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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父一臉奇怪:“挖防空洞干什么?” 柏易接不清楚,便說:“二爺這么跟我說的?!?/br> 白二關系多,人脈廣,知道的消息多也正常,柏父也不再問了,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上港,他好不容易熟悉了這里,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東奔西走,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去認識新的城市和新的人,實在太累了。 柏易也發現了,無論什么事,只要丟到白二的腦袋上,就一定沒有人再找他刨根問底,好像白二就是免檢證書。 夜里躺在床上,柏易就把這個發現告訴了白二。 然而白二心不在柏易的話上,他正跨坐在柏易身上,準備在吃大餐前先來一點前菜。 畢竟他不是和尚,總這樣憋著,實在不太好! “你聽見了嗎?”柏易去拉白二的手腕。 白二十分敷衍:“聽見了!” “哎!你別動!” 過了很久,才有長久的“嗯——”聲。 第84章 于火焰中重生(十五) 轉眼就要過年了,局勢動蕩時,年味也不是很足,往年這個時候燈籠已經掛上了,而現在,也只有幾條繁華的大街掛了燈籠,稀稀落落幾個,并不怎么喜慶,也實在喜慶不起來。 天氣轉冷,路上不少餓俘,有些還是小娃娃,巡街的人把尸體運走,扔到城外挖好的坑里去,至于這些人里還有沒有有活氣的,沒人知道,也沒人去看,往坑里一扔,沒死的醒了能爬上來,如果被尸體埋的深了,就算醒了也依舊沒命。 柏美茹在上港也有幾個朋友,她們一群有錢人家的小姐各自湊了湊,在貧民區搭了個棚子,請人煮粥救濟窮人。 她知道自家很快就要離開上港,于是還讓柏易幫忙,資助了一家孤兒院。 但杯水車薪,他們救的人少,死的人多。 白二也拿出了一筆款子,買了幾棟樓,讓窮人去住,不收租,就跟七十二家房客差不多,一棟樓住了許多人,這些人有的就在樓里開鋪子,掙點小錢維生。 與民生的艱難相比,娛樂倒是依舊如火如荼,又新開了幾家歌舞廳,并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招待,以前的歌舞廳還是要限制客人的,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街上的癟三有了幾個錢想進去,歌舞廳還會把人攔下來。 如今是什么都不顧忌了。 好像世界末日來臨,所有人都要趁最后的機會狂歡一把。 最標志性的事件是,密斯趙終于接受了楊三的追求,并且——她的男朋友更多了。 柏易穿上西裝,披了呢子大衣,同白二一起出了門,白二也是一樣打扮,兩人站在一起,很像沒有血緣關系的同胞兄弟,打扮雖像,長得卻不像。 兩人約好了去看戲,今晚是孫琦的最后一場戲,今晚過后,孫琦就正式退下去,準備離開上港了。 因為白二的面子,戲班老板同意他退,這一場戲所得的收入,都由孫琦帶走。 也算是好聚好散,這個年歲,結個善緣比找個仇人來得強,誰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就有求于對方了。 現在看戲的人并不多,院子都沒有坐滿,和以前滿堂賓客相去甚遠。 但孫琦也不在意,在臺上依舊認真的唱著。 他是個生來就命運多舛的人,走到今天,他覺得自己運氣不算差。 以前覺得進了戲班,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也沒什么未來,年輕時還好,等到老了,要么也開一個戲班,要么不知道死在哪兒。 現在他卻能拿一筆錢退下去,找個平安的地方,開個小店,也能活得不錯。 他在臺上唱的認真,臺下的人聽的也認真。 好像此時此刻,所有處于不同階級的人,終于找到了一絲共鳴。 柏易喝了口茶,穿堂風呼嘯而過,有些冷,他緊了緊衣領,目光依舊放在臺上。 民國最后的輝煌,就在此刻了。 列強的鐵蹄踏碎了大清的如畫江山,好不容易恢復了一口生氣,戰亂接踵而來,這時候沒人會相信,未來的華夏大地會重獲生機,欣欣向榮。 “怎么了?”白二看柏易的樣子,讓下人拿了個暖手爐過來,一塊碳在里面悶燒,比后世的熱水袋使用時間還要久。 柏易揣著一個手爐,輕聲問白二:“你想過以后嗎?等不打仗了,咱們的國家會成什么樣?” 白二倒是毫無興趣,他是個活在當下的人,因此說:“無論什么樣,人還是那樣,好的壞的,聰明的笨的,跟現在沒什么兩樣?!?/br> 柏易一聽,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便不說話了,認真聽孫琦唱戲。 散場的時候,班主請白二和柏易留步,果然沒等多久,孫琦便妝也沒卸的跑來了。 跑來也不說話,他莊重的雙膝跪地,表情虔誠的給白二磕了個頭。 “沒有二爺,就沒有我的今天?!睂O琦說的真心實意。 如果沒有白二的面子,班主是不會那么輕易放他走的,戲班子缺了臺柱子,想要再培養起來一個就太難了。 孫琦磕完了頭,又沖柏易作揖,他看出了柏易和白二的關系,但并不點破,同時認為柏易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如果心胸狹窄,早就找他算賬,把他當情敵對付了。 更何況孫琦并不把男子相愛當回事,這事自古就有,不算新鮮,尤其他待在戲班,什么樣的人和事都見過,不以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