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仍是金釵出來迎人,臉上笑吟吟的:“陛下來了?!?/br> 趙陸脫下斗篷,接過手爐,問:“朕來遲了,母后等了多久了?” “并沒有多久,陛下先進去罷?!?/br> 孫太后正坐在桌邊玩牌,看見趙陸進來,笑道:“這大雪天的,可來了?!?/br> 昨夜下了好大一場雪,至今未融。瑞雪兆豐年,倒是個好兆頭。 趙陸在她身邊坐下:“讓母后久等,這是兒臣的錯了?!?/br> 孫太后搖頭:“并不怪你。倒是這么些天過去了,那三個姑娘,你可想好封什么了?” 趙陸想了想,道:“兒臣看了先帝在時封的那些宮妃名分,心里想著,就封才人罷?!?/br> 孫語蘭三人除了姓孫以外,既無家世又無美名,封為才人其實有些不妥,但孫太后卻很滿意。 孫家的女孩兒,哪怕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別支,也該與他人不同。 她笑道:“這就很好?!?/br> 金縷在旁奉茶,孫太后便接著說道:“封了這三個,還剩下一個,你要如何同她解釋呢?” 趙陸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他垂下眼睛:“母、母后說的這是什么話?兒臣為什么要同趙宜安解釋?” 孫太后笑了:“我也未曾提到她的名字,怎么你獨獨就想起她呢?” 趙陸有些赧然:“母后這是拿兒臣取笑了?!?/br> “這如何成了取笑了呢?”孫太后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要不是有人在我耳邊提了一句,我倒是沒想到這出?!?/br> 她又道:“雖說現在也不知她究竟是誰的孩子,但這樣留在宮里,畢竟不妥。這會兒你大度,不計較之前的事兒,隨意封她做個什么。一來你高興了,二來,也算積德行善,給了她一個去處?!?/br> 趙陸心里冷笑,嘴上卻道:“是母后性子善良,此事就這樣辦罷。只是拿什么身份冊封,又要給什么位份,兒臣倒還要想想?!?/br> 孫家三個姑娘的位份已有了,孫太后也不再拉扯這事,便說:“身份也沒什么,既然三個女孩兒都是孫家的,就也讓她頂孫家姑娘的名兒。進宮的人多一個少一個,誰會顧及?至于位份,陛下自己喜歡,就挑哪個罷?!?/br> “是?!?/br> * 臻祥館。 中午進了午膳,趙陸便被請去長樂宮,趙宜安回了臻祥館,在床上睡了一個時辰,一直到申時才起。 延月為她穿斗篷,趙宜安問:“還沒回來么?” “金公公說,陛下去了長樂宮,大概要還一會兒工夫?!?/br> 聽見她的話,趙宜安點點頭。 應秋掀簾進來:“路掃出來了,姑娘現在出去么?” 延月卻在邊上猶豫:“還是等陛下回來,讓陛下帶著姑娘去罷?!?/br> 早晨醒來,窗外一片雪亮。趙宜安知道下了大雪,就想出去看看。只是延月擔心,想稟明趙陸之后再去。 說完這話,延月小心看向趙宜安,趙宜安便對著她點頭。 應秋便嘟囔:“只是去瞧瞧,姑娘性子安靜,又不會出什么事。何況陛下還不知幾時能回來呢……” 趙宜安又點頭。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趙宜安看著她們,忽道:“讓金公公來?!?/br> 陛下不在,養心殿能理事的自然只剩下金公公了。 這主意不錯。延月和應秋便替趙宜安攏了手爐,戴上帽子,扶著她去找金公公。 金公公樂得討趙宜安的歡心,帶了幾個小公公跟在趙宜安身后,陪她一起去西配殿那里。 地上掃出一條道,趙宜安正慢慢走著,不想卻迎面而來三個人。 金公公眼尖,一看見孫語蘭三人,便暗道不好。 只是對方已到了趙宜安跟前,想攔也攔不及了。 也不知是哪個沒眼色的東西,消息透得這么快。這里是西邊,孫語蘭三人住的是東圍房。若說她們是偶然來的這里,金公公是怎么都不會信的。 只能先靜觀其變。 金公公仍在想對應之策,另一邊領頭的孫語蘭已經俯身下拜,道:“趙姑娘好?!?/br> 趙宜安被攔住腳步,只好點點頭:“好?!?/br> 她的語氣不冷不熱,想起趙宜安的臉,孫語蘭暗咬牙,面上卻仍透著喜色:“昨夜好大雪,這會兒我和meimei們出來賞玩,沒想到遇見姑娘?!?/br> 趙宜安又點頭:“繼續玩?!?/br> 說著便繞過三人,要朝前走。 孫語蘭一愣,她先前就錯過孫名宵,現在怎么能再錯過趙宜安?況且只要和她待著,遲早也能見到陛下。 如此,孫語蘭又忙忙貼上去:“姑娘要去哪兒?我們才來養心殿,不如姑娘帶我們四處走走?!?/br> 她一上來,應秋就立刻將她格開:“孫姑娘小心些,碰了我們姑娘,那可不是你能擔得起的?!?/br> 孫語蘭被擋得往后退了幾步,還是孫妙竹抱住了她。 孫妙竹神色擔憂:“可有事?” 孫語蘭瞪她一眼。 沒眼色的東西,在趙姑娘面前說這話,倒像是要怪罪趙姑娘似的。 又甜甜一笑:“這位jiejie同我玩呢,怎么會有事?” 說著仍跟了上去。 孫語蘭想同趙宜安說說話,但應秋如護雞仔的老母雞似的,一點也不讓她靠近。孫語蘭沒法,只好隔了一段距離,遠遠兒看著趙宜安。 她穿的裙子可真好看,頭上的珠翠也遠比自己的精致。 孫語蘭又是艷羨又是嫉恨,不知不覺,就跟著一行人到了配殿門口。 金公公叫人去開了門,攏了炭盆,將趙宜安請進去坐著,又奉上熱茶點心。 孫語蘭三人也得了座。 延月將趙宜安手里的手爐拿過去,換了新的炭,又遞給她。 趙宜安看著窗外積雪,忽道:“我想去御花園看雪?!?/br> 這里白茫茫一片,沒什么趣味。 延月忙擺手:“不可不可,姑娘身子要緊,還是等陛下回來?!?/br> 趙宜安便有些失落。 孫語蘭見了,轉念一想,笑著說:“以前在家的時候,難得下雪。若有雪天,民女便常和弟弟meimei一起,出去堆雪球,打雪仗。還有那些雕的冰燈,晶瑩剔透,真是美極?!?/br> 延月止了她的話:“姑娘身份尊貴,豈能做這些事?” 趙宜安卻問:“哪里有冰燈?” 孫語蘭一喜:“這會兒不知去哪里找,不過,姑娘瞧她——” 她拉住邊上孫妙竹的手,親熱道:“她家里就是做燈籠的,想必做一個冰燈,也是小事一樁?!?/br> 忽然被提及,孫妙竹嚇了一跳。 她連忙賠笑道:“民女家里做的是紙燈籠,哪里能做冰燈這種精巧的玩意兒?讓姑娘白高興了?!?/br> 說完話,又偷偷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趙宜安果然又失落。 金公公見此,便道:“一會兒老奴遣人去問問,以前冬天過節,宮里也有這個的。若有,等做好了,替姑娘送來?!?/br> 聽見他的話,趙宜安面色愉悅:“好?!?/br> 這事就算過去,幾人又在殿內待了一會兒,延月就勸趙宜安,該回去了。 雖然沒看盡興,但有了冰燈的期盼,趙宜安倒是很容易就應了。 伺候的人跟著行動起來,只是走到門前,趙宜安忽然捂住嘴,似乎要吐。 身邊的宮女忙圍上去,在后面的三人,只有孫語蘭時時刻刻注意著趙宜安的動靜,所以也只有她看見這一幕。 趙姑娘這是,有喜了? 宛如一個霹靂,孫語蘭霎時就呆在原地。 是了是了,怪不得她的宮女說,碰了她不是她們能擔得起的責任。也怪不得她們連御花園也不敢讓她去,非要等陛下來做決定。 趙宜安要是身懷有孕,她的宮女怎么敢擅自讓她出這養心殿?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串聯起來,孫語蘭一時間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若真有孕,那可是她們的機會了。憂的是,就算如此,陛下似乎仍貪戀著她。 孫語蘭想了這許多,跟在后面的孫妙竹奇怪,柔聲問道:“語蘭,怎么不走了?” 她一出聲,孫語蘭便回了神,只道:“走了,這就走了?!?/br> 還得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剩下孫妙竹疑惑,怎么一向急躁的孫語蘭,這會兒卻忽然不計較了? * 等趙陸回來,正巧碰上出暖閣的李太醫。 “怎么了?”趙陸問。 金公公在里面聽見聲兒,忙出來伺候。 李太醫便躬身,回道:“是趙姑娘。中午吃的東西或有些膩,積住了覺得惡心。臣已開了方子,喝了藥就好了?!?/br> 趙陸點頭:“送李太醫出去?!?/br> “是?!?/br> 脫了斗篷進暖閣,趙陸一眼就瞧見趙宜安趴在小桌上,神色懨懨。 “這是吃了什么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