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后便笑：“meimei長大了?！?/br>
    趙郗似懂非懂，繼續扒著高皇后的手，望著meimei。

    meimei生得玉雪可愛，趙郗一直都忘不了，也忘不了，那時拉著meimei的手，一面笑著，一面竟慢慢滴下淚來的麗嬪。

    一時語畢，趙宜安手上還抓著方才打壞的絡子，趙郗呼吸幾回，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都過去了?！?/br>
    “我想……”趙宜安抬起眼睛注視著他，“我想去看看母親，還有……父親?！?/br>
    趙郗一愣，又很快應下：“我叫人去安排?！?/br>
    聽到他的回答，趙宜安點了點頭。

    將絡子放回竹筐，趙宜安道：“回去罷，太陽都落了?！?/br>
    趙郗腆著臉湊上來：“是不是打壞了？要送給哥哥了罷？”

    趙宜安正低落，見哥哥如此，忍不住伸手將他擋開：“想得美?！?/br>
    倒是和緩了不少。

    趙郗不依：“說好了，要是壞了就給我的?！?/br>
    “還沒壞呢?！壁w宜安抱起竹筐，幾下繞過人，朝著前面回去，“你等明年再來罷?！?/br>
    趙郗霎時垮下臉來，一面追上去一面不滿：“說話不算數，我可不帶你去了?！?/br>
    趙宜安忽然停住腳。

    “怎么了？”趙郗追上她，“我說著玩的?！?/br>
    趙宜安看著他，像是想到一個了不得的主意，哼道：“不帶就不帶?！?/br>
    趙郗一驚，仔細打量meimei神色，見她并不是生氣，才放松下來，與她犟嘴：“我不帶你誰帶你?！?/br>
    “趙陸啊?！?/br>
    趙宜安拋下三個字，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郗愣在原地，很快又反應過來往前追：“好宜安，哥哥說著玩的，哥哥怎么可能不帶你去呢？”

    輕飄飄將眼神掠過，趙宜安一本正經：“我可不是說著玩的。明天就去找他?！?/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去找小陸。

    我真滴很想虐的（流淚

    第96章 玉禧殿

    第二日，趙宜安尚未起身，就聽見趙郗扒在門外哀哀喚她。

    “宜安，哥哥錯了，你想去哪兒哥哥陪你去哪兒?！?/br>
    “湖陽啊，你別去找他，有哥哥還不夠么？”

    “好meimei，你快理理我，你不理我我都睡不著了啊?！?/br>
    趙宜安捂住耳朵：“什么時辰了？”

    守夜的婢女忙道：“回公主，卯時過一刻?！?/br>
    門外的慘叫還在繼續，趙宜安坐起身：“起來罷，替我洗漱?！?/br>
    “是?！?/br>
    房門一開，趙郗立刻魚一般溜了進去。

    見meimei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的模樣，趙郗忙道：“不如再睡一會兒罷，反正也不急著這一天?！?/br>
    最好拖到趙陸政事繁忙，陪不了meimei。

    趙宜安氣：“閉嘴?！?/br>
    聞言，趙郗可憐巴巴退下，身后端水的婢女便湊了上來，有條不紊替趙宜安凈面挽發。

    金縷立在趙宜安身后，彎下腰輕聲詢問：“公主想梳成什么模樣？”

    趙郗搭腔：“自然什么好看梳什么?！?/br>
    趙宜安看他一眼，又對金縷道：“隨你?！?/br>
    金縷沉思片刻，取了玉梳開始挽髻。

    趙郗便在一旁趴著，一點聲音不聞，只用眼睛偷偷覷著meimei。

    等用了早膳，趙宜安要出門了，趙郗一步不離，跟著meimei一同走至軟轎邊。

    他撩起簾子：“小心點，可別磕了頭了?！?/br>
    看趙宜安坐穩了，趙郗放下簾子，讓抬轎的婆子們起身，又扒著轎子窗口，一疊聲兒問meimei：“坐著舒服么？不顛罷？悶不悶？要不要哥哥替你扇風?！?/br>
    轎子里的趙宜安閉著眼睛縮著腳，捂緊了耳朵，權當聽不見。

    *

    出了垂花門要換馬車坐。趙郗坐在左邊，抱臂看著對面的meimei，忽然轉頭朝另一個人道：“跟我換個位置?！?/br>
    趙宜安一愣，下意識順著趙郗說話的方向望了過去，然后就對上趙陸的眼睛。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金閃綠的袍子，腰間配青玉禁步，頭上的金冠鑲了一顆拇指大的珍珠，整個人瞧上去沉穩且利落。

    只是被趙郗這樣一說，趙陸倒難得露出些迷茫。

    “什么？”

    趙郗惡狠狠重復：“跟我換位置，快?！?/br>
    原先是趙陸坐在正中，趙郗與meimei對坐的格局，等如了趙郗的愿換了座，就變成趙郗在中間，趙陸與趙宜安被他格開的模樣。

    趙郗滿意，拍了拍膝蓋上的衣擺，重又抱起了手臂。

    一時無言。

    輕輕一晃，馬車起了步，趙郗便抬起眼睛上下打量趙陸，最后憋著一股氣評價道：“招搖?！?/br>
    人模狗樣的，在他meimei跟前現什么眼呢！

    趙陸微微垂下頭，并不答話。

    趙宜安就坐在他對面，自然將他的反應收入眼下，她忽然道：“哥哥才招搖，早上換了多少身衣裳我可都知道?！?/br>
    趙郗心中一悶：“你幫誰呢？”

    聞言，趙宜安沖他得意一笑，轉開了臉。

    馬車并不小，但趙郗正是想挑刺的時候，他伸長了腿，大喇喇攤開手腳，語氣不滿：“怎么找了這么小的馬車，坐著能舒服么？況且還要去西山?！?/br>
    早上被吵醒，趙宜安正是困頓的時候，聽見趙郗故意尋事，毫不猶豫踩住了他的腳。

    她正要說話，卻聽見趙陸開了口。

    “為求平安，不可招搖?！?/br>
    語氣平平，似是認真回答趙郗的話。

    被meimei踩了一腳，又讓趙陸拿自己的話堵了自己的嘴，趙郗一時憋悶，默默收了腳，靠著馬車壁揉心口去了。

    趙宜安瞧著哥哥的模樣，忍不住彎起眼睛笑，再回頭的時候，就撞見趙陸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瘦了一些，也或許是穿了青金色衣裳的緣故。眼底下的那顆痣倒還是明顯。再往下看，腰上除了對稱的兩枚禁步，還有一根細細的絲線。

    趙宜安仔細瞧了一眼，又返回去看趙陸的眼睛。

    趙陸躲閃不及，只好由著她打量。

    絲線上，是上回趙宜安用銀線做的小魚。

    但趙宜安最終也沒說什么，她坐到趙郗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困?！?/br>
    趙郗忙微微彎下身子，由著meimei靠在他的肩頭，慢慢睡熟過去。

    *

    吳清喬被葬在西山，同沈延方一處。

    “是父皇這樣安排的，其他人并不知情?！?/br>
    趙陸輕聲解釋，又側身望向站在另一邊的趙宜安。

    趙宜安挽著哥哥的手，聞言，語氣有些低落：“所以從前，父皇帶我拜祭，其實是連帶了……父親的份?！?/br>
    趙陸轉頭，注視著面前的石碑，輕點頭：“嗯?！?/br>
    趙宜安勉強彎起嘴角：“我都忘記他長什么樣了?！?/br>
    吳清喬的畫像就掛在高皇后的宮里，搬到玉禧殿獨住之前，趙宜安常?？梢砸姷?。但她對這位生母并沒有多深的愛意，她給了她生命，卻在趙宜安往后所有長大的日子里，消失得徹底。

    至于沈延方，只有昭帝偶爾會拿出他的畫像，叫趙宜安看一看，這位大周曾經的守護者，神威天降的沈將軍。

    現在想起來，才覺出其中苦澀。

    身后的金縷燃起香，垂頭送到趙宜安手中。

    趙陸與趙郗便在后直立，等著趙宜安祭拜完畢。

    回過身的時候，趙郗抬起手，動作熟諗，替meimei拭去淚珠，又輕拍她的后背好言安慰。

    趙陸站在一邊，袖子里的手虛握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他垂下眼睛，卻泛起酸澀。

    “走罷?！?/br>
    趙郗摟著meimei的肩膀，對著安靜站立的趙陸沒什么好氣：“你跟我去騎馬，別坐在馬車里，倒把宜安擠壞了?！?/br>
    帶著人正要走，趙宜安卻忽然側了一下身，從趙郗手中脫身。

    她抬起一雙才哭過的眼睛，鼻尖微紅，對著趙郗道：“我還想去瞧瞧父皇母后?！?/br>
    昭帝與高皇后已葬入皇陵，路途遙遠，總不能奔到皇陵去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