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不如何,不如何?!币︺遴洁?,“當然不如何?!?/br> 三兩步跟上趙陸,與他一同走了。 * “若趙陸真心想殺太子哥哥和五哥哥,又何必費心替他們收斂尸身,安葬西山呢?” 趙郗削梨的手一頓,朝著獨自喃喃的趙宜安望去。 趙宜安也望向他:“四哥哥又如何能從重重包圍中脫身幸存?” 趙郗低下頭,繼續削著梨:“我是從密道逃走的?!?/br> “少了最重要的四哥哥,難道沒有人發現稟告么?” “宜安?!壁w郗停下手,卻未抬頭,他的聲音沉沉的,如馬車外漸合的夜色,“你想說什么?” 趙宜安將臉埋進手臂:“不想說什么?!?/br> 馬車里靜了下來,趙郗慢慢將梨削完,切下一塊放在碟子里:“吃梨?!?/br> 趙宜安卻不抬頭。 趙郗也沒了心思。 他也瞧見趙郡與趙阮的陵墓,皆是循皇室規格,沒有一點失禮數。而那些被牽連殞身的奴仆,也被好好尋了地方安葬。 “不過是些表面功夫罷了?!壁w郗冷哼,合上小刀,丟進了格子里。 不再多言。 回到皇子府已夜深,趙郗跳下馬車,轉身想去扶趙宜安。 而趙宜安自顧自下來,提起裙子,彎腰進了軟轎。 一直到進屋之前,趙宜安才回頭:“兼聽則明。哥哥也聽一聽趙陸想說什么罷?!?/br> 趙郗這會兒倒沒接話,見meimei進了房,只暗自氣道:“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裝可憐這么有用的么? 但趙陸的話也確實叫他不安。 他說,他知道宜安的身世。 趙陸還以為趙郗不會聽進去他的話,哪知第二日,金公公就慌里慌張進來回:“四、四皇子到了?!?/br> 提到趙郗的時候,金公公還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稱呼。 趙陸也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就道:“請進來罷?!?/br> 又放下手中的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正了正頭上金冠。 趙郗沒什么好氣,風風火火進了西暖閣。 上一回來,還是昭帝召見他和太子,考太子治國均衡之道。趙郗不愛學這個,就坐在邊上打瞌睡,朦朦朧朧聽見太子溫聲回話,又聞昭帝慢慢點評其中疏漏。 恍如隔世。 寶座下首有圈椅,趙郗毫不客氣坐下,道:“說罷,看看能不能騙過我?!?/br> 金公公垂著頭,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趙陸喚他:“金公公?!?/br> 金公公忙躬身:“是?!?/br> “去倒茶?!?/br> 吩咐完,趙陸又轉向下首的趙郗,朝他解釋:“我還要叫個人?!?/br> 趙郗抱臂嗤笑:“架勢挺足?!?/br> 叫吧,他倒要瞧瞧,趙陸這小混賬有什么難言之隱。 一盞茶后。 瞧著內侍將人拖下去,趙郗面露不耐:“這就是全部了?” 被帶上來的是孫氏黨羽,當初頗受孫仁商器重,也做了不少陰毒之事。 趙郗并不是傻子,meimei生疑之處他又怎么會想不到。 只是屠戮突如其來,等他打起精神,趙陸卻已將仇家滅了滿門。 他什么也沒做,連meimei都沒保護好。 趙郗心煩意亂,強壓下胸中躁意,問道:“還有呢?我要聽的不止這些?!?/br> 還有更尖利的一根刺梗在他心間。 趙郗抬頭,面色不善,朝寶座上的趙陸望去。 趙陸身著常服,背后是上百條姿態各異的蟠龍。他神色平靜,回視趙郗。 “宜安,并不是父皇親生?!?/br> 第94章 僥幸 從舊年出事到如今,四皇子府封了大半年,一朝開了府,府內各處自然要好生修正。 姚沐坐在臨時搭建的涼棚下,小小啜了一口涼茶,放下茶碗,又嘆了口氣。 早上去沈家軍拉練,午后來皇子府監工,晚上再去養心殿匯報。 物盡其用,趙陸很可以。 姚沐瞇著眼睛小憩,忽然聽見前頭傳來動靜。 他勾勾手指,將侍立的仆人叫到跟前:“誰來了?” 仆人彎腰笑回道:“是宮里的金公公,前兒陛下吩咐,說要送人過來的。還叫我們準備著?!?/br> 什么人? 姚沐回過味兒來。 宣荷。 他微微撐起身子,遠遠兒瞧見有一頂軟轎入了垂花門。 宣荷的腿還未好,怪不得叫她坐轎。 姚沐摸摸下巴,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笑趙陸傻。 居然將宣荷送回趙宜安身邊。 “下去罷?!彼麚]揮手。 仆人乖覺退到邊上,姚沐又慢慢躺回椅子上。 一時無言。 * 宣荷進來的時候,趙宜安正坐在廊下看芭蕉。 芭蕉喜溫暖,京城這里原來是種不長久的,但趙郗一向在稀奇古怪的事兒有股韌勁兒,費了許多心思,硬是將皇子府里種得滿地都是。 只是雖然能瞧見,但它們結不了果,或者才長出小小的芭蕉,很快就被凍得落在地上,爛在泥里,無疾而終。 趙郗想過辦法,卻不大奏效,最后沒了耐心,也就隨它們去了。 今日趙郗進宮,趙宜安早上起來,沒人在她跟前嘰嘰喳喳,她有了閑暇,便靜靜倚著廊柱犯懶。 大半年無人照料,這些芭蕉竟也沒有枯萎,夏天一到,又熱熱鬧鬧綠了起來。 趙宜安忽然露出笑,抬起手指,在最近的那張芭蕉葉上輕輕一挑。 “娘娘?” 金公公彎著腰,臉上堆滿笑意,小心翼翼朝著廊下的美人問安。 趙陸并未將趙宜安恢復記憶的事告知他人,但金公公打量如今局面,湖嬪竟然跟著四皇子住到皇子府里,大約也能猜出大半。 他今日送宣荷過來,順便揣度湖嬪態度。 趙宜安聞聲回頭,就見宣荷拄著拐,由小宮女攙著,立在金公公身后。 而見了趙宜安,宣荷眼眶含淚,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趙宜安便側頭:“宣荷怎么了?” 金公公彎著腰回:“上回在行宮,宣荷姑娘摔了一跤,還未好全?!?/br> “哦?!壁w宜安點頭,她記起趙郗帶她從密道離開,應該是宣荷同他里應外合。 “去房里罷?!?/br> “是?!?/br> 看著宣荷在偏房榻上躺下,趙宜安才后知后覺,金公公還帶了一個人來。 “府上新來的婢女畢竟年紀小,尚未伺候過人,陛下擔心她們失職,特地將金縷派來,一來照顧娘娘,二來也能教那些婢女做事?!?/br> 陪著笑,金公公側過身,讓金縷上前行禮。 孫太后死了,作為她貼身宮女的金縷卻好好活著,可知她身份不一般。 趙宜安盯著她瞧了一會兒,最后轉開了目光。 “那就留下罷?!?/br> * “公主……”宣荷靠在枕頭上望向趙宜安,語氣猶豫,“好像安靜了許多?!?/br> 趙宜安正坐在窗下挑寶石,聞言道:“傷的不是嘴,便開始沒規沒矩了是么?” 宣荷忙道:“奴婢怎敢?” 但她瞞不住心事,閉了一會兒嘴,還是忍不住問道:“公主是不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