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所以,夫人沒考慮后果, 就給為夫曬了一座山那么高的rou?” “……”我摸了摸下顎,想了許久,無果。 誰知道一頭豬宰下的rou,能擺滿整個院子。 為了掩飾過錯,我打算轉移江尋的注意力,我拿了小刀,給他切了一片醬rou,道:“夫君嘗嘗我手藝,我親手涂的醬?!?/br> 他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夫君有話就說?!庇衅旆?。 “瞎子也會涂醬,和你的手藝沒什么關系?!?/br> “哦?!蔽也环?,又掙扎了一句,“但瞎子肯定沒我涂得這么面面俱到,我可是連肥rou層都涂上了?!?/br> 他如鯁在喉,忍了很久,才道:“那還真是辛苦夫人了?!?/br> 我以袖掩唇,嬌羞道:“夫君開心就好,妾身不辛苦,不辛苦?!?/br> “還真是順桿子就能往上爬的主兒……” “你說什么?” “沒什么,味道甚好?!?/br> 得了江尋的夸獎,我很得意。當天晚上就給他做了一頓醬rou宴:熏醬rou,醬rou湯,蜜汁醬rou,芋頭醬rou,豆瓣醬醬rou。 吃到最后,江尋不顧我的阻攔,命人把我的醬rou都分發給附近幾條巷的平頭老百姓,勒令府中今年不再腌制任何五花rou。 我不太開心,他這是在當眾打我的臉,半點夫妻情分都不留。 我背對江尋,掰著指頭,生悶氣。 他嘆了一口氣,將我撈到膝上,道:“夫人體恤體恤為夫,今日上了一天朝,回到府中還得吃臘rou宴,你又和我置氣,我心里也苦?!?/br> “是醬rou!”我眼淚汪汪補充,“夫君心里果然沒有我,連我親手做的醬rou都記不得了,滿腦子臘rou。說吧,這臘rou是哪家小娘子做的?可有我的醬rou好吃?” 江尋無話可說。 片刻,他咬牙切齒,揪住我的臉頰,道:“再胡攪蠻纏,看我教訓不教訓你?!?/br> 他一兇,我眼淚就掉下來了,女人真是多愁善感。 江尋慌了,又是親又是哄:“是我不對,話說岔了。為夫只吃過夫人做的醬rou,一時口誤才說成臘rou,你可別哭啊?!?/br> “那夫君把我的醬rou拿回來,我明兒個還要曬?!蔽覍⑹掷锏乃雷拥紫乱粧?,苦rou計成功了。 “這恐怕不大好……” 已經分給老百姓了,轉頭又動粗搶回來,恐怕江府名聲會臭了。 我也不是那等胡攪蠻纏的女人,此刻給江尋一個臺階下:“那也行吧,明天再給我宰兩頭豬,我要曬醬rou?!?/br> 江尋黑了臉,一言不發,默許。 一頭豬便擺了整整一個后院,兩頭豬,恐怕前院都能用醬rou掛門簾了。 罷了,殺豬博得美人笑,足矣。 第41章 江尋不愧是我夫君, 心態調整得很好, 隔天已經能與我一同站在屋檐前,望著醬rou談笑風生了。 他如此大度, 因為喜歡我, 愛屋及烏, 不再針對我的醬rou, 我自然也領情。 夜里, 我給江尋煮了一鍋燕窩,親自端著喂他。 江尋在看書, 無暇顧及我, 見光被擋住了, 才回頭,道:“夫人有事?” 我舀了一勺甜湯,嬌滴滴地抵上他的唇,道:“來,夫君張嘴?!?/br> 江尋很抗拒, 薄唇抿得死緊,許久之后, 才道:“無事獻殷勤, 非jian即盜?!?/br> 他這話, 是往我心窩子上捅。 我別扭道:“無事便不能獻殷勤嗎?我就愛獻殷勤,特別是給夫君獻殷勤?!?/br> 江尋恐怕沒見過我這等胡攪蠻纏的女子,此刻頭疼欲裂,揉額, 道:“是是是,我夫人最愛獻殷勤?!?/br> 被別人肯定了,我頗不好意思地笑,擺手道:“哪里哪里?!?/br> “……”江尋一噎,默默端起碗,喝燕窩。 江尋喝燕窩時,襟領掩不住白凈的脖頸,性感的喉結一上一下滾動,燭光下,閃動一點白潤的光。 我捧著臉看他,越看越覺得我夫君甚美。 于是,我道:“燕窩好喝嗎?是我親手放的黃冰糖哦!” “親手放糖無甚好驕傲的,和親手涂醬汁一個道理?!?/br> “夫君變壞了?!?/br> 江尋淡淡掃我一眼:“我待你,如往常并無兩樣?!?/br> 我側頭,不理他:“若是往日,夫君定會夸贊我。如今這般,瞧我哪哪兒都不順眼。我知道,如今不是新婚燕爾,夫君又得了我的身子,吃膩了便拋下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鍋里飯總比碗里的香,你的甜湯也總比我的甜湯好喝。道理我都懂,我只是傷心罷了,虧我還這般喜歡夫君,先變心的分明是你?!?/br> 江尋被我這一通話給堵到啞口無言,咂了咂舌,道:“夫人口才頗好,戲本子看的倒不少?!?/br> “過獎了?!?/br> “不是在夸你?!?/br> “哦?!?/br> “何況,你的身子,為夫也吃不膩?!彼f這話時,有些尷尬,側過頭去,目光飄忽。 我驚喜,搖了搖江尋的袖子,道:“此話當真?我美味如初嗎?” 江尋蹙眉,長嘆一口氣,道:“夫人非得如此不爭氣,把自己比作椒鹽鴨rou嗎?哪那么多味美不美的說法!” “……”我哪是椒鹽鴨rou啊,我分明就是超級無敵蜜汁酥脆烤鴨脖子,皇城一絕的那種。 第42章 夜里, 我習慣擠到江尋懷里與他同睡。 江尋的懷抱很溫暖, 男子炙熱的體溫源源不斷傳來,將我包裹其中。嗅著那股難言的馨香, 我沉沉入睡。 熟睡時, 好似感受到有人用手捋我的長發, 一下又一下, 最終吻了吻我眉心, 呼吸平緩下來。 隔天,府中有客來。來客不止一位, 拖家帶口的, 嚇得我以為是江尋外室帶人來尋親了。 我手抖, 跟在江尋身后,話都說不清楚。剛要給那女人一個下馬威,就聽江尋道:“這位是為夫同僚戶部侍郎鄭大人,這位是鄭夫人。阿朝帶鄭夫人去后院轉轉,觀些花草, 我與鄭大人有事相商?!?/br> 男人說話,沒女人插嘴的份兒。在家隨意鬧騰, 在外要給足了夫君面子。道理我都懂, 是以, 我嬌羞一笑,領人到后院看……我曬的醬rou。 沒了男人的地方,便是女人明爭暗斗的場所。 只見這位容貌妍麗的鄭夫人扶了扶頭上金釵,對我, 矯揉造作道:“想來是江夫人閨時在家中手藝極好,這醬rou曬得有模有樣?!?/br> 不知她是個什么意思,話里話外暗示我專門會這些粗野活計,不愧是農門婦。 我但笑不語。 她見我沒反應,指尖使勁兒,絞了絞帕子又道:“我在家中從不做這些粗使活計,跌份兒。平日里有房內丫鬟安排事宜,輪不到我上心這些。啊呀,我說這些,不會讓夫人心中不順吧?” 我呵呵一笑,道:“不會,不會?!?/br> 我心大,我賢惠。只有自己出身貧寒之人,才會介意這些。我前身就是公主,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即使現下沒落了,做起下人的事兒。煮酒烹茶,涂抹醬rou,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做得開心自然。 我撩起一塊醬rou,夸夸其談:“你看這顏色,若是沒涂抹三層,曬不出如此深的色澤。還得看天氣,日頭好了才能成功,若是日頭不好,幾天未干,許會發臭,便成黃花菜,涼了?!?/br> 鄭夫人對我的醬rou著實不感興趣,她掩唇打了幾個哈欠,道:“大人喚我回府,下次再與江夫人小聚?;蛘呶医o你遞帖子,請你來府中玩。隔幾日,我那在外海的叔父帶了些海珠過來,分點夫人看看,色澤和個頭都是皇城難見的,一等一的好?!?/br> 我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 等她走后,江尋來后院找我。 我望醬rou喟嘆:“夫君,平日里,我會不會給你丟人?” 江尋挑眉:“此話怎講?” “鄭夫人好似對我的醬rou不大滿意,說我堂堂尚書夫人,不該做這些下人做的活計?!?/br> 他輕笑一聲,光天化日耍流氓,從后頭擁住我,道:“夫人無需理會旁人言辭,你可知我那同僚府中妻妾成群?她是艷羨我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妒恨之詞有何好理會的,可悲可憐之人?!?/br> “夫君此話甚得我心?!蔽覞M意點頭,獎勵似的,啄了啄他側臉。 “只是說的話得你心嗎?明明是我的人得你心?!?/br> 他說這話時,我呼吸一窒,仿佛悶頭被人打了一頓,昏昏沉沉,迷迷瞪瞪,腦中還迷眩著幸福。 好像沒錯,江尋這人,無論是一顰一笑,或是行為處事,都是我喜歡的類型,得我心意。 可惡,我實在是抵抗不了江尋的甜言蜜語。 第43章 今日風和日麗, 我同江尋坐在同一駕馬車上……逃難。 聽我解釋, 事情發生得比較突然,我到現在還沒消化完。 大概是一個月前, 今朝公主不知怎么瞎了狗眼非要嫁給江尋。她人長得挺好看的, 穿金戴銀, 滿身富麗堂皇, 相比之下, 我有些自慚形穢,我沒她那么有錢, 身上的綾羅綢緞色調也素了一些。 為此, 我糾結了一個晚上, 時不時問江尋:“我是不是不夠好看?” 他摟著我,悶聲悶氣回答:“夫人怎會不好看?” “論品階,我是前朝的,早過時了。論顏色,我也及不上那位雍容華貴。夫君, 你圖我什么?我都不是最美的了?!闭f完,我眼里裹著一泡淚, 幾欲哭出……不得不說, 墜入愛河的女子就是矯情, 若是從前的我,恐怕只會置之一笑,繼續喝我老酒,哪像今日一樣動不動和江尋撒嬌, 成天哭哭啼啼。 糟了,我是不是要變成黃臉婆了?肯定是生活太過幸福養成了我的惰性,女人沒有事業,險些被江尋養殘了。 想到這里,那憋了許久的淚,終于嘩啦啦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