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心尖一跳,慕晚抬頭,對上了男人的雙眼。 他的眼神依然平靜,只看著她,晃了晃手上的巧克力,巧克力撞擊著盒身,清脆作響。柳謙修問:“要么?” 巧克力在心底融化開來,慕晚笑道:“你買給我?” 聲音比巧克力要甜。 “嗯?!?/br> “那我要?!?/br> 得到確認,柳謙修收回視線,拿著巧克力轉身,一聲脆響,巧克力盒子被放進了購物車里。 歪了歪身體,慕晚越過男人看向購物車里被蔬菜包圍的巧克力,同樣是綠色,但巧克力顏色要淺的多。 “為什么給我買這個?”慕晚歪著腦袋看他,眼里笑意盈盈。 男人沒回身,只側眼看她,對上她的眼神后,視線收回,聲音平淡:“你剛剛一直在看?!?/br> 我剛剛看的是你,你也給我么? 慕晚笑起來,在柳謙修看來意味不明,她笑著收回身體,雙臂在男人的背影上虛虛一抱。 那你現在也是我的了。 結完賬,慕晚拿著巧克力,柳謙修拿著買的食材,兩人一前一后上車回了家。 到家后,柳謙修拎著食材進了廚房,慕晚換好拖鞋,問柳謙修需不需要幫忙,得到否認后,慕晚晃著巧克力盒子去了幼貓房。 天已經黑了,黑暗籠罩著廚房,卻沒有以前的孤寂。巧克力撞擊著盒子的脆響,穿過玻璃傳了過來,給偌大的房子添了一層鮮活。柳謙修打開廚房的燈,聽著隔壁的動靜,走到了水槽邊。 將購物袋放進水槽里,柳謙修拿出了上面那把菠菜。剛剛在超市,慕晚看到菠菜顏色好看,最后又充實了一下菜單,點了個菠菜蛋湯。 菠菜上還有超市蒸汽噴上的水珠,葉子清脆,根上帶泥,新鮮水靈。柳謙修拿出來時,菠菜涼涼的,他手指上沾了些泥。 “大頭睜眼了?!?/br> 門口歐傳來慕晚驚喜的聲音,柳謙修回頭,她站在門口,紅唇上揚,眼中滿是雀躍。見他回頭,女人伸出手指,修長漂亮,她指了指幼貓房,建議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算下小貓出生的時間,差不多已經有十天,也該睜眼了。手指上泥土濕潤,柳謙修想著水槽里的菜,最終打開水龍頭沖洗了一下手指,道:“好?!?/br> 慕晚轉身就走,她走得很急,裙角飛揚。視線內紅影消失,柳謙修跟著走了過去。 幼貓房里,慕晚蹲在那里,看著趴在一起的三只小貓。三只一母同胎,但睜眼的只有大頭。大頭的眼睛半睜著,能看清楚是淺金色的瞳色。 也許是貓小,也許是它本身顏色偏黃,它的眸色并不如周易的明顯。軟軟糯糯的,像是被水蒸得透明的水晶南瓜糕。 她正看著的時候,柳謙修走了進來,慕晚抬頭,眼睛里全是笑。她笑完后,伸手將大頭捧在了掌心。 按照它送過來時和自己手掌的對比,幾天的功夫,大頭已經長大了一截。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它,大頭半睜著眼睛,指甲透明的粉色爪子張開合攏,奶聲奶氣地叫著。她捧著大頭,遞到了他的手邊,對他說:“你看?!?/br> 慕晚想要讓柳謙修自己拿著,她想把她的所有美好都給他。柳謙修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瞼一垂,張手接了過來。 在柳謙修接過去的一瞬間,慕晚看著他,笑了起來。 “我們倆的眼睛很像?!蹦酵碚f。 手里的大頭正抬眼看著他,喵嗚喵嗚地叫著,細細的奶音,甜而軟嗲。他看著大頭的淺金色的眼睛,又看了一眼慕晚的眼睛,一樣的干凈清澈,醞著碎光。 眼睛里的光芒小小的跳躍了一下,慕晚眼眸輕顫,臉上浮了一層燥熱。她抬手扇了扇臉,指了指大頭,又指了指自己,說。 “我們的眼睛里都只有你?!?/br> 逼仄的貓房是恒溫空間,并不算太熱,柳謙修看了慕晚半晌,他將貓放下,說:“我去做飯?!?/br> 慕晚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他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慕晚并沒有直撩,她想一點一點的,漸漸滲透柳謙修,一直到最后,等他也喜歡上她。 幼貓房里就只有她一個人,慕晚回頭看著貓窩,仍舊覺得有些熱,她摸了摸溫燙的臉,對貓窩里的小貓咪道:“二筒、中分,你們兩個什么時候睜眼???” 似乎聽到了慕晚的呼喚,在慕晚和柳謙修吃過晚飯后,中分的眼睛也睜開了。它是黑白混色,眼睛比大頭看著顏色要好看,也是淺金。 中分是三胎里最小的,體弱多病還住過院,然而它的眼睛都睜開了,二筒的還沒有動靜。身邊兩只已經睜開,喵喵叫著,小毛絨團子被眼睛點亮,變得愈發可愛了起來。 視線從二筒身上移開,慕晚抬頭看著柳謙修問道:“二筒的眼睛要明天才睜開么?” 慕晚正在給奶貓喂奶,柳謙修沒有進去,他站在幼貓房外,低頭看著貓窩里的三小只。剛剛吃完晚餐后,他去臥室換了一套衣服,棉麻材質,淺棕色長衣長褲,寬袖寬腿,舒適飄逸。男人修長的身體撐著衣服,真有股仙風道骨的味道。 “今晚能睜開?!绷t修回答道。 說是今晚,但不確定幾點。慕晚看了一眼時間,拿著空空的奶瓶晃了一下后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八點半,慕晚走出貓房,站在柳謙修身邊,像是一朵紅玫瑰,一下遞到了他的眼前。 “你一般幾點休息?”慕晚問。 不知她意欲為何,柳謙修只回答了一聲。 “十點?!?/br> “啊?!蹦酵黼p唇微張,表示了然。她雙眸微挑,視線略一遲疑,過后,語氣猶豫地問道:“那我能等到九點半么?不耽擱你休息,我也不吵你,我就想看看二筒的眼睛?!?/br> 說完后,慕晚就察覺到了不妥。柳謙修現在到十點的時間,應該要盤坐靜修,這是他獨處的時間,應該會討厭有人打亂他的生活。 她可以一點點滲入他的生活,但不能讓他討厭,這樣就事與愿違了。 眉心輕皺,慕晚剛要說話。柳謙修卻打斷了她,說:“可以?!?/br> 慕晚眉心一挑,她抬眸看著柳謙修,后者表情沒什么變化,接過她手里的奶瓶清洗干凈,然后出了貓房。 一個小時的時間,得到了同意的慕晚并沒有一直待在幼貓房。慕晚在幼貓房等待了半晌,二筒趴在貓窩里睡了,她也起身出了貓房。 客廳里的燈關了,只有矮幾上的臺燈亮著。柔軟的燈光從臺燈燈罩下釋放出來,將黑暗剪開了一道光圈。 光圈下,燈光鋪灑,男人盤腿坐在矮幾前,手邊放著一本書,正沉心靜氣地看著。 柳謙修的長相極淡,并不是因為他的五官輪廓淺,相反,在燈光下,暗影將他的臉分成左右兩邊,一邊亮,一邊暗,沿著額頭下來,眉骨與鼻梁山根塑造出了深邃的臉部輪廓,鋒利敏銳。 但他的氣質又是淡的,再鋒利的五官都臣服于他清淡如水的氣質下,變得清凈淡泊,寧靜致遠。 慕晚剛剛緩慢的心跳,又加速了起來。 她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柳謙修,在他翻頁時,抬眸看見了她。被發現的慕晚雙唇微開,她指了指幼貓房:“二筒睡了?!?/br> 她有些無聊。 柳謙修動作未變,問:“要看書么?” “好啊?!蹦酵砻摿诵?,赤腳走過來,盤腿坐下了。 矮幾并不算小,柳謙修自己一人用足矣,多了個慕晚也不算太擁擠。她走過去后,坐在了柳謙修的身側,看了一眼柳謙修手里的書,書的排版是豎版,書頁泛黃,看著有些年歲了。 “你看的是什么書?”慕晚脖頸微伸,往前探著,眼瞼微斂。 柳謙修將手上的那本書遞了過來,慕晚手指一摸,指腹劃過書頁,她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這本書好像古書。 拿到書,慕晚才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柳謙修客廳里東西雖少,但都透著股古樸的味道,不像是裝修時高仿的古物,倒像是真的。 比如這方矮幾,看著像是多年的古家具,乍一看不顯眼,而走近了看,上面有雕刻精致的花紋,透著淡淡的檀香氣。 而客廳承重墻上的壁畫,不像是后來畫上去的,倒像是從哪里切割來后,嵌進去的。林薇是學美術的,慕晚耳濡目染了些,覺得這幅壁畫的畫法很古典。整張壁畫,都帶著沉淀內斂的美。 柳謙修置身于這些古物之中,就像人物畫中的神仙,高雅,神圣,遙不可及。 慕晚看著柳謙修,漸漸出神。 遞給她的書并沒有翻頁,半晌后,柳謙修抬眸看她,對上了慕晚望著他的視線。這一次,慕晚并沒有移開視線,兩人視線一對,她大大方方地笑起來。 柳謙修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道德經》,抬眸問她:“怎么不看書?” 手上的《道德經》慕晚就看了一眼,文言文,繁體字,晦澀難懂,慕晚字都認不全。她索性不看了。 “看不懂?!?/br> 柳謙修眉眼微垂,將手上的書翻頁,手指透過泛黃的書頁變得透明,柳謙修語氣淡淡,道:“看我能看懂?” 他戳穿了她,慕晚沒有尷尬,她搖了搖頭,說:“也看不懂?!?/br> 她說的是實話,柳謙修好像是醫生,又好像是道士,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他像是一個大隱隱于世的高人,越是了解他,越覺得他這個人深不可測。然而他對任何人又是坦誠相待的,就像一眼望到底的潭水,能看到潭底的石頭,但卻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 現在不知道多深并不要緊,她可以一點一點地量。想到這里,慕晚補充了一句:“但是你比書好看?!?/br> 柳謙修抬眸,慕晚在笑,他的視線重新回到書上。剛剛看到哪兒,已經沒有了蹤跡。 見他回頭繼續看書,慕晚有些無聊,手上的紙張刷刷作響,慕晚手臂搭在矮幾上,頭枕上去,側著臉看他。 “柳謙修?!笨諘珈o謐的客廳里,女人這一聲,清甜可口。 柳謙修頭未抬,只應了一聲,低沉輕緩。 “嗯?!?/br> 慕晚聽著他的聲音在她耳朵內回響,她抬頭,看著他側臉的輪廓,問道:“你喜歡一個人生活對嗎?” 一盞臺燈下,兩人各坐矮幾一角,他身姿挺拔盤腿而坐,她身體蜿蜒如蛇,慵懶安寧。 “為什么這么問?” 慕晚思索,說:“因為你一直都是一個人?!?/br> 喉頭微動,柳謙修視線落在書中的字上,他語調平緩,語氣淡淡地說:“現在,當下,是兩個人?!?/br> 第13章 一字一頓,語調平和,像是掛鐘鐘擺來回敲打著慕晚的耳膜。待到整點報時,“當”得一聲,慕晚怦然心動。 夜晚寂靜無聲,拐角處的貓房,傳來了一聲貓叫。 紅唇開合兩下,身邊男人起身,她視線上移,仰起了頭,一雙眼睛泛著粼粼波光,里面倒映著柳謙修的影子。 “醒了?!绷t修低頭看著她說道。 喉頭微動,心跳還未平穩,慕晚一笑,笑得滿足可愛,像是偷吃了一顆甜糖,沒有被人發現。 她也站了起來,紅裙鋪灑而下,邁開兩截白生生的小腿,邊往幼貓房走邊說:“讓我看看二筒的眼睛睜開了沒有?!?/br> 目送著她進了幼貓房,柳謙修視線落下,留在了她剛剛放下的《道德經》上。 二筒的眼睛也睜開了,淺金色,和大頭、中分的眼睛一樣。其他兩只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二筒和中分的眼睛比較圓,大頭的是下垂眼,小小的一團,睜著眼睛要奶喝,喪喪的可愛。 二筒眼睛睜開,慕晚準備走了。她站在玄關,扶著冰冷的墻壁,將寬大的拖鞋脫下。細窄的腳背微踮,連接著上面的小腿,在紅裙下,白得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