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放沒有再說話，像先前每一次那樣，目送她直至背影消失。

    照舊還是看著樓道的燈光次第點亮，又抽了兩支煙，他才緩緩離開。

    之后的幾天，蘇瓷的生活都異常平靜。

    蘇西在校慶算計不成，忽然又陷入沉寂，而霍放這幾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天在學校都有些焉答答的。

    馬上又要迎來月考，蘇瓷有點替霍放感到發愁。

    霍家危機四伏，雖然他需要掩藏鋒芒，可萬一繼續這樣下去，霍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該怎么辦？

    這天晚自修，班里的學生都快走光了，又只剩還在溫習的蘇瓷和睡覺的霍放。

    “霍放，”蘇瓷推醒他，“我有件事想問你?！?/br>
    少年睡眼惺忪偏頭：“嗯？”

    她問：“這次月考，你打算怎么辦？”

    霍放昨晚為生意上的事忙到太晚，此刻整個人有點遲鈍，好半晌他才反問：“你希望我考多少分？”

    “??？”蘇瓷反而愣怔一瞬，她抿抿唇，仿若自言自語，“分數不太重要吧……最主要，你總得知道自己的水準究竟是多少，這樣每次都不做題也不是辦法呀……”

    白熾燈下，少女托住腮，為著他的事萬分糾結。

    好像既怕他考不好，又怕他考太好。

    霍放有些許意外，他以為，上輩子蘇瓷那樣恨他，根本不會關心他的問題。

    她比他所想的要更好。

    重生一世，面對自己的少年時期，她居然能不計較那些傷痛，這樣真誠地cao心自己不能在霍家站穩腳跟。

    “蘇瓷，”霍放直起身體，輕聲問她，“就這么希望我成績好？”

    蘇瓷反問：“你不想要好成績嗎？”

    霍放笑了：“我考得太好打草驚蛇被打敗怎么辦，以后你來養我？”

    他吊兒郎當的，蘇瓷無奈解釋：“霍放，你有沒有想過不去爭搶呢？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算將來輸了，也可以選別的路?！?/br>
    “當然，你該得的確實也沒道理放棄，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她看起來比他還糾結，“不然我生日那天你來蘇家找我，到時候你再認真做題，測試下你現在的真實水準？”

    “嗯，我覺得這個可行！”蘇瓷越說越覺得可行，眼睛亮晶晶地問他，“你覺得呢？”

    她這樣太可愛，霍放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行了，我心里有數，你好好學習?！彼f著還不由分說地將她從凳子上拎起來，“我今晚還有事，現在送你回寢室?！?/br>
    “霍放！你好好說話，別動手！”蘇瓷雖提高音量吼他，但還是乖乖地在收拾課本。

    基本從開學那天，霍放每天晚上都會送她回家，在蘇家和住校時都風雨無阻。說是她每天學到太晚，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蘇瓷和他爭執無果后，便也就隨他了。

    *

    月考很快有序進行，兩天的時間一過，有人歡喜有人愁。

    蘇瓷比上次還要平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這個月的補習和努力都沒有白費，因為那些曾經猶如天書的題目都開始變得簡單。

    她自信，這次絕不會再墊底！

    第三天成績便迅速公布，白莎莎比她還激動，立刻奔跑著去看放榜。

    “天吶赤赤！”女孩朝她招手，興奮得臉都紅了，“你快來看，你前進了快三十名誒，馬上就要超過我啦！”

    蘇瓷努力擠進去，看到自己的成績后，卻輕輕嘆氣。

    其實比她所預想的要差一點，數學和英語還是沒及格。她基礎太差了，文綜能死記硬背，別的卻不行。

    “怎么嘆氣呀？”白莎莎抱著她的肩安慰，“你明明考得很好！文綜及格了，語文也過百了誒，數學和英語也快夠到及格線了！”

    蘇瓷點頭：“嗯，是進步很大，但還差得好遠?！?/br>
    “哇，赤赤你太嚴格了吧！”白莎莎開始同她細數，“要知道這個月你還在學琴，還在畫畫，你這樣讓我怎么辦！”

    蘇瓷沒好意思說，畫畫和鋼琴都是上輩子點亮的技能……

    她沒有再回答，順著往后找霍放的名字，想看他這次是不是又故意考了倒數第一。

    蘇瓷還沒能找到，倒是旁邊忽然有人議論起他來：

    “臥槽！我沒看錯吧，這是霍放？！”

    “這成績……會不會太囂張了？”

    “日，校霸就是校霸，作弊也這么sao！”

    “哈哈哈哈我服了放哥，一出手就是年級第一，牛逼！”

    聞言，蘇瓷目光頓了頓，仰頭看向文科榜首。

    “霍放，才藝九班：語文135；數學150；英語149；文綜267；總分701；班級一，年級一?！?/br>
    她想過霍放可能會考得不錯，或許又任性墊底，卻沒料到他會摘得雙第一的名次。

    這樣好的成績，饒是蘇瓷了解內情，一時也無法肯定這是否為霍放的真實水平。

    她知道他的成績不錯，可記憶中似乎也沒好到此種程度，而且作弊似乎也挺符合現在這個霍放的風格?？墒?，蘇瓷心中卻始終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在向霍放本人問清楚前，不要妄下結論。

    蘇瓷不想冤枉他。

    她幾乎是立刻轉身往教室回跑，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班里的同學告訴她，霍放已經被叫到辦公室去了。

    蘇瓷一咬牙，又往辦公室跑。

    “霍放，你這是什么態度？”

    “一個學生可以成績不好，但絕不可以作弊，這是態度和人品的問題！”

    “就算你是霍家的人又怎么樣？你考這個成績哄誰呢？”

    剛到門口，蘇瓷就聽見年級主任在親自訓他，而霍放一如既往，一臉玩世不恭的中二裝逼樣。

    她甚至看見少年輕嗤一聲，笑著回老師：“很明顯，我考這成績哄我奶奶開心唄，我樂意?！?/br>
    年級主任氣得發暈，在他再開口前，蘇瓷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老師，”她一臉無害地說，“我可以進來嗎？”

    她想要進去替霍放解釋。

    少年卻對她輕輕搖頭，并滿臉戾氣懟她：“進什么進？沒看見主任正訓話，滾啊?！?/br>
    “霍放！”教導主任終于忍不了了，氣得拍響桌子，“你閉嘴，給我把家長叫來，不然我直接上霍家去！”

    霍放瞥主任一眼：“隨便你?！比缓笏Р骄屯庾?，好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蘇瓷怔了怔，趕在他出來前拔腿跑了。

    他自己都不想辯解，還把老師氣成這樣，她再去說什么也無濟于事。

    “蘇瓷！”

    霍放走得更快，沒一會她便被他抓住了手，“你怎么來了？”

    他這樣質問，蘇瓷莫名騰出股火氣。

    她甩開他的手，反問：“你說呢？”

    霍放一怔，沉默許久。

    “你，信不信我？”半晌他才問道，聲音有點沒底。

    蘇瓷盯他一眼，眼中含著些許失望，最后直接轉身走了。

    她好像都不想和他說話了。

    霍放皺了皺眉，沒在強留她，而是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

    蘇瓷一言不發地回到教室，霍放跟著她坐下，若有所思。

    好久，少年才半是疑惑半是驚訝地問：“蘇瓷，你是不是相信我沒有作弊？你生氣，是因為我不相信你?！?/br>
    霍放得出的結論，令蘇瓷自己都深感震動。

    因此，事實的確如此。

    剛才她找去辦公室明明是想替他說話，怕他被冤枉，可他第一反應卻是質疑她的來意，所以她才會生氣。

    蘇瓷不愿意承認，她有點喜歡上這個霍放了，因為喜歡他，非她初衷。

    她的表情說明一切，霍放心上涌出狂喜，同時又萬分自責。

    他從沒真正得到過蘇瓷的認可，此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急急地說：

    “蘇瓷對不起，我沒有不相信你，我是怕你不信我?！?/br>
    “你想要看我的真實水準，我就考給你看?！?/br>
    “你喜歡好成績的學生，我就成為第一名，作不作弊我都會為你做到?！?/br>
    “蘇瓷，你答應過，不會不理我?！?/br>
    霍放很怕他們的關系一夜回到冰封，便有些口不擇言。他原打算咬死了說自己作弊，因為怕蘇瓷看出端倪猜到他換了內核，但看見她這樣他就忍不住了。

    蘇瓷也從沒見過霍放這樣，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淡定不懼的。

    但此刻，他好像很著急。

    她瞬間就心軟了。

    蘇瓷微嘆，終于側頭和他說話：“那你有沒有作弊？”

    霍放頓了頓，選擇了說實話：“沒有?！?/br>
    “可是……”

    “我以前是全村第一，回來后我一直在找機會學，學校里、你補課時、每天在網吧，都在學?！笔聦嵣?，霍放在網吧都在運作公司的事，但他只能找這一個借口。

    蘇瓷越聽越驚，但這似乎又的確說得通。

    前世，霍放也很聰明，他成績也拔尖過一段時間，后來和她談戀愛后才稍遜些?，F在看來，他或許一直在偽裝，或許遠比她所想的更厲害，否則也不能迅速掌控霍家。

    “那你以后別考這么好了?！?/br>
    霍放本來怕她還不信，正思考還能怎么編一點，就聽她說，“我不是喜歡好成績的學生，只是擔心你在偽裝的過程耽誤學習。你考這么好，萬一被懷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