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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易坐在陳宇對面,家里的丫頭送上兩杯清茶,柏易不好出聲道謝,只朝她笑了笑,丫頭被笑得面紅耳赤,心頭小鹿亂竄,低著頭退下去。 大少爺向來是個溫雅公子,待傭人十分尊重,她們倒也愛做做夢,但清楚身份不配,若是大少爺娶了大少奶奶回來才好,說不定大少奶奶心胸寬廣,不嫉不妒,能讓大少爺納小的,她們才有機會。 家里的丫頭們比誰都盼著柏易結婚。 柏易自己是不知道的。 黃金頭面易得,上港如今是全國的經濟貿易中心,國外的東西也全是從上港流向全國,不過如今買頭面的少,太太們近年愛國外的東西,口紅香水,頭上也不怎么戴飾品,便是戴,也更愛小巧精致的,嫌黃金俗。 所以這套黃金頭面,柏易還是讓人從外地帶來的。 這次送禮,他只身前往。 若是傳出去實在難聽,柏家大少爺給一個戲子送禮,哪怕這個戲子是被白二包下的,也不足夠。 那戲子住在市中心的公寓六樓,這樓也是白二的產業,剛建好不久,還用上了最時興的電梯,住在里頭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說不少人愿跟戲子同住一樓,不過因著有白二的面子,倒也忍了下來。 柏易對戲子沒什么抵觸心理,也不覺得對方就低人一等。 因此送禮也送的心情平靜。 每層樓都有一個門房,門房大爺先是按了門鈴問,得到回應后才讓柏易進去。 “喲,柏大少爺光臨蔽舍,蓬蓽生輝啊?!贝┲簧碓掳咨L袍的男人從房間走出來,他一頭短發,五官稱不上出眾,但氣質尤其不錯,身板挺得筆直,臉上帶笑,但舉手投足之間,很容易看出原本是個唱戲的。 柏易也不拿喬,如今是他有求于人,實無必要端著身份。 “孫先生好?!卑匾资掷镞€提著盒子,見人先問一聲好。 孫琦擺手:“大少爺折煞我了,快坐,您喝點什么?咖啡還是茶?若要喝酒,我這里沒有?!?/br> 柏易:“茶便好?!?/br> 孫琦一臉驚訝:“聽聞大少爺回國不久,我還以為您這樣的洋派人,是非咖啡不喝的?!?/br> 柏易坐在猩紅的絨面沙發上:“雖說出去了幾年,骨子里還是老派人?!?/br> 孫琦坐到柏易右手邊的單人沙發上:“大少這樣的人物,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您有什么事直說就是,能不能成的,我現在也不能給您一句準話?!?/br> 柏易把盒子放在桌上,打開來先讓孫琦看清里面黃澄澄的頭面,這才說:“我有幾個親戚的孩子,三個月前干了些糊涂事,如今還在巡捕房里頭,您在二爺跟前說得上話,這事還得看您的意思?!?/br> 孫琦沉默了。 “大少,我說話您可能不信,雖說我是被二爺包的,但二爺不常來,就是來,也只是聽我唱一出戲,若說面子,我在二爺那是決計沒有的?!?/br> “這話我說過不止一回,卻沒人信” 孫琦嘆息道:“今年,二爺連聽戲都不往我這里來了,您送這頭面成色好,我看著著實心動,奈何實在無能為力,您請吧,我便不送了?!?/br> 柏易不知道對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卻能聽出來對方不想淌這趟渾水,白二喜怒無常,誰知道他什么時候發火?孫琦怕白二也算正常,他只能站起身來告辭。 “這頭面本就是送你的,這次來求你辦事也知道難辦,東西我就不拿走了,有緣再見吧?!?/br> 孫琦笑道:“大少爺真是個妙人,我送您出去?!?/br>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聽外面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門一開,柏易就跟白二打了個照面。 白二這回沒穿西裝,穿得是常服,一身銀白色長袍馬褂,一副矜貴的少爺模樣,他的目光在柏易臉上停了幾秒,笑道:“大少來了多久?怎么不再多坐一會兒?” 柏易知道自己這下是走不掉了,他現在敢不顧白二的意思離開,白二就敢明天讓他們一家人去睡大街。 “回二爺的話,原是有事相求,來了半小時,孫先生難辦,我便要走了?!卑匾啄樕蠋?,態度不卑不亢。 白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既辦不成,你不如求我,說不定我能幫你?!?/br> 柏易正要說話,白二又說:“進去坐著,有什么事喝茶的時候再說,孫琦雖別的本事沒有,唱戲不錯,你也能聽聽?!?/br> 這話說的實在不怎么好聽,好像孫琦在他那就是個留聲機,一個玩意兒。 但孫琦本人一臉笑呵呵的,看不出半點不高興。 柏易沒辦法,只能重新坐回去,白二叫他把盒子打開:“竟還帶了禮過來,有這個心,不如給我送點東西,想來送禮得重投其所好四個字?!?/br> 柏易微笑道:“實在是柏家微寒,拿不出二爺喜歡的東西?!?/br> 白二喝了口茶:“我喜歡什么,大少不是清楚嗎?只看大少愿不愿意送了?!?/br> 柏易:“……二爺說笑了?!?/br> 白二:“說吧,為什么事?” 柏易:“我那幾個親戚的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放他們出來吧?!?/br> 白二這時才一臉恍然的表情:“不怪他們口無遮攔,原來是柏大少爺親戚家的孩子,想來從小也是大人們捧手心里長大的?!?/br> “不過大少找我就是找岔了,巡捕房的事,我一介布衣,哪里有那個本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