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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易上了車,司機還在前頭說:“柏大少爺,旁邊的保溫杯里有熱水,您要是口渴了直管喝就是,新買的杯子,干凈著呢?!?/br> 去往歌劇院的路上柏易百無聊賴,跟司機聊起天來。 “早先是給周營長開車?!彼緳C笑道,“不過周營長跑了,我們這些兵就沒了去處,雖說四下都有招兵的,但上港這個地方,在哪兒當兵都不如在二爺手底下做事來得穩妥?!?/br> 柏易:“那也不容易?!?/br> 司機:“您這話說的,如今在哪兒討生活都不容易?!?/br> 柏易點頭:“您說的是?!?/br> 司機話還挺多:“以前我覺得大戶人家過得容易,跟在二爺身邊以后,發現大戶人家也不容易呢?!?/br> 現在還有錢的大戶人家不多,多數都是打腫臉充胖子,有一個大洋花三個大洋,許多小姐少爺們受不了那個苦,就在外頭找錢,結果找來找去,把自己墊進去了。 小姐們還好,還有嫁人這個出路。 少爺們許多都沾上了賭癮,或是沾上了大煙,眼看著就那么毀了。 柏易想起了自己二弟,雖然荒唐了一些,但總比那些沾上賭癮或是大煙的好,尤其是大煙,雖然全國各地都在禁煙,但屢禁不止,有錢的覺得自己有錢,供得起,結果越陷越深,不說錢,身體先一步毀了。 許多曾經的大戶人家如今都落魄了,可又接受不了自己落魄的現實,于是什么荒誕的事都干得出來,兩家少爺大打出手只為了搶一個戲子,或者是為了爭一個交際花一擲千金。 歌劇院在市中心,來看歌劇的人不少,大多都看不懂,畢竟來這里演出的都是外國人,嘴里唱的也都是英文,如白二所說,就是看個熱鬧。 連演的是什么都沒人知道。 今晚演的這一出,柏易也沒看過——他在現代倒是聽過幾場音樂會,卻沒看過歌劇。 知道的也不多,英文倒是聽得懂,但是他本身對音樂沒什么造詣,也不怎么懂得欣賞。 比如現場聽的音樂會,他也并沒有覺得比播放器里放的音樂好多少。 總而言之,他在這一方面毫無造詣,也無法欣賞,跟其他人沒什么區別,都是來看個熱鬧。 整個柏家,估計也只有美茹能夠欣賞了。 柏易剛下車,就看到站在街邊白二,白二穿著一件黑色大衣,里面套著西裝,氣溫開始下降,天黑以后就叫人冷得瑟瑟發抖,歌劇院的二樓是西餐廳,他們來得早,自然要吃過晚飯后再去看歌劇。 “怎么就穿了這么點?”白二脫下大衣,不等柏易拒絕就披到了柏易的肩上。 柏易:“……” 看我們倆的樣子,到底誰需要這件大衣一目了然吧? 白二:“你三個月前來的上港,不知道上港的天氣,這個時節,夜里冷得很?!?/br> 柏易:“不過幾步路的功夫,一直待在室內,就是冷也不會凍出毛病?!?/br> 柏易想要脫下大衣,卻被白二拉住了手腕。 白二眼中帶笑:“這是怎么?關心我?” “若是關心我,不如今晚這頓飯大少請客?” 柏易也不推辭:“這是自然,勞您破費?!?/br> 二樓的西餐廳現在人并不多,西餐總是跟“昂貴”掛鉤,一頓西餐吃十幾個大洋都算正常。 但對普通家庭而言,十幾個大洋夠他們飽足的生活半年了。 民間也有仿西餐,賣的便宜,味道也好,學生大多去那里吃,不會去正宗的西餐廳。 柏易在現代也不怎么愛吃西餐,他喜歡自己做中餐。 味道更豐富,也更養胃。 餐廳的侍者都穿著襯衣馬甲,腳下踩著皮鞋,一個個都身材修長,面容俊朗。 柏易和白二坐在靠窗的位子,白二點了前菜主餐和甜品,柏易沒什么要求。 “大少在國外常吃這個吧?!卑锥鋈粏?。 柏易搖頭:“多是吃的面包,畢竟獨自在外,總是要省一點?!?/br> 白二:“可惜了?!?/br> 柏易問道:“什么可惜?” 白二微笑道:“若是那時候我便認識大少,必不讓大少吃那樣的苦頭?!?/br> “白二不才,別的本事沒有,唯獨錢還是有些的?!?/br> 柏易:“倒跟有多少錢無關,一起出去的同學,無論家境如何,都是勤工儉學,出去學習本就是吃苦的,若享福,就跟原先的目的背道而馳,何必出國呢?在國內也能好好享受?!?/br> 白二切了一塊牛排:“是我冒昧了,畢竟我白二沒出過國,也沒有文憑,是個文盲?!?/br> 柏易:“二爺請的是家教,去的不是學校,自然沒有文憑,倒拿這個來同我玩笑?!?/br> 白二爺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說道:“那批貨已經運走了,一整船的盤尼西林,在海上交易,回來的人說,取貨的像是當兵的?!?/br> 這是瞞不住的,柏易也沒準備瞞,從送出這一船藥開始,白二就和他們柏家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除非白二賣了他們,不過白二這樣的人,在上港當慣了土皇帝,自尊自傲,出賣他們的可能性很低。 提早說了,白二反而會找到應對的辦法。 “那批藥是賀將軍要的?!卑匾讐旱蜕ひ?,“除了賀將軍的人以外,葉將軍那邊也得用?!?/br> 白二爺:“他們倆不是跟共……看來這次,老蔣那邊要頭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