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鄔嬌點了點頭,她又推開窗,點了一根煙,夾在指尖?!敖橐鈫??” 宋一滿搖了搖頭??疵廊宋鼰熓且环N享受。 不過祁游好像沒有吸煙的習慣。 怎么又想到他呢? “在想喜歡的人?”鄔嬌一語點破。 宋一滿忙不迭否認,“沒有的事?!?/br> 姜還是老的辣。鄔嬌也不戳破她。她輕飄飄換了個話題,“畫呢?” 宋一滿把包放在平整的桌上,她打開,那是不大的一副畫,卻叫面前風情萬種的女人一下就落了淚。 宋一滿有點不知所措。 鄔嬌手里的煙還在燃燒,她的眼淚也滴滴掉落。整個屋子里只能聽到她的抽泣聲,以及眼淚墜落破碎的啪嗒聲。宋一滿甚至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 女人注視著畫中的女人,良久,她拿出一張手帕,擦了擦眼淚,對著宋一滿滿含歉意地笑了下,“讓你看笑話了?!?/br> 宋一滿搖頭。 “想聽個故事嗎?”鄔嬌注視著宋一滿,“這幅畫,也算是與你有緣。我都聽說了,若不是你買了,我此生只怕是也難再見這畫一眼?!?/br> “好?!?/br> 她又怎么拒絕得了。 鄔嬌是在富裕的家庭里長大的,伴著大海與漁人的叫賣。她因為鐵了心要參加選美進入娛樂圈,跟古板保守的父親大吵了一架,被趕出家門,每天就在那幾年香港新開的kfc店里打工,或者利用她優秀的英語,去應征英語補習班老師的工作。她是在那個地方認識何世坤的,港大的書生,秀氣的人,家里也只怕是書香世家。 兩個人很快就生起了情愫。 阿嬌喜歡去做模特的工作,沒有混出頭的時候,就只能當最不被看重的那種。常常在太陽下暴曬一整天,連杯水都得不到。何世坤會捧著書等她,然后跑很遠給她買她想要的冰淇淋或者奶茶。他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她露出笑容。 當她紅起來之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忙,何世坤做了最年輕的教授,也忙。兩個人都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彼此的關系。那幅畫,是阿嬌第一次參加圈子里的晚宴,盛裝打扮。何世坤在門外瞥見了她的身影,然后就這樣記了一輩子,畫在了紙上。后來兩人大吵一架,何世坤帶著畫離開了。阿嬌以為他會回來,可是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他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后來經人打聽才知道,他賭了一口氣要大干一番事業,上了出海的郵輪去印度洋,船遇上了風霜,所有人都遇難了。這畫,還是他走之前寄留在別人手中的。兜兜轉轉,竟然被當作是垃圾要丟掉。還好遇上了宋一滿。 鄔嬌講整個故事的時候都很平靜,臉上也沒什么過重的神采,淡淡的,很清淺。 “后來,我這一生遇到過很多男人?!彼α讼?,“想起來,還是那太陽下的冰淇淋最清甜?!?/br> 她曾經在名利場里搖擺,回頭才發現,心靈的棲息之所早就消失。所以她退隱,瞞著所有人離開。 “人老了,總是會想到過去?!编w嬌嗤笑一聲,“現在看見這畫,我心里好受多了。就想跟他說,要是那些年,我們倆好好溝通,估摸著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天人兩隔?!?/br> 何世坤對自己的不自信,是對鄔嬌最大的傷害。 在名為祁游和宋一滿的世界里,宋一滿反而是那個不自信的人。 她聽得有點失神。 “小姑娘,這錢呢,我叫人寫了支票給你。這畫,你就賣給我如何?” 宋一滿連忙搖頭,“這畫本來就該是屬于您的,何來賣字一說?物歸原主?!?/br> “這就不對了?!编w嬌終于滅了手里的煙,寥寥的霧氣消散開,“我花錢買的不是這畫,是這么多年失去畫的時間?!?/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一滿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有人遞上來一張支票,宋一滿瞥了一眼數額,兩千萬美元。 她的手抓緊了包的帶子,躊躇了下,“不好意思,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br> 鄔嬌好奇地看著她,“什么?” “那個,可以幫我簽個名嗎?”她從包里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紙筆,禮貌地遞給面前的女人,“身邊有個人,很喜歡您?!?/br> “是剛才你心中想的那個人嗎?”她拿著筆,刷刷寫下自己的名字。 宋一滿沒有否認,“嗯。他正在努力做個好演員?!?/br> 鄔嬌的筆鋒一轉,又寫下了一行字。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宋一滿接下紙條,再次朝著女人誠意地鞠躬。鄔嬌不在乎地擺擺手,跟她說了最后一句話,“什么時候有空,帶著他來紅館吃頓飯,咱們聊聊天?!?/br> “好?!?/br> 這是宋一滿最后的答案。 此為手動分章 “兩千萬美元??”沈惠子在電話那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丫又一夜暴富了啊?!?/br> 宋一滿認真地說,“前些年美術館運營虧損了不少,這下好了?!?/br> “欸,你跟我說說,鄔嬌現在長什么樣?你說我去紅館,能見著她嗎?”沈惠子特興奮,演戲一直都是她的夢想。她小抱怨地說,“你就光顧著想祁游了,沒想到你姐妹我也喜歡她嗎?” …… 還真把沈惠子拋擲腦后了。 宋一滿佯裝鎮定,“我這不是覺得你們遲早有一天會合作呢?萬一呢?” 沈惠子就是她心里的蛔蟲。 她冷笑,“你就編,再編?!?/br> “小糖有沒有跟你說,他們現在在哪拍戲?”宋一滿冷不丁問。 “你想干嘛?”沈惠子眼轱轆一轉,“難不成——?” “嗯。我想早點回來見他?!?/br> 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手里的禮物給他了。 希望看到他開心的笑顏。 “這一批的畫里有看中的嗎?”小胖問站在畫前駐足的女人。 宋一滿搖了搖頭。 “都有點太刻意了?!?/br> 現代藝術是個很復雜的東西,其中還夾雜了對于當下政治環境的思考。買藏品需要考慮得更多,畢竟宋一滿不是收藏家,她是負責中間流程的人。自從美國二戰后興起了收藏家一事,世界各地的富豪們都開始在這件事上樂此不疲。這玩意兒不僅保值,還有逼格,跟在銅臭味的商人外面鍍了一身金像般。宋一滿比誰都清楚,藝術本身已經在這件事中沒有多大的含金量了,反而是背后運轉的商業流程,評論家的筆和嘴,收藏家之間的互相比拼,成為了決定價格的重量級因素。 “那今天就結束了?”小胖問,又接著和其他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宋一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時間正好。 “結束吧。我要回國一趟,兩天后回來。這兩天你們就把買下的畫都清點了,然后跟客戶溝通好,準備運送回國?!?/br> 小胖有點緊張,“啊,你今天要回國嗎?” “有什么問題嗎?”宋一滿反問她。 小胖想起自己昨天接到的電話,糾結半天,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 有錢人談戀愛,他想不明白。 這是什么cao作? 我飛過來找你然后你再跟我一起飛回去嗎? 小胖在心中嘖嘖稱奇。 宋一滿抵達北京首都航空機場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六點了。 她馬不停蹄就往《今夜》的拍攝地點去,人到了,找了半天,愣是沒見著祁游人。她沒轍,只要去找襲小棠。襲小棠拍攝剛剛結束,見到宋一滿,很是驚訝。 “阿滿?”襲小棠問,“你來干嘛?” “祁游呢?” “他去找你了???” …… ??? 宋一滿以為自己聽錯了。 “找我?” “嗯。他今天下午的飛機,飛紐約?!币u小棠補充,“他今天剛好殺青,戲份全部拍完。本來組里辦了殺青宴給他,但他一刻都等不得,說很久沒見你了,想去看看你?!?/br> “可是我——”我他媽就在這??! 宋一滿哭笑不得,她給祁游打電話。 “阿滿?”電話接通,他有些驚訝。 “你人呢?”宋一滿上來就直接破題。 祁游站在機場,正準備辦理登記手續。他環顧四周,愣是回了一句,“我在劇組啊?!?/br> 他這時候還想著給她一個驚喜。 偏偏那邊電話里傳來了好心提醒的女聲,“先生,不好意思,到您了?!?/br> 她戴著口罩和鴨舌帽,vip柜臺的小姐看了他好幾眼,怎么看怎么眼熟。 “少給我裝蒜,快回來?!?/br> “???” 他露陷了? 宋一滿哭笑不得,“我在劇組呢?!?/br> 祁游還以為宋一滿騙他,直到聽到襲小棠的聲音,“那今天不是可以殺青宴了?” 工作人員都挺激動的,這種白吃的機會不能錯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