕舟在榻榻米上躺了一陣, 悄悄翻了個身。 他的動作極輕,顧溪卻還是背后長眼睛似的回過身,含笑溫聲:“不習慣?” 剛就覺著他的動靜不對,果然是沒睡著。 明明被抱著吹頭發的時候, 都困得要掉進牛奶杯里了。 陸輕舟眨眨眼睛, 抬頭望他。 朦朧燈光透過半透明的糊紙, 給人鍍上一層溫潤柔光。顧溪已經簡單沖過涼,短發晾得半干,披著浴衣率性側坐,配上那張英俊得過分的面孔,居然也很有些唬人的瀟灑風雅。 陸輕舟忍不住輕抿起唇角,搖了搖頭,抬手去摸相機。 也沒什么不習慣,就是忽然睡不著了。 這兩天玩兒得太高興,幾乎沒怎么想起還要回劇組拍戲的事。還有十來個小時就要天亮了,說不上怎么回事,心里就忽然生出些不舍。 拍下來就好了,實在不能見面,修圖的時候就能少想一點兒。 陸輕舟撐著榻榻米,專心致志地去夠相機。馬上要夠到皮套的背帶,身體忽然被一條手臂撈起來,整個圈進了懷里。 顧溪的手臂把他牢牢圈在胸口,低頭望著他,瞳光在燈光下泛開柔柔暖色:“不舍得睡,是不是?” 陸輕舟耳畔紅了紅,沒應聲,抬手把他抱住了。 心口被抱得柔成一片,顧溪握了他的手,低頭在唇畔親了一口。 這次是借故跑出來,明天開始就得住劇組的酒店。雖說以小狗仔的身手,爬窗戶去找他也是完全可能的,但處這個當口,以陸輕舟謹慎的職業素養,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他避嫌。 可他不想避嫌。 這兩天在外面玩,行程再隱蔽,也總要見些老板熟人。真把人一直帶在身邊了,他才終于隱隱約約有點感覺。 他的小狗仔只和他一個人不見外。 陸輕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全然放松的。不生分,愛笑,見到有趣的東西會拉著他去看,動輒舉著照相機光明正大的偷拍,一不留神還會拿些出人意料的劇本嚇他一跳。 可生人一多,陸輕舟就開始沉默,雖然面上看不出多少異樣,卻連整個人都是繃緊的。 回到劇組,他們就不能時時刻刻待在一起。他不能把人放在眼睛底下看著護著,也不能隨時知道對方在做什么,待在哪兒,是不是又在大太陽底下曬著,壓低帽檐去躲避陌生人。 回了劇組就要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就要事事注意處處謹慎,兩人想見個面都要躲來躲去地避人耳目,更不要說晚上住在一塊兒。 想起這些,顧溪其實也睡不著。 小泥鍋是用來溫清酒用的,牛奶倒進去,沒一會兒就咕嘟咕嘟冒了泡。 顧溪單手關了火,拿勺子慢慢攪著,感覺懷里半晌都沒動靜,低頭一看,不由啞然。 小狗仔不認床,認他。剛才還不舍得睡呢,才抱了這么一會兒,居然就在他懷里睡熟了。 要是能把人帶進組就好了。 剛把公司的經紀人和助理轟走沒多久,自己現在身邊無論帶了什么人,都得一準讓人家欺負擠兌。顧溪不舍得讓陸輕舟受這份委屈,可也不舍得就不帶著他。 兩難。 他得想辦法改變現狀,不能再這樣得過且過地忍下去。 等他能不讓他的小狗仔受委屈,就可以把人抱回來簽賣身契了。 牛奶晾得差不多了,顧溪收了收手臂,看著懷里睡得正香的陸輕舟,指尖透過剛吹干的柔軟短發,慢慢揉著,終于還是沒舍得把人叫醒。 給自己倒了杯牛奶灌下去,又拿過紅酒漱了漱口,顧影帝抱著人鉆進被窩,沒多久也睡熟了。 * 第二天清早,為了及時趕到劇組的顧影帝特意早起,牽著小狗仔悄悄出了門。 摸著黑看不清楚,顧影帝一不小心,還一腳踢在了神秘出現在門口的愛心醫藥箱上。 藥箱精致,隨手就能塞進包里,估計是早備好的。 沒想到老板還知道自己要拍打戲,顧溪總算對服務些許改觀,重新追補了個好評,吃過早飯,就領著陸輕舟上了車。 還沒想出兩難間的抉擇辦法,只能先按著商量好的來,兩人有意隔開段時間,先后進了片場。 顧溪一進準備區,就覺出氣氛不對。 劇組出的聲明只能粉飾太平,那天在場邊的有一個算一個,小半個演員表都被他的回擊攪得措手不及,心里早憋著口氣。加上他不在的正好是最熱的兩天,誰看他不順眼都不奇怪。 顧溪不意外,也不管以周桐為首的一干人對自己橫眉冷對,進了場區,自顧自往自己的化妝間走。 沒走出多遠,李仁易卻快步迎了上來。 “顧老師——身體休息好了嗎?咱們投資方來了,看了您的鏡頭,想請您說幾句,您跟我來這邊……” 往常李仁易顧忌周桐幾個和他關系不好,態度雖然恭敬有加,卻總歸是疏遠的。這次忽然熱情有加,顧溪反而有些不適應,卻依然不動聲色,挑了眉被他一路扯遠。 看著他走遠,周桐的神色陰了幾次,終于沒能忍住,把手里的劇本狠狠砸在了地上。 “周哥,周哥?!?/br> 助理連忙湊上來,撿起劇本,在他身邊小心安撫:“您別生氣,他那些表演技巧都過時了,現在的人都看臉,喜歡高冷人設,哪有像他這么演的——” “你知道什么!” 聽到他拿自己的話來安慰自己,周桐面色反而愈沉,厲聲斥了一句。 顧溪自己演得過癮了,拍拍屁股就去逍遙兩天,卻給他們留了個要命的麻煩。 往常為了照顧他們幾個,按著公司的要求,顧溪都是收著演技藏而不露的,最多就是能比他們多入入戲。誰知道才半天沒在,沒有經紀人看著,顧溪居然就給他們狠狠插了一刀。 要只是分著看還不顯,偏偏劇組這兩天要趕宣傳片花出來,把他們的鏡頭往起一拼,幾乎是當眾處刑。 連他自己都看不過眼,放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路人群嘲。 走流量這條道,被群嘲都是常事,真金白銀堆著,當耳旁風就過去了。他自己都打算就這么將就,偏偏李仁易像是忽然開了竅,依然恭恭敬敬地陪著禮,卻咬死了讓他們重拍最后這幾場,說是最后的收尾不想留個遺憾。 他當時氣不過,才硬是說了那些話,卻連自己都知道,這種話最多能安慰安慰自己,說出去是不會有人信的。 從出道之后就忙著四處接代言,偶像劇一部接一部,哪有時間鍛煉什么演技。有幾個科班出身的倒是咬牙跟上去了,他們幾個卻連辦法都沒得想。 原本還想再強硬一次鎮鎮劇組,卻被公司死死壓著,生怕他再惹出眾怒,徹底落下耍大牌的名聲洗不干凈。也不知道是有了什么人撐腰,李仁易那個慫包居然也真說得出“不行就放慢進度”、“精益求精,寧缺毋濫”這種綿里藏針的場面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