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花滿市,月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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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殷瀛洲攥緊,裊裊跟在他身旁,目光所及,處處人頭攢動,笙歌不斷,琴笛悠揚。 人群似海浪似江潮,來了又去,散了又合,而他一直將她護在里側,未受半點擠碰。 街巷交錯縱橫,如一條條奔涌的溪流,將游人引入不同方向,又在不逺處的潁水岸畔再度匯集。 既是七夕,乞巧之外,放燈祈愿必不可少,潁水兩岸的水榭樓臺亦有別樣繁華,他們隨人群時走時停,緩步移行。 穿過糖水點心一條街,殷瀛洲手上提滿了牛乳糖、椰蓉糕、核桃酥、芝麻糯米團……各式女兒家喜歡的零嘴,裊裊拈起一顆蜜棗:“要不要吃?” 殷瀛洲神情平靜:“拿走?!?/br> “哥哥嘗嘗嘛,這家的蜜棗可有名啦,我從小就愛吃?!迸哄浂簧岬厮偷剿矍?。 殷瀛洲無聲與她對視,裊裊毫不氣餒。 終究是他先妥協。 意料之中,齁死人的甜。 皺眉咽下,殷瀛洲的臉色可以用難看形容,甜過頭了,口中竟有些發苦。 天知道,自勉強不再挨餓后,他多少年未吃過這么甜膩的吃食了,真是不懂她為何愛吃。 裊裊笑得杏子眼彎成了天上的月亮,連聲追問:“好吃嗎?我沒騙你呀,是不是很甜?” 殷瀛洲板起臉,敲了她額頭一個爆栗子:“回家再收拾你?!?/br> 這話聽得多了,裊裊也不怵他,鼓著小臉只作天真無辜狀,敷衍地回了一個“哦”。 越近潁水,提著花燈的游人越多,賣燈的商販處早備下花箋筆墨,供買主使用。 裊裊停在一小攤前不肯動:“哥哥,我要那兩盞金蓮花?!?/br> 于是殷瀛洲痛快掏錢,二人分頭寫下心愿。 攤主是位慈眉善目須發皆白的老丈,見這對璧人衣飾華美,并肩而立,青年英越峻拔,少女嬌俏可人,不禁出言稱贊:“尊駕和夫人好生恩愛,登對得很吶!” 裊裊心跳得有些快,偷眼去看殷瀛洲,他微微一笑,一洗往日冷漠,略拱手:“討妻歡心,理應如此。老丈謬贊了?!?/br> 老丈便呵呵直笑著目送二人離開。 潁水是伏龍川支流,自城中由西南斜穿而過,卻不似其洶涌湍急,河面平闊,水波不興,夾岸皆建樓榭亭臺,又有飛橋連廊,棋布分列,岸畔商戶們此夜臨水張燈,高低相照,金碧交輝,煌煌閃耀,使得夜晚亮如白晝,景物也纖毫畢現。 眾多雕花飾彩的游舫燈船穿行往來其間,船身亦被八角料絲宮燈,外覆絹紗,上繪彩畫,垂以錦絡流蘇,船行燈搖,遠望好似星辰點點散于水面,頗顯意趣。 江南歌伎絲竹弦樂中淺吟低唱,西域花娘羯鼓相伴舞作胡旋,陣陣人聲笑語不時傳至岸邊。 燈影,船影,月影,波光里沉浮漂蕩,粼粼燦燦,人處其中,恍似誤入上清仙境。 今上亦愛潁水七夕夜的好景致,曾攜皇后東宮并皇族宗親御龍舟,乘畫舸,皇后率帝姬妃嬪宗婦們焚香列拜,穿針結縷,對月乞巧,冶游玩鬧,今上觀之大悅,親作《銀漢》之曲,命樂工奏之,與民同樂。 早年又令沿岸遍植木芙蓉,此時正值初初綻放之際,花色紅粉緹黃,馥郁森列,濃淺不一,徐徐綿延鋪陳開來,長達幾十里,蔚若華美錦繡。 半月前已有花匠奉旨對芙蓉樹枝修剪裝點,現下枝梢均綴飾金色箔屑,燭光所爍,疑如焰生。 樹下懷風繁茂,風移葉動,珊珊可愛,丹良在花葉間簌簌飛舞,熒熒繞旋,煞是好看。 滿開的花兒照水弄影,亂紅幾點隨風飄轉,落英流水窅然去,別有風情在人間。 岸邊正有不少年輕男女嬉笑著將各式精美花燈置于水中,任它隨流波逐月而去,替自己將心愿上達天庭,求一個姻緣美滿。 石階遍生青苔,濕滑難行,所幸臨岸燈燭明亮,于視線無礙,裊裊提著裙子和花燈,小心下到水邊。 金蓮入水,即與萬千花燈一道,悠悠漂向遠方,裊裊怔怔輕嘆一聲,殷瀛洲察覺,卻未多言,只將她頰邊一縷散發別在耳后,舉起一堆零嘴,問道:“還吃麼?” “不吃啦,明日再吃?!?/br> “時辰還早,那……去坐船?” “或是找個茶樓聽說書的?” 乘船坐觀水上夜景是 添加書簽賞心樂事,可自三月以來,林林總總許多是非,亦久未踏足茶樓,不知說書人處又新添甚麼故事傳奇。 裊裊猶豫不決,一時拿不定主意。 正說著,一艘張燈結彩的兩層畫舫緩緩靠近,艙內燈光曖昧,隱隱傳出男女的嬉笑浪語,船頭一個簪金戴銀穿紅著綠的矮胖婦人笑得山花爛漫春光滿面,揮舞桃粉帕子大肆延攬:“公子生的真是俊俏,可是要登舫一游?咱們這兒的姑娘個個色藝俱佳,包管伺候得公子舒舒服服!雙星佳夜,公子卻孤身只影,mama我著實心疼呢!” 游船也有清船花船之分,顯然胖婦人是花船的老鴇。 原是裊裊被他擋著,又在暗處,婦人未發覺此處并非殷瀛洲一人。 打老遠就看出他身形峻拔,貴氣逼人,直覺便是位富家公子哥兒,這等有錢肥羊,不狠宰一筆怎能放過。 裊裊不高興地瞪他一眼,殷瀛洲不免露出苦笑。 “想得美!他才不去你那勞什子破船!”女孩兒像只護食炸毛的小貓,從殷瀛洲背后閃出,舉起團扇,氣沖沖地指著婦人怒喊:“快走!” 說罷,也不顧婦人如何回話,拉著殷瀛洲胳膊,轉身便走。 殷瀛洲被她拽著一路匆匆急行,又好笑又有些發自心底的快慰。 因那生氣,著急,那有失風儀的舉止言行,皆是她在意他,珍視他,不欲與旁人分享之故。 “不坐船了?” 路過一座橋邊,殷瀛洲突然問她。 “你仍惦記著色藝俱佳的姑娘們,是不是!還有多少個旁人是我不知道的?”裊裊氣結頓足,急得眼圈泛紅。 再逗下去,真要將小媳婦兒氣哭了。 “我怎敢讓小姐傷心,你就是我的命,哪還有甚麼旁人。要是我負了你,你便用鞭子狠抽我一頓,再趕我去柴房?!?/br> 裊裊揚起秀巧的下頜,“哼”一聲:“花言巧語,又來哄我,我不信。除非……除非你拿出誠意?!?/br> 殷瀛洲將她的手放在心口處,濃睫低垂,掩住一雙狹長眼眸,故作痛悔地搖頭:“既如此,我也只好剖心以證了?!?/br> 論臉皮厚,她從來占不了上風。 裊裊被燙著也似,嗖一下抽回手,顧左右而言他:“這么多人,拉拉扯扯的像甚麼話?!?/br> 殷瀛洲試探著去攬她纖腰:“莫要惱我了,嗯?” 見裊裊不應,又悵嘆:“心肝兒雖不會武,卻十分擅長用刀?!?/br> 裊裊不解,殷瀛洲便道:“你一惱,就像用軟刀子捅我的心窩,捅爛了也不見血,可知是位使刀高手?!?/br> 裊裊聞言,終是繃不住,抿唇淺笑:“那你喜不喜歡?” “再多幾刀都使得?!?/br> 殷瀛洲笑著低頭看她,眼神深邃纏綿,更甚今宵美景。 話音剛落,河岸對面一條閃光銀龍直竄云霄,“砰”地一聲,散作滿天繁星,瞬間照亮夜空,緊接著又是幾朵煙花連連綻放,竟是那家商戶在燃放焰火,既為招徠客人,也在夸顯財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