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他提起燈籠,不顧趙宜安的掙動,拉開她的手,迫使她張開了嘴。 “你......”趙郗有些茫然,“你不能說話了......” 手下力氣一松,趙宜安便掙開他的桎梏,又縮回到石壁邊上。 “怎么會......”趙郗心中混亂,宣荷并沒提到湖陽不能說話,難道是這幾日里出了什么變故? 他小心翼翼詢問meimei:“是趙陸?” 哪知一聽見趙陸的名字,趙宜安哭得越發厲害。 趙郗以為說對,連忙上前抱住人:“不怕不怕,四哥在,以后那混賬再不能欺負你?!?/br> 趙宜安掙扎得厲害,趙郗只以為她恨死了趙陸,越發將人抱緊。 到最后,趙宜安沒了力氣,趙郗松開手,輕輕揉揉她的頭:“咱們再歇一陣,然后就離開這兒?!?/br> 趙宜安瞪著他,又不能說話,只好將先前扔出去的夜明珠撿回來,又扔了一遍,以表不滿。 趙郗笑瞇瞇看完全程,對她說:“扔罷,扔罷,湖陽開心就好?!?/br> 怪人! 趙宜安別過頭,不再理會他,轉而開始細細打量四周。 這里除了年輕男人帶來的一盞燈籠,就再沒光亮。 借著迷蒙的光線,趙宜安看清,這里似乎是個通道。 但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她并不知該從哪里走,才能回去。 “是后山的密道?!?/br> 年輕男人忽然開口。 “當初修整行宮時,父皇命親衛挖掘?!?/br> 那時沈延方還未從軍,昭帝至行宮避寒避暑時,他便從密道進來,與其謀事。也是在這里,沈延方下定主意,棄文從武,要替昭帝奪回天下。 “放心,”趙郗開口,“知道這條密道的人,都已不在了?!?/br> 趙陸更是無從知曉。 聞言,趙宜安有些恍惚。 父皇? 她伸手摸上冰涼的石壁,指尖有些濕意,又摸到厚厚的青苔。 趙郗單膝跪在她身旁,靜靜看著她。 二人一時皆無聲。 過了半晌,趙郗才試探問道:“你不記得父皇了?” 趙宜安回頭,眼神里又是戒備又是迷茫。 趙郗便垮下肩膀:“無事,不記得就不記得?!?/br> 如今只剩他們兄妹相依,湖陽不知道那些事,也就算了罷。 他起身,要將趙宜安也拉起來:“可能走路了?” 趙宜安想躲開,趙郗卻又彎下.身去,將人攔腰抱起來,又掂了掂,嘆氣道:“輕了?!?/br> 她這半月,整日同馮月在外亂跑,不瘦才怪。 “四哥背你?!壁w郗放下人,又反身蹲在趙宜安面前,等她上來。 趙宜安并不想跟著這個人“離開這兒”,但趙郗靜靜蹲在她面前,她竟也乖乖爬了上去。 趙郗微微起身,又將先前趙宜安丟掉的夜明珠撿回來,抬手遞給她:“拿著?!?/br> 接過夜明珠,趙宜安環住趙郗的脖子,看他又提起燈籠,一步一步背著自己往前走去。 單手將燈籠插在腰間,另一只手托著meimei的腿,趙郗略略有些吃力:“走了?!?/br> 他將meimei往上掂了掂:“回去了?!?/br> 黑暗中,小小的燈火將前路照亮,從此以后,不論去哪里,他都不怕了。 第87章 魚湯 密道又黑又長,趙宜安抱著趙郗的脖子,伏在他后背,靜悄悄不敢出聲。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快到出口時,趙郗放下背上的趙宜安,又取下腰間的燈籠,從黑暗里摸出一個包袱。 原本趙宜安穿著的衣裳太過招搖華貴,也怕被人認出,所以趙郗另備了一套。 他打開包袱,對著趙宜安道:“換上這個?!?/br> 又瞧了瞧趙宜安的戴發釵耳環:“都要拿下來?!?/br> 聞言,趙宜安抱著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見狀,趙郗忽然笑,又摸了摸她的臉:“四哥忘了,四哥的湖陽嬌生慣養,哪會做這些?” 他接過meimei手里的衣服,抬頭在石壁上找了個地方,將燈籠懸住,然后探手,去解meimei的外衫。 誰知趙宜安卻不配合,抱著手臂不讓他碰。 趙郗皺眉:“換了衣裳咱們就走了,湖陽聽話?!?/br> 拉扯了好一陣,總算將外衣換好,趙郗隨手將換下的衣裳塞進包袱,又遠遠扔開。 最后同趙宜安頭上的珠釵僵持,好不容易摁住亂動的meimei,替她拆了頭發又重新梳好,趙郗重重呼出一口氣。 面前的趙宜安,穿著蓮青色衫裙,梳百合髻,除了手腕上一對柿子紅的瑪瑙桌子,就再沒別的裝飾。與先前受圣眷的湖嬪判若兩人。 只是—— 趙郗猶豫著撫上meimei的臉。 要不要也遮一遮? 趙宜安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見他又伸出手來,便下意識躲開。 趙郗正在思慮,見meimei避開自己,倒也沒有覺得什么,放下手,問她道:“還有一段路,要四哥背么?” 聽見他的話,趙宜安移開目光,自己朝前走了過去。 “湖陽?!壁w郗拉住她,“走錯了?!?/br> * 等到出了密道,已是夜半,趙宜安回身去看,這里已望不見著火的后山。 趙郗提著燈籠在辨方向,見meimei忽然跑開,連忙幾步跨過去,伸手抱住她的腰。 “別亂跑,萬一遇見蟲子蛇,可不是好玩的?!?/br> 說起這個,趙郗又從懷里掏出一包藥粉,牽起meimei的手,抹在她的衣袖上,又蹲下去,在她的裙擺上也灑了一點。 “好了?!?/br> 將紙包放回懷里,趙郗已經找到方向:“走得快些,咱們能在天亮前進城?!?/br> 聽見“進城”兩個字,原先還不配合的趙宜安,默默拉住了趙郗的袖子。 “嗯?”趙郗不解,但meimei安靜下來,他到底放松許多。 趙郗并不打算直接帶著meimei離開,前往西北的路途太過漫長,易生變故,況且誰也不知如今的沈家軍是何模樣,沒有十足的把握,趙郗也不敢輕易動身。 而meimei失蹤,不知道趙陸會不會派人來尋,行宮外的路,既可北上,亦可南下,若趙陸動了心思找人,只怕要費好一番周折。 從始至終,趙郗還未露出過馬腳,除了周福通和宣荷,也無人知道他就在京城活動,而偌大的京城,就算有朝一日趙陸想到搜城,趙郗也有辦法,在此前帶著meimei逃脫。 在心中過了一遍路程,趙郗蹲下.身,察覺到meimei已爬上自己的后背,他緩緩起身,照著密道里的模樣,將燈籠插在腰間,抬手握住meimei的腿,小心朝前走去。 走出山后,趙郗將趙宜安送進備好的馬車,自己坐在車架上,揚鞭趕馬。 等到了城門前,正好卯時過一刻,城門已開,趙郗駕著馬車,十分容易就入了京城。 趙宜安坐在馬車里,這輛馬車比起從前她坐的那些,可謂簡陋至極,但馬車上倒是放了一些用油紙包住的點心。 她拿起來嘗了一口,又很快皺起臉。 ——不好吃。 起先馬車還行得平穩,到了后來,走的路便磕磕絆絆起來,趙宜安坐在車廂里,被震得頭昏腦脹,等馬車停下,趙郗來掀起簾子,她皺著眉毛,靠在車廂邊干嘔許久。 見meimei這副模樣,趙郗也不好受,他小心將人抱進屋放在床上,又去倒了水。 “等天亮了,四哥去叫個大夫,瞧瞧能不能把你的嗓子醫好?!?/br> 看著meimei皺著眉,小口小口抿水喝,趙郗微微松了口氣:“我去還馬車,湖陽就在這里坐一會兒,好不好?” 趙宜安也沒力氣回應,靠著枕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見狀,趙郗將茶杯放在邊上,又替meimei理了理鬢發,然后悄悄離開了屋子。 這院子是他不久前租下的,四周圍住的人不多,且大都是老弱婦人,平日里甚少走動,最多點個頭罷了。 趙郗原本打算在這兒住一陣子,等他將皇子府里的東西全都拿出來,再帶著meimei離開。 哪知趙宜安忽然失聲,也不曉得嚴不嚴重,要醫多久。如此,倒是要等meimei情況穩定了,才能啟程。 趙郗一面想著,一面牽著馬車,慢慢走出了院門。 天漸破曉,新的一天到了。 * 跟著走了許久,面前的年輕男人終于開了口,道:“到了,就是這兒?!?/br> 錢疏擦擦額頭的汗,看著年輕男人開了鎖,又推開院門。 來之前年輕男人已囫圇說了情況,因此,錢疏背著藥箱,又隨著對方進了屋。 辰時已過,漸漸炎熱起來,錢疏一進屋,便聞到隱約的香氣。 他輕嗅了嗅,又覺得失禮,忙轉向領他進來的年輕男人:“這位小哥,病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