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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不敢擅專,層層報上來,一直到了柱子這里。 他問了將軍,將軍叫把人帶進來。 ——吩咐的時候,表情還挺平靜的,只有一絲微微的喜色。 柱子很理解,他也知道現在軍中“糧荒”的事兒,被將軍靠著赫赫威名鎮住了,沒鬧出亂子,但到底消息漸漸有些流傳,底下人指不定想什么。 現在要真是有了糧,就好辦了。 他把人帶進來,誰知才和將軍打了個照面,將軍臉上禮貌的笑容就換成了錯愕,緊接著是驚喜。 將軍整個人搶上兩步,抓住了來人的手,脫口叫了一聲“九章”,緊跟著就叫柱子出去,不要再進來。 柱子有點不放心。 他打小給他們將軍做小廝的,從不認識一個“九章”,未免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有問題,出去是出去了,也不敢違反軍隊的規矩貼在營帳外頭偷聽,但到底屏氣凝神時刻關注。 野外行軍,帳子不比將軍府,隔音自然弱了一些。 好在將軍有軍隊里養出的警惕性,里頭兩人說話聲音極低,只能聽到動靜,聽不到說了什么。 柱子放下些心,站在外間不動。 誰知過了一會兒,臉色就漸漸詭異飄忽起來—— 里頭……里頭含含糊糊,傳來的卻仿佛變成了呻吟與喘息? 將軍……將軍和那個勞什子“九章”???! ……等、等等?! 怎么聽起來,呻吟的那個,比較像是他家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 柱子:感到驚恐,感到孩怕,感到頭禿。 第83章 第四個世界(13) 夏翊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擔心過糧草的問題。 因為他有個“賢內助”, 未來的“皇后”,檀九章。 對方比夏翊來到這個世界更早, 一番經營籌劃, 暗地里早就積累下了龐大的家財。同時, 他也早已將勢力遍布江南漕幫。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侯們,自然不會給粗鄙不識字的漕幫水手一個眼神。 也很少有人知道, 半年多前,江南一帶漕幫最大的一個幫派, 悄悄換了個頭兒,叫秦長路。 ——秦姓。 論輩分是秦璋的某個遠方侄子。 但年紀還比秦璋要長一些。 這場變動,根本落不到殿堂上老爺們眼里。 主政漕運的督運使倒是知道,可新來的漕幫幫主也一樣“懂規矩”, 真金白銀的孝敬給著, 他哪兒想不開要反對呢? 就這么的,漕幫換了人主事,看起來還和往常一樣, 漕幫與漕運的官員配合默契,一道摟財,卻沒人知道這無聲無息織出來的大網,悄然通過南北私運, 賺取了多少財富。 更沒人知道,這些財富流向了哪里。 而現在, 答案揭曉。 檀九章早已料到會有一場戰爭和反叛,所以從一開始就悄悄通過各種渠道以不引起警惕的方式收購糧食。 只是自己收購量太大, 還是會引起各地官員注意。 所以,他明面上投身了太子門下。 太子再不受寵,那也是太子。 檀九章的動作很快暢通無阻。 收羅了大半年,如今,夏翊舉起反旗,那些昔日看似普通的、貪財的、隨處可見的、大字不識的漕幫水手,忽然變了一副模樣。 朝廷禁止對西北運糧? 不管那些個,我們就是要運。 你督糧道不許?不許有屁用?你們這些官員只會發發口令,裝船的是我們,運貨的是我們,真正干事的是我們。 你不許,我堅持要走,你奈我何? 你說舉報我?當初我真金白銀上貢的,不是你嗎? 你敢舉報,我便敢把你拖下水。 你帶兵來抓我?我們漕幫一地幾百號兄弟是吃素的嗎?你抓我那便是官逼民反,西北正打著,朝中最怕的就是其他地方被煽動。你若是不介意,我們也不怕給你鬧一出民變。 看是你先烏紗不保,還是我先頭顱落地。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檀九章手下這些漕幫的人,枝枝蔓蔓,早鋪成了一張足夠龐大的網。打著漕運的旗號帶著一船船的糧食順長江而下,到了某個早已準備好的隱蔽碼頭,早有接應的人等著,裝上馬車,運不了幾步,便拐到另一個方向,罕見地有條自南往北的河道野支流。 官家漕運鹽政都從不走這樣的地方,偏偏長在水上的水手們比誰都膽大心細,是真敢走,也真能走。 一路蜿蜒,從或湍急或狹窄的河道飄過,原本裝滿幾艘大船的糧食放在小小扁舟上輕盈掠過,躲開官兵的視線,或是按照以前的方式熟練地賄賂過去——皇帝的命令,能下給巡撫,下給督糧道,卻從不會下到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處。 然而,卻偏偏是這樣的人,大膽起來,才是真的驚人。 白花花的糧食,經由渭水,而后汾河。 終于在夏翊那頭內囊都要盡了的時候,檀九章傳了消息。 時間地點寫得分明,然后道: 【來取?!?/br> 夏翊笑了。 【你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我最關鍵的東西?!?/br> 他倆的關系,不用說謝謝,說了顯得繁冗又生疏。 青年將領自顧自笑了一陣,又回復了一句: 【你總能叫我更愛你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