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他是在刺探消息么?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心中猜疑不定,孫名宵忽然一凜。 劫走李氏的人,如果是—— 他抬腳轉向門口,只是早有人客客氣氣攔住他。 “孫大人,陛下吩咐,還請孫大人安心歇息,明日另有要事相商?!?/br> * 第二日。 宮里為了孫太后之事正忙得不可開交,養心殿這里倒悠閑散漫。 臻祥館,趙宜安趴在桌上,看對面的金縷用銀絲纏出一只振翅欲飛的蜻蜓。 金縷最擅做這個,孫太后的事她不用再管,趙陸便讓她來同趙宜安說說話。 “好了?!苯鹂|攤開手,掌心里的蜻蜓小巧玲瓏,好不可愛。 趙宜安立刻驚嘆起來,又小心翼翼將蜻蜓接過。 “若有合適的紅寶石,奴婢還可將它的眼睛也做上去,那樣更好看?!?/br> 聞言,趙宜安馬上看向一旁的宣荷。 宣荷只好道:“有有有,奴婢現在就去拿?!?/br> 得了肯定,趙宜安歡天喜地,又問金縷:“別的可以做么?” “娘娘想要什么?” 趙宜安想了想,問道:“小魚可以么?” “自然可以?!?/br> 兩個人說著話,只有宣荷腳步微頓,又很快掩飾過去。 養心殿里瞧不見外面的腥風血雨。 孫名宵被軟禁在宮中,他不在孫府的幾日里,前太子的家仆忽然現身,痛哭流涕懺悔自己的罪責,又咬出孫氏栽贓陷害前太子一案。天子震怒,立刻下令搜查孫府。 用畢午膳,孫仁商正坐在榻上喝藥,管家腳步匆匆,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老爺,外頭、外頭有人將咱們包圍了!” 饒是孫仁商也微微一愣:“包圍?” 可笑,如今有誰敢這么做?又有誰有本事這么做? 管家瑟瑟發抖:“是、是,不知是誰,身著玄衣盔甲,面似修羅,一路從正門殺進來了!” 孫仁商一驚,放下藥碗披衣起身:“何人如此大膽!” 管家忙去攙扶,孫仁商揮開手:“出去瞧瞧?!?/br> 還未走出院門,就見管家口中的修羅,執著刀劍立滿整座院子。 為首的姚沐一襲黑衣,笑容燦爛:“孫閣老,別來無恙。我奉陛下旨意,來瞧瞧謀害前太子的證據在不在此?!?/br> 孫仁商雙目圓瞪,怒喝道:“爾敢放肆!” “哈哈?!币︺迕亲?,“敢?!?/br> 他側目示意,身后各人便抬腳向前。 孫仁商張嘴正要斥退,忽然發現這些人并不是羽林軍。 玄衣盔甲,面似修羅。 是本該死在薄暮一役中的沈家軍。 作者有話要說: 孫家正式開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之路。:p 第78章 花言巧語 一夜未眠,孫名宵在小院中枯坐整宿,至卯時,一位小公公前來請他移步養心殿。 心中已有了論斷,孫名宵面色冷淡,跟著小公公入了養心殿。 趙陸身著常服,兩肩上的金盤龍紋樣栩栩如生。 見孫名宵已入內,趙陸便笑,又道:“為太后之事cao勞多日,孫大人也該回府瞧瞧?!?/br> 孫名宵微蹙著眉,良久,才道:“謝陛下體恤?!?/br> 遙遙望見孫府大門,但并沒有人前來相迎。 不安的感覺越發濃厚,孫名宵放下簾子,待馬車駛入偏門,他一步躍下,朝書房奔去。 路上蕭條離索,一個仆人都不見,孫名宵的腳步越發急促。 書房里靜靜的,之前才換新的筆架摔在地上,孫仁商萬分寶貝的那些藏書也撕了一地。 “少爺......” 有人大著膽子在孫名宵背后喊了一聲。 孫名宵回頭,正是孫府管家。 “管家?” 管家眼眶濕潤:“少爺去看看老爺罷?!?/br> “祖父在何處?” 臥房里跪了一地的人,王氏哭得尤其悲慘,孫旭塵已被問斬,孫太后也忽然間薨了,現在孫仁商又成了這樣,她的依靠真是一分都不剩。 “少爺來了!” 王氏一驚,扶著丫鬟顫顫巍巍起身,朝著才進門的孫名宵放聲大哭:“宵兒啊,如今孫家可都靠你了??!” 孫名宵被哭得頭疼,管家識眼色,命丫鬟將王氏扶下去休息。跪著的眾人見孫名宵來了,也都讓出了路。 床榻上的人已被換上壽衣,沒了聲息。 孫名宵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他努力平靜下來,吐出來的話卻仍帶了顫音:“這是,怎么回事?” 管家輕聲回:“昨日忠勤伯忽然帶人闖進府來,說奉了皇帝旨意,來搜查孫家誣陷太子的證據。老爺屏退人,獨自與他們周旋。誰知等人走后再去查看,老爺就已癱在地上......不行了?!?/br> “忠勤伯?” “是?!?/br> 孫名宵呼出一口氣:“胡太醫呢?我要親自問他?!?/br> * 四月二十,內閣首輔孫仁商,急病而亡。 因要cao持孫旭塵和孫仁商二人的喪事,孫名宵告了假回府。派去搜尋李氏的人還未有發現,每回前來稟告情況皆言“無功而返”。 趙陸那里,自他回府后再未有消息。待到孫仁商出殯,趙陸忽然在孫府現身。 孫名宵換了常服趕來,在花廳參見天子。 “孫大人請起罷。上回匆忙,沒來得及與孫大人細說孫閣老之事,就讓孫大人歸府。孫大人莫怪才好?!?/br> 原來小公公說的“有要事相商”,就是指這個。 他果然和祖父的死脫不開關系。 但孫名宵無從反駁,只垂首道:“陛下日理萬機,有心體恤臣民,臣已是感激不盡?!?/br> 聞言,趙陸點頭,又道:“對了,先前搜查一事,因缺人手,朕便讓忠勤伯手下的沈家軍暫代此職。那些人在戰場上拼殺慣了,若有不當之處,朕替他們致歉?!?/br> “陛下?!?/br> 孫名宵忽然開口。 趙陸奇道:“孫大人有何事?” “陛下,”孫名宵抬起眼睛,沉聲道,“若沒有搜出所謂證據,還請陛下懲治那些打砸的士兵,以正軍紀,立皇威?!?/br> 花廳中靜了一瞬。 趙陸往椅背一靠,忽笑道:“誰說沒有搜出東西的?” 他招了招手,在邊上侍立許久的金公公便呈上一疊東西。 是前太子家仆所說的,記載了孫家構陷太子,栽贓罪名的書信。 孫名宵禁不住冷笑:“陛下何意?難道世人會信這些偽證么?” 信紙上甚至還有新墨的氣味,一望而知是假造。 “若因此案失了陛下的民心,那才是得不償失?!睂O名宵俯身行了大禮,“還望陛下三思?!?/br> 座上的趙陸伸出一指,輕撫著那幾封趕造出來的“罪證”,動作輕柔。 他望著跪在他面前的孫名宵,忽然嘆了口氣。 “那又如何?” 孫名宵霎時一震。 趙陸將目光從書信上移開,語氣平淡:“這一招我可是跟你和你祖父學的?!?/br> 他示意金公公將外頭的人帶進來,又道:“還有一招,是跟你姑姑學的?!?/br> 未及回頭,李氏的哭聲已在身后響起。 “秋兒?” 孫名宵急忙攬住來人,李氏滿面淚水,只是尚未言語,便吐出一大口鮮血,倒在他懷中。 “秋兒!” 先前一直看著李氏的姚沐別開目光,嘀咕道:“藥效可真夠快的?!?/br> 一尸兩命,花廳里眾人都禁不住移開視線,只有趙陸一動不動盯著廳中的孫名宵與李氏,輕聲道:“前太子妃被孫氏暗害的時候,可沒有人陪著她?!?/br> 太子被捕,太子妃奔波求助,被孫太后著人軟禁,又暗示看守的人向她灌下一碗毒藥,連同腹中的胎兒一同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