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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入春,白天的時間依舊很短,到下午四點過,天就黑了下來。 磊子他們在道路中間點了火堆,人們圍著火堆,吃著烤紅薯,聽出去的人談論在外面的經歷。 因為磊子是二把手,嚴凌又絕不會講述,所以磊子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主講。 他就像是在講故事一樣,說的跌宕起伏,好像唐僧取經,經歷九九八十一難。 柏易和嚴凌坐在角落里,這里沒人——他們都聚集到了磊子的身邊。 只有他們倆坐在那,面前就是溫暖的火堆,徐徐升騰又降落的火焰,火光照在柏易的側臉上,更顯得他鼻梁挺翹,眼神溫柔。 他們也不說話,就只是那么坐著,兩只手交握在一起。 直到人群相繼散去,柏易才站起來:“回去了?!?/br> 嚴凌跟在他的身后。 嚴凌沒回來之前,柏易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等嚴陵真的回來了,他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么,當他看到嚴凌的那一刻,好像無數話語都隨著眼神的交匯傳遞給了對方。 當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門在身后關上,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除了他們是真實的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虛假。 柏易能感受到嚴凌溫暖干燥的手掌,熾熱的唇,對方熱情的動作。 他在被人渴望,被人占有。 柏易喜歡這種感覺。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沉溺于□□中,因為工作和興趣無法再讓他們感覺激動,只有□□,它每一次都會把人拋到頂峰,每一次都是新的,都能帶來極致的快樂。 柏易感覺自己正隨波逐流,被拋到最高處,然后再緩緩降落。 等風平浪靜,柏易靠在嚴凌的肩膀處,他的鼻尖都是嚴凌身上的味道。 “聞什么?”嚴凌看著趴在自己胸口的柏易,低頭問,“有汗味?” 柏易搖頭:“不是,很好聞?!?/br> 嚴凌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激動起來,柏易還沒能休息,就又一次感受到了狂風巨浪,他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任由這浪濤將他帶進深海。 柏易不知道他和嚴凌是幾點入睡的,他只記得自己眼前永遠恍惚,身體永遠在隨浪起伏。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柏易睡得很香,他難得睡得這么飽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嚴凌從門外進來,手里還端著熱水跟食物——泡好的泡面。 其實柏易并不愛吃泡面,但在這里,泡面算是奢侈品了。 嚴凌把碗和杯子放在窗前的桌上。 他換上了一身夾克,里面穿著背心,一條黑色長褲將他一雙長腿勾勒的恰到好處。 柏易的腳踩在地上,赤著腳走到窗邊。 “你吃過了嗎?”柏易雙腿盤在椅子上,他看起來像是小了幾歲,身上那股沉淀已久的穩重氣質消散了許多,看起來更像一個青春勃發的年輕人。 嚴凌坐到柏易對面,他看著柏易的臉,覺得這一刻美好的像是假象。 他從不覺得自己還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有一個愛人,這個愛人理解他,包容他。 并且對方從不要求他做什么。 他想把對方藏起來,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他們不用擔心明天,不用懼怕未來。 在這里的每一刻,他都在恐懼著終有一日會失去這個人。 “我們可以一直待在這里?!眹懒韬鋈徽f。 他以前從未想過在哪里駐足,他甚至已經打算好了自己的未來。 ——他會死在某場械斗中,或許他的兄弟們也會一起死。 他不會有自己的墓碑,也不必有,他的人生沒什么值得紀念的,也沒人會紀念他。 但是現在,他不這么想了。 有個人愛他,愿意等他,于是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活得比對方長,能夠保護對方。 他知道對方并不弱小,也知道對方并不需要他保護。 可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能為柏易做些什么,他除了自己本身以外,沒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東西。 就連他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值得。 嚴凌握住了柏易的手,兩人的手放在桌子上,他們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今年,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們都在這里?!?/br> 嚴凌的語氣從未如此柔和:“直到你不想在這里住下去?!?/br> 柏易朝他微笑:“在哪里都無所謂,只要你在我身邊?!?/br> 柏易沒說過情話,至少在現實生活中沒有,他那時候會說很多話,跟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言不由衷的贊美對方,表達友善,但他從沒用愛情做過砝碼,沒向任何人表示過好感。 可現在,他似乎天生就會說情話。 “現在水井不下降,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土地也會恢復?!卑匾纵p聲說,“會越來越好的?!?/br> “說不定某一天,世界就會恢復成末日前的樣子?!?/br> 柏易輕聲問:“不管未來是什么樣,是好是壞,我們總是在一起的?!?/br> 只要嚴凌在他身邊,他就能感覺自己充滿力量,什么都不懼怕,什么都可以做到。 柏易站起來,隔著一張桌子吻向嚴凌。 窗外的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此時此刻,他們似乎合為一體,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