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他不信我,我沒機會下手。對了,我還有一問,樓樓,你究竟是誰?你背后靠的是誰?” 樓樓搖扇的動作一頓,許久才道:“公主不必多問,我總不會害你。我背后的大人,自然是能助公主一臂之力的純臣,你要信我?!?/br> 我“哦”了一聲,一下子沒了話題。 片刻,倒是屏風后頭的江尋沉不住氣,負手踏出。 他見人三分笑,嘴角勾起,慢條斯理道:“既然是純臣,不若請你背后的大人來見一見在下?” “江大人,久仰大名?!睒菢遣[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江尋,不卑不亢道。 我沒想到這么快就露餡,很尷尬。女人在外應酬,男人怎么說也得給三分薄面,不能在人前讓我下不來臺。江尋半點分寸沒有,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他,叫人又愛又恨。 第23章 我后退一步,看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生怕他們傷及無辜。 看著兩個男人因我而引發爭端,我不禁感慨:唉,美貌甚累。 江尋理了理微帶些褶皺的鶴羽渡江紋袖口,請樓樓入座,輕敵一般,漫不經心道:“宇樓王氏也想來分一杯羹了?見如今時局不穩,天下未定,便起了以擁護前朝遺孤的名聲,借此鳩占鵲巢。區區王族孤女,肚中無墨水,經書理義也不識多少,后宮圈塊兒地給她,便怡然自得,如何主天下?還不是任爾等搓圓捏扁?嘖,百年忠義世家,竟也會干這般骯臟事,可笑至極?!?/br> 樓樓不急不徐道:“我倒是沒想到,公主這般信任江大人。你可知他心中所思之事,不過是前朝孤女,他沒道理留在身側,留這樣的禍患,引殺身之禍,大可殺了公主。如今惺惺作態,與你演夫妻情深,舉案齊眉的戲碼。只怕不是真心,而是虛情假意。江大人已位及人臣,還有何奢望?但凡聰明點,都能猜到。也想利用公主的身份,爬到高處。江大人司馬昭人盡皆知,只有公主裝傻罷了?!?/br> 樓樓口才極好,我信了八分。轉念一想,即使江尋有謀反之心,那也不過和樓樓壞一塊兒去。兩個差不多壞的惡人,讓我選擇,還是會選熟悉點兒的那個,也就是江尋。 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就算真想殺我,也會給我留個全尸。何況,他可能無心殺我,這樣質疑他,傷夫妻感情。唉,所以說愛情都是女人事業上的絆腳石,原先我只想逃跑,如今竟會為了個男人留下來。 江尋的笑一點點斂去,他看樓樓的眼神冷漠,說恨倒沒有,只是那樣平靜似水的樣子令人不安。 我懂,他是起了殺心。 “若是我想,我能讓閣下喪命于此。只是拙荊怕血,是以放你離去?!苯瓕げ桓麪庌q,垂眸,等閑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思。 樓樓咄咄逼人,不肯離去:“怎么?江大人這般趕人,是生怕公主知道什么嗎?” “倒不是說笑,洛州才是宇樓王氏的地盤若是在皇城撒野,閣下認為……你還有命在宵禁之前出皇城嗎?上位者殺人,如碾螻蟻?!?/br> 樓樓果然不說話了,他的態度謙和許多,對江尋作揖,道:“我家主上聞江大人名已久,此番并無惡意,只想如今夜這般,請江大人出來,談談話而已。我家主上惜才,想請江大人出山,助我等一臂之力?!?/br> 江尋啜一口茶,淡淡道:“若是在下不愿呢?” “那么,大人必成阻力。山石阻道,必鏟除之。至于公主,若是在江大人那過得不順心,可回洛州,我家主上定備馬相迎?!?/br> 我干干一笑,倒沒拒絕,人脈這種東西,從來都不嫌多。 等樓樓走后,我問江尋:“夫君方才為何不問我,信你的話,還是樓樓的話?” 江尋怔忪一瞬,許久才道:“這等事,不問也罷。他說的有幾分道理,若是我,恐怕會信他。我與你不過相識兩月,你沒理由全心全意信我,這是人之常情?!?/br> 我表一腔衷心的時刻到了,我道:“我信夫君,夫君是我枕邊人,我信你?!?/br> 江尋看我的目光逐漸柔和,他緩聲道:“阿朝,我若有逆反之心,無需借你身份?!?/br> “不過,之前夫君說我區區王族孤女,肚中無墨水,草包一個之類的話,讓我傷心?!?/br> 江尋微掀眼皮看我一眼,道:“為夫說的孤女不是你,你并非孤女,你有我?!?/br>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除我母后外,大概就江尋會對我這么好了。 隔天,傳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王二樓家中有事,需離開皇城,退出話本比賽,少了一大勁敵。壞消息是,我的新話本存稿還未來得及發表,就被人先一步發了出去,好評如潮。 我愣,這他娘的,是□□裸的剽竊原創! 可我沒辦法,若是將這話說給人聽,怕是沒人會信,畢竟話本是他先發表的。 我氣得手直抖,和江尋討教:“此等jian詐小人,夫君幫我殺了他吧?!?/br> 江尋在看書,抬眸,掃我一眼:“此事,為夫恐怕不能辦?!?/br> “為何?” “為夫知他是誰,正一品大員,姓甚名誰不方便透露,總之算了?!?/br> “沒想到夫君是這等貪生怕死之徒!” 江尋冷笑:“我這兒拖家帶口的,若是不惜命,夫人恐怕早淪落街頭了?!?/br> “罷了,誰讓我家道中落,淪落到如此地步,被人欺壓在所難免,就當吃一次教訓,我換個話本題材罷?!?/br> “怎么?跟了我,委屈你了?” 我聽江尋話音不對,沒敢繼續觸怒他:“沒委屈,我甚歡喜?!?/br> 江尋嘆一口氣:“夫人既然執意要出氣,倒也不是不行,我且幫你一回,不過不殺生,只小小懲戒一番?!?/br> “行吧?!?/br> 沒多久,皇城突然傳出一條趣聞:三十二章春宮樓這本暢銷全州的艷本原來是趙太傅花甲之年所著。 臨近退休了,還搞出這檔子事,實在丟人。 當然,聽江尋說,朝廷官員也有不少是趙太傅粉絲,一看他年紀,就知他經驗豐富,紛紛取經,從某個方面來說,倒是給他屮了熱度,人氣愈發高漲。 我扼腕長嘆,失策。 第24章 趙太傅靠抄襲作品名利雙收,令我不恥。 我仔細想了很久,究竟是什么時候讓趙太傅看到我話本存稿了呢? 按理說,我和趙太傅并沒有直面的接觸。難道是簽售會的時候,我帶新話本去會場,有人等我去凈室解手偷看我私物? 我面色煞白,手間發抖——我滿懷少女心事畫的江尋畫像,被人看到了? 咳,另外一個和江尋親嘴兒的姑娘,絕對不是我! 我臉頰燒紅,沒想到我有把柄在此,罷了罷了,不追究了! 我終于知道趙太傅有恃無恐的原因了,正是因為他拿捏住了我的七寸,知道我不敢說出真相,與他玉石俱焚。 我怕江尋逼他太甚,讓趙太傅狗急跳墻。于是,我端一碗熱氣騰騰的甜湯給江尋,嬌媚道:“夫君~” 江尋看我一眼,狹長的鳳眸稍稍瞇起,問我:“夫人今兒嗓子怎么了?聽起來不大對勁?!?/br> 沒想到江尋沒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當眾讓我下不了臺。他的任性,使我不得開心顏。 我緊繃著嗓音道:“咳,我這是想夫君了?!?/br> “哦,難得?!苯瓕投闷鹬焐肮P,又批閱一些卷子。 實際上,我懂得夫君在忙公事時,我不應打擾他。但我要談的這件事茲事體大,半點都耽擱不得,只能做一次不識大體的正妻姿態。 我湊過去,道:“我有一事想和夫君說?!?/br> 江尋放下筆,不動聲色看我:“既是私事,說話間不必如此生疏客套?!?/br> 他朝我張開懷抱,大抵是想讓我投懷送抱。 我咬了咬牙,坐他腿上去,掰著手指頭,道:“夫君還是不要再針對趙太傅了,我想了想,他年事已高,想來是在死之前欲躲得比賽前三甲。我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婦道人家,何必跟將死之人計較呢?畢竟他時日無多,是半入黃土的老人家了?!?/br> “……”江尋看了我一眼,干咳:“趙太傅身體尚好,生龍活虎,再活個二三十載大抵不成問題?!?/br> “哦?!蔽野櫭?,“或許天有不測風云,他的死期將近,與身子骨無關吧?!?/br> 江尋呼吸一窒,抿唇,道:“罷了,夫人突然說要原諒他。如此大度,令我有些驚訝?!?/br> “夫君不了解我,我生性純良,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與鼠輩計較?!?/br> “前些日子,夫人還說要殺了他……” “玩笑而已,沒想到夫君竟然當真了。哈哈哈?!?/br> “為夫看你,倒是真心實意要下手滅口的樣子?!?/br> “能不談這個了嗎?昨夜做了一夢,醒來想做個好人,這也不行嗎?反正我不與他計較了,你也別管?!?/br> “你真是我夫人嗎?還是說,被哪家小鬼上了身,不若讓我驗驗身,我對夫人最了解不過,身上有幾根汗毛都了如指掌?!?/br> 我一臉凝重……等等,江尋還想扒光我衣服,數我有幾根汗毛嗎?這,這不太好吧? 我把手一攔,道:“不必數了,一共三千六十四根?!?/br> “哦?是嗎?為夫怎么記得是四萬六千七十八根?” “……”我一愣,沒想到江尋能無聊到這種程度,連我汗毛都上心。 我生怕他再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譬如:我心悅你,以致于你每一根汗毛都有被我照顧到。 我急忙用手指抵住他的唇,鄭重其事道:“夫君不必多說,我懂你的?!?/br> 江尋抬眸,淡淡瞥我一眼,細長黝黑的眼睫微微顫動,如蝶翼一般輕盈舞動。他將我的手腕扣在懷里,細細把玩,道:“你懂我?想來你定然不是我夫人,我夫人半點都不懂我。你是哪路小鬼,如何才能顯形,放過我夫人?” 我目瞪口呆:“我真是你夫人!” “哦?想偽裝我夫人,占我夫人的身,自然會堅持說是拙荊。這一道理,在人鬼界都是共通的。我手上染的血腥太多,生來不怕邪祟。你若是不說,那我只能尋桃木劍往你腿上割到口子,桃木劍見血便起效,哪路冤魂都得退散?!?/br> 我結結巴巴:“還,還得割rou???” “不然呢?” “可我真是你夫人……” “口說無憑,你得拿出點證據證明。我夫人昨日才信誓旦旦說不饒作弊抄襲者,今日卻寬宏大量饒人一命,你覺得是同一人所為嗎?這樣吧,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是答出來了,我便信你是我夫人?!?/br> 我點了點頭。 “你平日里可有想我?” “想?!?/br> “如何想?” 我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是想我的美姿儀,還是想我對你干那些夫妻間才做的事?你最好如實答我,我知我夫人心中所思,若是答錯了,我便要祭出桃木劍見見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