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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還在沖護士罵:“你個狗娘養的不知道輕點?!” “真是什么東西都能進醫院了!” “我告訴你,老子有的是錢,別他媽給老子擺臉色!” “我兒子是大老板!我是大老板他爹!” “你們對我不好,我就讓我兒子把醫院給你們砸了!” …… 他滿口污言穢語和生殖器官,年紀小的護士被罵的雙眼泛紅,她手里還拿著尿壺,呆立在原地,人的尊嚴和本能讓她想立馬轉頭離開,但護士的職業素養讓她無法邁動步伐。 就在護士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一雙手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年輕男人微笑著對她說:“東西給我吧,你去忙?!?/br> 護士遲疑道:“你是?” 男人聲音溫柔,如一縷清風:“他是我伯父?!?/br> 護士松了口氣,把尿壺遞給他,小聲說:“這是干凈的,新的,他說不用別人用過的?!?/br> 她沒說之前那個尿壺被章武扔到了她身上。 護士走的時候還在思考,那樣一個人,怎么會有男人這樣的親戚。 她走到門口,目光被站在門口的男人吸引。 他身材高大,手臂肌rou結實,他靜靜的站在那,似乎變成了一尊雕像,不動如山。 可眼底情緒復雜,竟叫人看不出深埋在他眼底的是恨意,還是殺意。 第28章 塵埃里的玫瑰(二十八) 躺在病床上的人失去了兩條腿,他下半輩子都只能在輪椅或床上度過,憤怒和痛苦徹底擊潰了章武,他看到柏易的瞬間便朝門口看去,隔著半個病房,這對父子的目光終于交匯。 章武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罵不出一個字。 而章厲只是站在門口,安靜的看著他。 “讓他進來?!闭挛渎曇羲粏?,他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章厲的身上,于是態度也發生了改變。 人的屁股決定腦袋,當年他用父親的身份和武力占據高地的時候,可從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現在他成了廢人,需要人照顧,需要人花錢了,他的脾氣就沒了。 柏易看向章厲,但他沒有開口讓章厲進來。 他知道,這要看章厲的選擇,他也不覺得章厲會原諒章武。 有些痛和恨,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章厲走了進來。 章武渾濁的眼睛看向章厲,他終于仔細打量了自己的兒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認真的看過章厲了,他有些恍惚,他兒子原來長成這樣嗎? 時光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 妻子抱著還是嬰兒的章厲,靠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小厲長得好,鼻子像我,眼睛像你,照著咱們的優點長的,以后肯定是個帥小伙,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喜歡?!?/br> 他那時候怎么說的? 他說:“他長得再好,也沒他老子長得帥?!?/br> 妻子笑道:“你最好看?!?/br> 章武看著章厲朝自己走來,他的嗓音顫抖:“你這個不孝子,還知道來看我?!” 章厲沒有坐下,他站在窗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可笑的老男人,沒有擔當,沒有抱負,對家人也沒有信任,他或許也有優點,只是在缺點面前,他的優點無關緊要,甚至更讓人憤怒。 “我來看看你?!闭聟柭曇艉芾?,沒有溫度,也沒有感情,“看你有多慘?!?/br> 章武一愣,隨即怒吼道:“我是你爸!” 章厲嗤笑道:“我是野種,只有媽,沒有爸?!?/br> 章武憋紅了臉,他用野種這兩個字罵了章厲十多年,他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反駁。 “你以后就沒有腿了?!闭聟柪×税匾椎氖滞?,“走吧?!?/br> 章武:“我是你爸!沒我你早就死了!” “沒我你早就死了!” “沒有你,媽就不會死?!闭聟栞p聲說,“你活成這副樣子,還不明白嗎?” “等你出院,我會來接你?!?/br> 章厲朝章武笑了笑,那笑容陰郁到了極點。 章武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幼小的孩子,躲在廚房的角落里,用細瘦的胳膊護著頭,一邊承受著他的毒打,一邊用陰郁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會撲到自己身上,咬下自己身上的rou。 他像一匹孤狼,兇狠和殘忍是他立身的根本。 那匹孤狼長大了,他披上了羊皮,融入了羊的世界。 但骨子里,他依舊是那匹狼。 依舊知道,只要他后退一步,那無窮無盡的黑色潮水就會無孔不入的將他包圍。 章武咽了口唾沫:“你想怎么樣?!” 章厲:“你是我爸,我給你養老送終,天底下沒有比這更正常的道理了?!?/br> 章武瞪大眼睛:“我不要你養我,你給我錢!我自己養自己!” 章厲冷笑了一聲。 那笑聲戾氣十足。 章武打了個哆嗦,他的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什么好事,他斷了腿,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如果真被章厲接走了,那他將面對的,或許才是真正的地獄。 “我不去!你別來接我!”章武喊道,“你不是我兒子!你是個野種!你要害我!” 章厲嘆氣道:“爸,不要鬧了,我等醫生通知,等你能出院了,我就來接你?!?/br> 章武還要說話,章厲卻已經拉著柏易的手腕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