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第4章 白言蹊的絕望 白耕似是被白言蹊說動了,那佝僂的身板都挺直了幾分,扭頭看向扒在白言蹊家那堵危墻上的人,本不算高大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被拉長了不少,顯得整個人都魁梧了幾分。 白言蹊瞇著眼睛看向白耕,內心終于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白言蹊并非什么都沒有干,她還是干了一些事情的,比如將這個世界的科舉制度摸得清清楚楚。 雖然這個世界的科舉制度同前世那明朝的科舉制度在主體上沒太大差別,但細微的差別還是有的。 這個世界上的科舉制度更為健全,科舉一共設為三大關,每一大關又設為三小關。 就拿童生來說,從縣試到州試再到府試,只要經歷這三次考核之后順利考中童生,那就稱得上是‘闖三關’。 若是能夠將童生到秀才再到舉人這個大關跨過去,便可以從地里的麻雀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直接從平頭百姓變成可以在朝廷中領俸祿的大臣,這也叫‘闖三關’。 在考察內容上,這個世界更是比前世的明朝不知道先進了多少。 前世的明朝越來越拘泥于格式,將對胸懷格局的考驗變成了對格式的考驗,大大拘禁了為官者的心理,使得朝中官員變得唯唯諾諾,那些忠義之臣有話不敢說,那些jian佞之人變得陽奉陰違…… 而這個世界上,考察范圍可謂是百花齊放,有專門考察書法的,有專門考察圣人教化、經綸典籍的,還要專門考察法律條令的……被白言蹊瞄上的那個考核科目,就是術算科。 前世她從幼兒園認識阿拉伯數字開始,一路被數學摧殘到大,幾何代數都被她一關一關硬著頭皮死撐過來,后來還有更加變態的微積分和概率論,數理統計,數學分析……甚至為了考公務員,她連奧數題都做了不少,堪稱行走的數學解題小公主,怎么可能會被這個世界上的術算難倒。 白言蹊沒有任何心理壓力,故而她答應的十分輕巧,殊不知這番話落在苗桂花耳中,無異于自家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在吹牛皮大喘氣。 就算她們這些不識字不念書的人都對術算科有所耳聞,那簡直就是難到令人發指??! 聽說每次參加術算科考核的人都會被難哭,大家提起那些人都全當是笑料來笑一笑,本來苗桂花聽了也挺開心的,念了那么多年書,居然被考核難哭了,多沒出息??! 可試想一下,若是有朝一日白言蹊被術算科考核難哭,然后從全村的希望變成全村人茶余飯后的笑料……苗桂花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被嚇出一身冷汗! 不行! 絕對不能讓白言蹊報考術算科! 苗桂花死死地盯著白言蹊,眼珠子都快瞪酸了,卻絲毫都沒有影響到白言蹊的心情,只能咬牙切齒地威脅白言蹊,“丫頭,娘和你說過那術算科有多么難,你非要參加,這是和娘過不去嗎?” “明明是你和我過不去,術算科才是最簡單的。只要學會了,哪里用得著費那個腦子去死記硬背,背了忘、忘了再背、然后再忘、然后繼續背!和背書相比之下,術算簡單多了,你覺得背書簡單,那爹和大哥將書買回來的時候,你去背上兩頁?”白言蹊振振有詞。 聽白言蹊這么一說,苗桂花那好不容易瞪眼瞪出來的一身氣勢瞬間就如同銀瓶炸裂般瀉了,讓她去背書,還不如讓她去地里干一天農活痛快。 莫說是背一頁,就是背兩行都讓她覺得頭堪比斗大??! 這樣想想,苗桂花還挺心疼自家閨女的,從小就被催著背書,估計一定過的很煎熬吧! 上輩子孟姜女轉世的苗桂花眼淚說來就來,滿臉疼惜地朝白言蹊伸過她那枯瘦的左手來,顫抖著抓住白言蹊的肩膀,哽咽道:“丫頭,娘這些年來一直都逼你念書,是娘不該,你肯定過的不開心吧!” 白言蹊震驚地看著苗桂花,她實在猜不到苗桂花又搭錯了哪根筋,難不成是苗桂花突然良心發現,同意她去參加術算科考核了? 誰知下一秒,苗桂花抓著白言蹊的手突然力大了幾分,用力搖晃著白言蹊的肩膀,含淚發聲,字字真切。 “丫頭,娘知道你肯定背書背得腦子有些混了,可是咱不能傻??!所有人都知道術算科比那考經論典籍和考法律條令都要難,你怎么能這般想不開去參加術算科考核?難道是你已經自暴自棄,想要破罐子破摔不成?” 此刻的白言蹊已經懵了,她被苗桂花搖的七葷八素,頭暈眼花。若是眼淚足夠的話,她的淚絕對能夠落在地上淌成一條河。 “丫頭,你看著娘!丫頭,你看著娘!” 苗桂花心中梗著一口氣,她一定要將犯傻的閨女給喚醒,故而抓著白言蹊胳膊的兩只手又用上了更大的力,狀若癲狂。 白言蹊吃痛,她只感覺自己的兩只胳膊都快被苗桂花捏碎了,連忙出聲應答,“好,好,好!娘,我看著你,你快松手,你若是再搖下去,怕是我就被你搖傻了?!?/br> 苗桂花一聽白言蹊這么說,猛然間縮回手,訕訕地看著白言蹊。 重心不穩的白言蹊趔趄幾步,終于堪堪扶著老棗樹站穩,等腦子稍微清醒一些之后,她麻利地繞到老棗樹另外一邊,心有余悸道:“娘,你到底怎么了?我啥時候自暴自棄了?你又是聽哪個說閑話的人嚼耳根子?都跟你說了,我在術算科考核上有把握,你干啥這么激動呢?你非逼著我去參加經論典籍的考核,那我肯定考不上!到時候你就高興了,對不對?” 苗桂花張了張嘴,有苦說不出口,扭頭淚眼婆娑地看向白耕,訴苦道:“里正,你看看,這丫頭是真的不聽話??!誰不知道術算科難考,她偏偏像是中了邪一樣要考術算科?這不是自暴自棄是啥?這不是破罐子破摔是啥?” 白耕心中還記著白言蹊那句‘吃水不忘挖井人’呢,就算心中有疑惑,那也在看了白言蹊一眼之后就打消了,一不小心同苗桂花說了大實話。 “我覺得言蹊丫頭說的也有道理,且不說那瞎眼道士的話是不是真的,言蹊丫頭的本事卻是我們都看到的?!?/br> “當初整個村子里一起習字的人不少,可是哪有人能比的過言蹊丫頭?你瞧你這姑娘眼里的機靈勁兒,打小都是這個鬼精鬼精的樣子,莫要再說中邪之類的話了,萬一把言蹊丫頭身上的‘官命’氣跑了,那樣的責任你能承擔得起嗎?再說,要我看啊,若是言蹊丫頭是個傻的,那估計全村都是二傻子?!?/br> 白言蹊連連點頭,內心無比贊同白耕的話,“不管我是不是傻的,這整個村子都是傻的!” 當然,這番話白言蹊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萬一犯了眾怒,以這些人拉呱一下午都不喝水的本事,那絕對能夠一人一口唾沫將她沖到村外不遠處的河塘里去。 河塘? 河塘! “哎,整個村都是傻的!既然有河,那河里肯定有魚??!家中沒有糧食不怕,多撈一些魚上來熬點魚湯改善生活,那又何至于全村都瘦的和火柴人一樣?村里是沒錢,可是把魚賣了不就有錢了嗎?有錢了就能蓋房子買糧食,冬天還用擔心凍死?果然一個村都是傻的!” 白言蹊氣得跳腳,心中也有對自己的抱怨,怎么就沒有想到那河塘呢! 熱血上頭的白言蹊滿心都是領著全村人去河塘撈魚,發財致富,走上小康之路的偉大愿望,正準備同里正說商量商量撈魚事情的時候,她突然感受到了令人心虛的寂靜。 那寂靜之中,還夾雜著幾聲略帶惋惜的哀嘆。 白言蹊看看苗桂花,見苗桂花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一直都在淚水漣漣地搖頭,仿佛聽到了什么無法接受的噩耗一般。 白言蹊再度扭頭看向白耕,只見白耕正滿臉呆滯地看著她,仿佛被雷擊了一般,白言蹊啞然,扭頭看向爬在墻頭的那些圍觀群眾,借著風聽到了一句耳語。 “哎,咱們村有官命的丫頭傻了,整個村子走向富貴的希望破滅了?!?/br> 白言蹊一頭霧水,“難道你們不知道那河里有魚,魚rou很補嗎?那魚rou可是很好的菜,若是拿去鎮上賣,絕對能夠賣個好價錢吧!” 墻頭有幾個人干嘔幾聲,捂著嘴跑遠了。 苗桂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滿臉都是絕望地癱坐在地上,哭聲撕心裂肺,“老天爺啊,我們家做事一貫都講究良心,從沒做什么惡事,你為何要這樣懲罰我們家??!唯一的希望,沒了!沒了!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看啊……” 白言蹊頭上的霧水更多更濃,凝成一粒粒晶瑩的汗珠滲了出來,不只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害怕。 難道這個世界的魚rou有毒? 白耕見白言蹊是真的不知道那魚不能吃,悠悠嘆一口氣,開口解釋道:“言蹊丫頭,那河就擺在眼前,你以為村里人會傻到不知道去河里撈rou吃?只是那魚不能吃??!” “早些年鬧饑荒的時候曾有人試著吃過魚rou,結果只是吃了一口就差點將整個胃都嘔出來,你是不知道,那魚rou土腥味特別重,難吃的厲害。你說費工夫從河里撈上一條魚來,又得殺魚又得烹煮,結果吃一口就把人吃吐了,誰還敢吃???誰吃誰是二傻子!” 白言蹊總算明白過來為什么苗桂花這般表情了,原來是這個朝代的人還沒有發現處理魚rou的方法,真是天助于她,作為一個從上下五千年吃貨文明中穿越過來的人,她怎么會不知道處理魚的辦法? 擼起袖子,白言蹊同白耕道:“耕叔,不是魚rou不能吃,而是大家做的方法不對,你想想,我們平日里吃的菜若是做的方法不對,是不是吃到嘴里就和吃草一樣?魚rou也是這樣,只要做的方法對了,肯定會很好吃。你找人去給我抓兩條肥魚回來,我去做魚rou,保管做好吃!” 白耕眼神中帶著猶豫,沉默了一會兒才做出決定,指著墻頭上趴著的那幾個面黃肌瘦的小伙子道:“你,還有你,趕緊拿筐去河塘那邊抓上兩條魚回來,我們就暫且信言蹊丫頭一次!” 白耕心里打起了小算盤,那魚做出來之后,他是死活不會吃第一口的,左右撈魚、烹魚又不用他出力,姑且試試又能怎樣? 這年頭,里正就是村里的土皇帝,說話相當有威信力。 白耕話音一落,被點到名的那兩個小伙子立馬就屁顛屁顛跑去撈魚了。 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吃上鮮美的魚湯,白言蹊嘴角微微勾起,滿是自信的微笑,不過剎那之后,那微笑就凝滯在了嘴角。 她怎么把那一茬忘了! 她雖然知曉一兩種烹魚的辦法,可那都是建立在有現成烹魚調料的情況下,如今莫說是烹魚調料了,基本的調料都湊不全,她拿什么烹魚?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難無料烹魚??! 第5章 美夢破滅的白狗蛋 白言蹊已經能夠腦補出接下來發生的場景了:沒有燉魚調料的她定然燉不出如前世那么美味的湯,這可是扎扎實實的打臉??! “歡迎觸發學習系統,首次啟動,為二傻宿主隨機選擇學習內容?!?/br> “學習內容隨機選取中……” “學習內容選擇成功,木工技能自動綁定?!?/br> 當系統磨磨唧唧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起時,白言蹊心中是有一些希冀的,畢竟那可是學習系統。萬一那學習系統善解人意一些,說不定會直接傳授她燉魚的方法呢! 沒聽到那磨磨唧唧的系統剛才說的是‘歡迎觸發’么? 當聽到系統對她的稱呼——‘二傻宿主’時,白言蹊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不過現在她需要等著抱系統的金大腿,只能忍著。 誰有本事誰就是大爺! 可是再往后,當她聽到‘木工技能’的時候,白言蹊腿一軟,若非她的右手一直都托著老棗樹,怕是能當場給這磨磨唧唧的系統跪下! 她需要的是燉魚的技能啊,給一個木工技能干什么? 八竿子打不著關系,還不如來個烹調技能實惠!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已經沒力氣哭嚎的苗桂花,再看一眼手中拿著一小塊干烙餅啃的侄子白清源,白言蹊果斷溜進灶間,看看能不能尋摸一些可以掩蓋住魚腥味的調料。 這個世界上的調料比較單一,有很多香料都沒有被發現,甚至因為有些香料的口味較獨特,一直都被人認為是毒草。 白言蹊在灶間里翻箱倒柜尋了一陣子,只找到一些粗鹽和蔥段,以及一些粗釀的酸醋,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白言蹊的心中更加絕望了。 想要將魚燉好,把魚體內的那條腥線抽掉是一道必要的工序,還有一道工序就是用配置好的調料腌制,二者缺一不可。 挑去腥線只是一道技術活,白言蹊不愁這個,讓她犯愁的是那調料。 花椒必須有! 辣椒必須有! 唯有麻辣的感覺才能一次性將魚腥味掩蓋住,單有鹽和醋是絕對不行的。 “娘,你在家稍微等一會兒,我去地頭和山腳下轉轉,若是抓魚的人回來了,你們就先找個盆把魚養著,等我回來處理?!?/br> 白言蹊轉身準備出門,她從原主的記憶中似乎見過花椒和辣椒這種東西,雖然都是野生的,模樣長得砢磣了一點,但是做飯又不是相親,只要味道對就沒啥關系。 “言蹊丫頭,你不是要燉魚嗎?怎么不燉了?”白耕疑惑地問,他害怕白言蹊是要臨陣脫逃。 白言蹊這才想到里正還在自家院子里站著,連連擺手,“我出去找點兒烹魚用的材料,耕叔你先回家去吧,那些魚抓回來是需要用調料處理一晚上的,不然味道不好,明兒個我燉好魚湯之后去找你?!?/br> 說完之后,白言蹊沒有多理會還想再問幾句的白耕,直接溜溜達達的出了門,之前那些趴在她們家院墻上的吃瓜群眾迅速跟上,想要看看白言蹊究竟想干什么。 白言蹊此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自然是去找花椒和辣椒的。 畢竟她的這具軀體內住著一個經受過五千年美食文化熏陶的靈魂,穿越到這個世界整整三個月,幾乎頓頓都是白粥,偶爾吃一兩個干巴巴的烙餅,她的嘴里都快淡出毛病了。 沿著村里的土路向西走了約莫有半里地,白言蹊眼睛一亮,她瞅到了一叢紅辣椒。 如今已經是深秋,冬天馬上就要來臨,這些野生的紅辣椒因為沒人摘的緣故,一直都掛在枝頭,現在已經風干成了空殼子,剛好合了白言蹊的意。 跟在白言蹊身后的那些吃瓜群眾見白言蹊從令整個村子的人都聞風喪膽的‘毒草’上摘下一個干巴巴的‘毒果子’來,可被嚇得不輕,當下就有三四個人拔腿往白言蹊家那邊跑去,他們必須把這件事告訴里正白耕和白言蹊親娘苗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