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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敬錢”是自古就有的,走明路的叫孝敬,不走明路的叫賄賂。 白二送錢,當然都是走的明路,上頭的人心照不宣,都愿意給他方便。 白二和柏易合伙又開了一個藥廠,不過這回生產的不是西藥,而是請了不少老手藝人來炮制中草藥——西藥也是要做的,不過都在暗處做。 醫療用品則是跟上港醫院達成了協議,白二投資,醫院自己生產,不過暗地里還有約定,生產出來的用品白二有一半的持有權。 上港不是沒人知道,但卻沒人敢說出來。 藥品和繃帶勻出一部分讓人帶給了柏明秋,還有一部分白二放進了城外的地窖,找了幾個忠心的手下看著。 大年三十的當天,柏易和白二哪都沒去,就待在白公館過年,年夜飯做了滿滿一桌,桌上卻沒人說話,很是冷清,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 好像這個年,也昭示著來年的壞兆頭。 “過了初八你就走吧?!卑锥恿艘煌娫?,忽然說了這話。 柏易站起身來:“形勢有變?” 白二點點頭,他看著倒是鎮定,依舊是那副天塌下來我有撐著的模樣。 “英國人和法國人就這幾天走,吳忠照也收到了調令,上港……給日本人了?!?/br> 白二說這話的時候手握成了拳頭,他并非舍不得家業,賣了產業離開,去哪兒都能活得滋潤,可他就是覺得憤怒,好像他成了喪家之犬,明明是他的地盤,他卻不得不走,讓外邦人來當這里的主人。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白二捏著拳頭,喘了兩口氣。 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奇恥大辱?!?/br> 連上港這個最重要的地方都能讓出去,其他地方只會更加危險,如今全國各地都燃起了戰火,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人,男人們死得越來越多,多得是寡婦和老太太抱著孩子逃難。 去國外的船票和機票都是一票難求。 甚至不少人偷渡去國外當勞工,寧愿累死,也不愿意被殺死。 柏易問:“去哪兒?” 白二:“我拿得到機票,先去香港?!?/br> “我給你找些機票,叫人帶給你父母他們?!?/br> 柏易也沒有堅持,只要待在國內,建廠的計劃就無法實施——他已經找不到一塊相對安全的地盤建廠了,尤其是想建鋼鐵廠或是藥廠,簡直是癡人說夢。 然而還沒等到白二的布置成型,大年初一這天,山本帶著保安隊上了門。 過了個年,山本變胖了,像極了陶瓷做的中國娃娃,大肚子小眼睛,穿著軍裝,把衣服都開撐開了,他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白二爺,又見面了?!?/br> 白二站在那,他穿著一身長袍,沒穿西裝,還是那副病弱的模樣,卻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山本少佐?!卑锥炔缓ε?,也不恐懼,似乎早料到有這么一天,“久違了?!?/br> 山本的國語也好了不少,至少不再打結巴:“我之前就說過,咱們還有再見面的時候,二爺不用擔心,去了牢里,我一定會好吃好喝的招待你?!?/br> 柏易上前一步,擋在了白二身前,問道:“冒昧問一句,二爺犯了什么罪?” 山本也認識柏易,但他并不把柏易放在眼里,有白二在,他叫柏易一聲柏大少是客氣,沒了白二,這個柏大少半毛錢都不值。 “柏大少是擔心二爺?既然擔心,跟著一起去不就行了?” 這是激將法,柏易知道自己不該上當,但他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留在外面,才能為白二奔走,讓白二盡早出來。 但不理智的感情告訴他,白二身體這么差,他如果不跟著去,白二出了事,他怎么辦? “我跟少佐走一趟?!卑锥×税匾椎母觳?,把柏易拉到了自己身后。 白二:“不知道這一趟要走多久,我還有些事還跟家里人交代?!?/br> 山本自覺白二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因此大手一揮:“我給二爺半個小時,二爺盡管交代吧?!?/br> “這次山本必然有讓我有去無回的資本,才敢帶人來抓我?!卑锥缀醢霌е匾?,小心對柏易說話,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柏易的耳廓,柏易安靜的聽著,等白二說完。 白二:“我走以后,你不要管我,年前我依舊把產業都過到了你的名下,是賣是留,你自己拿主意,機票趙元會拿給你,要不了兩天就能到你手上?!?/br> “你拿了我的東西,可要記得我?!卑锥鋈怀α诵?,“知道你不是真心跟我,不過——我也不在乎!東西都給你,就算了了我們這段緣?!?/br> 柏易:“我不是真心跟你?” 這些天他對白二怎么樣,難道都是作假的? 然而白二卻不回答,只說:“好,我當你是真心跟我,若你有心,就分些財產給我的弟弟meimei們,他們人小肚皮小,吃不了多少,隨便給點就行了?!?/br> 柏易此時覺得之前做了那么多,心意全喂了狗,原來白二從始自終都不覺得自己對他真有感情!就是泥塑的人,此時也有了脾氣,柏易冷笑道:“你覺得我是圖你的財產?” 白二不明白柏易為何發怒,但他倒是很誠實地說:“我追求云庭良久,云庭皆視而不見,不過泡個湯的功夫云庭便改換主意,我佯裝不知,卻并非一無所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