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剛開始有些不適應，后來慢慢習慣了，每天能看見她來幾次查房，就特別開心。

    下午，孟勤勤準備最后一次查房，然后整理病歷，交接工作，就可以下班了。她拿著病歷本從辦公室出來，剛好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進了周寒的病房。

    她在辦公室門口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后抱著病歷本，去了周寒病房。

    任苗倒了碗湯給周寒，湯有點燙，她給他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孟勤勤適時走過去，依舊帶著極具親和力的笑，問道：“感覺怎么樣？還會頭暈嗎？”

    周寒愣一下，做了虧心事似的，將頭扭向一邊，躲開任苗遞到嘴邊的勺。

    “原來你是醫生??？”任苗笑了，落落大方的樣子，“阿寒最愛喝我煲的蓮藕排骨湯。醫生，您喝點嗎？我一會兒給你盛辦公室去？”

    “不用了，我還在上班時間，下次有機會再嘗嘗你的手藝。聞起來確實挺香，應該味道很好?！泵锨谇谡f完，笑著轉向周寒，“我們做過檢查，你腦部的創傷，應該不會影響手部功能。不過人類目前對大腦的探索還特別淺顯，有很多無法預料的情況，很多病癥，醫學也無法解釋。你的手還能動嗎？能拿得了碗嗎？”

    她笑得特別真誠，任苗卻紅了臉。周寒不出聲，看向一邊，氣得想原地爆炸，特別想把這女人摁地上，這樣又那樣干點不可描述的事。大概這么多年沒收拾，她現在極度囂張，三天兩頭跑過來逗他一下。

    孟勤勤出了病房，嘴角掛著笑，周寒一臉吃癟的樣子，讓她挺爽。喝個湯，還要喂，把他慣的！

    剛出病房，胖子過來了，看見她，立刻打招呼。

    “女神，”他壓低了聲音，“任苗來了?！?/br>
    孟勤勤笑著點點頭，“知道?！?/br>
    “那你？”

    “周寒還在養傷，不想刺激他，讓他痛快喝兩天湯，出院了再算賬?！泵锨谇谡f完，笑得更開心。

    *

    周寒的病情已經穩定，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孟勤勤算是真正放了心，她申請了一天假期，想去看看張芳。

    胖子有些猶豫，怕周寒怪他。

    “放心，有事我頂著?！泵锨谇谙肓藭?，繼續說，“我們醫院后街有家臭豆腐，超好吃，我們看了阿姨回來，我請你吃？”

    胖子有些動搖，但懼于周寒的yin威，還有些下不了決心。

    “胖子，阿姨當年對我特別好，她現在這樣，我不去看看，真過意不去。算我求你了。周寒知道了，我就說是我自己查的，絕對不牽連你?！?/br>
    胖子終于點頭。

    療養院離醫院挺遠，在郊區，遠離街市，青山綠水，環境很好。

    汽車一路往郊外駛去，到了療養院外停下。

    胖子常來，門衛認識他。門衛沒多問，給療養院打了個電話，備注胖子來探訪，就讓他們進去了。

    進了療養院，孟勤勤突然有些心慌，大概不知道怎么面對，當年那個漂亮優雅的女人，如今成了植物人。

    “胖子，你給我房間號，我自己去吧?！?/br>
    她怕自己情緒失控，怕失態。

    胖子想了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始終不放心她。

    “這樣，我去停車，順便抽支煙，一會兒過去找你?！?/br>
    孟勤勤點頭，問了房間號，就下車了。

    張芳的病房在c棟303，孟勤勤找到c棟，還沒進去，就迎面碰上了任苗。

    任苗有些驚訝：“孟、孟醫生？”

    孟勤勤愣了愣，笑著點頭回應，“我來看看阿姨?！?/br>
    “來訪登記……”

    “對，胖子帶我來的?！?/br>
    “你認識胖子？”

    任苗的語氣越來越不好，大概驚訝于孟勤勤和周寒的親密度。

    “嗯，因為周寒認識的?！泵锨谇陬D了頓，心里有些焦躁，沒辦法跟她客套，“我去看看阿姨?！?/br>
    “等等！”任苗攔住她的去路。略一怔，大概覺得自己失態，歉意地笑了一下，“能問問你跟阿姨是什么關系？你來看她，阿寒知道嗎？”

    孟勤勤挑挑眉，挺坦然，“周寒不知道，胖子能帶我來嗎？”

    “你跟阿寒什么關系？”任苗的語氣突然冷了幾度。

    “朋友關系?！?/br>
    “你喜歡他？”

    孟勤勤沒回答，不置可否，她沒義務向任苗解釋，任苗也沒有知道的權利。

    任苗突然輕哼了一聲，“像你這樣的姑娘，一年有多少個你知道嗎？沒辦法接近阿寒，就想從阿姨這里下手。阿姨根本就沒意識，你們都是白費工夫?！?/br>
    孟勤勤聽出她話中有異樣，笑一下，“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是覺得你不用浪費時間，醫生挺忙的?！?/br>
    “勞你費心，我只是想看看阿姨，可以走了嗎？”

    孟勤勤話是這么問，人已經繞過任苗，走了出去。任苗趕緊跟上她，孟勤勤無所謂，隨她喜歡。

    走在過道上，孟勤勤一次次告誡自己要冷靜，但進入房間，看見躺在床上的張芳時，她的眼淚一瞬間就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張芳靜靜地躺在床上，又瘦又小，她閉著眼，顯出一副安詳的模樣。孟勤勤雙腿發軟，走到床邊，撲通一下就癱倒了。

    任苗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冷眼道：“阿寒也不在，不用那么賣力演戲?！?/br>
    孟勤勤滿腦子都是以前跟張芳相處的點點滴滴，完全沒有聽見任苗的話。

    那個光鮮亮麗的張芳，那個時時維護她關心她的張芳，現在毫無生氣地躺在這里，臉頰凹陷，顴骨高聳。

    “阿姨……”孟勤勤只喊了一聲，就忍不住握著她枯瘦的手哭了起來。過往的點滴還在，活生生的人卻成了這樣，“阿姨，我來看你了……對不起，這么久了才來，以后我會經常來……”

    孟勤勤握著她的手，哭了很久。任苗有點不耐煩了，“孟醫生，你會護理病人嗎？我要幫阿姨辦續費手續去，你要是哭夠了，就幫阿姨翻翻身?！比蚊缯f完，自己走了。

    孟勤勤漸漸冷靜下來，這就是以后她要面對的周寒和張芳。

    她擦干眼淚，開始幫張芳按摩，防止肌rou萎縮。做完康復，她把張芳抱到輪椅上，笑著道：“阿姨，今天太晚特別好，一會兒我給你換了被褥，推你出去曬曬太陽。嗯……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br>
    孟勤勤說完開始幫她換床單被罩，任苗回來了，站在門口看一眼，撇撇嘴，自己去休息間喝咖啡去了。

    孟勤勤收拾完，推著張芳在院子里曬太陽，她邊走邊跟張芳聊天：“阿姨，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周寒的。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知道吧，我跟周寒偷偷談戀愛呢?！泵锨谇谡f著，自己捂著嘴低笑了起來，“我們打算周寒大二的時候，再告訴你們的……”

    孟勤勤推著張芳，說起以前的事，心情十分復雜，難過又喜悅，大概只能用五味雜陳來形容。

    在院子走了會兒，胖子來了。

    “任苗為難你了嗎？”

    “沒有，”孟勤勤笑笑，“她不敢為難我，我覺得我能打過她?！?/br>
    胖子忍不住跟著笑，心想，要是女神跟著周寒，周寒會開心不少。

    任苗在休息室喝咖啡，跟別的看護聊天。她們從窗口，正好能看見院子里，孟勤勤推著張芳曬太陽，胖子跟在旁邊，邊說邊笑。

    一個年長的看護朝著孟勤勤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有些嘲弄，“又來一個姑娘自愿照顧？”

    任苗笑了笑，“能不能堅持兩天都是問題。再說了，她一個勁的貼有什么用，我家阿寒看不上她，全是白搭?！?/br>
    幾個看護嘻嘻哈哈地笑。

    “那是肯定，有你在，他誰也看不上了?！?/br>
    “你跟周寒什么時候擺酒席??？”

    “這姑娘們一個接一個的來，你家阿寒倒是挺有桃花運，你以后可多當心?！?/br>
    “放心，”任苗瞇起眼，看著孟勤勤的方向，“有我在，誰也別打周寒主意?！?/br>
    第43章

    下午, 周寒開始焦躁，不停往門口看。不到五點，田蕊來查房，周寒一張臉黑著, 害田蕊嚇一跳, 以為他病情又反復了。

    稍晚些時候，胖子來了, 周寒很不爽地瞥他一眼。

    “跑哪兒瘋去了？”

    “你不是嫌我在這兒礙眼嗎？”

    周寒不搭話, 臉上掛著兩個字——煩躁！

    “我們寒哥怎么了？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你特么閉嘴，一邊玩兒去, 礙眼?！?/br>
    周寒煩的不行, 咚一下倒床上，用被子捂住頭。

    “你怎么了？”胖子有些費解, 坐床邊，邊剝香蕉邊問。

    “今天值班醫生換了？”

    周寒頭埋在被子里，甕聲甕氣的。胖子剝香蕉的手停頓一下, 算是琢磨過來了，他瘋笑起來。

    “笑你大爺！”周寒從床上彈起來，“弄死你信不信？”

    “別別別，留我一條命，我去給你打探孟醫生的消息?！?/br>
    “誰特么要問她了？”

    “裝，你就使勁裝吧，”胖子嚼了滿口香蕉，說話含混不清, “我說呢，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人一天不來，你就撓心抓肺了吧？那你還裝什么呀，把人往外推……嗚……我cao……”

    周寒受不了胖子絮叨，直起身，抓住他的手，把香蕉塞進他嘴里，“吃香蕉還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咳咳咳……”胖子吐出香蕉，咳個不停，“真特么手黑，噎死老子了?！?/br>
    周寒懶得理他，想踹他一腳，被靈巧的胖子躲過了。

    “人孟醫生今天休假，明天就來了，你好好待著吧，免得明天訓你。呵呵?！迸肿映爸S完，趕緊溜了。

    *

    孟勤勤清早去查房，周寒早醒了，站在窗戶邊看外面。

    她微皺起眉，喊了一聲：“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