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是啊,這一世的陸子胥,還尚未作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她又恨什么呢。 良久,她終于開口: “陸氏一族辜負君恩,以下犯上。 你們犯下的滔天罪行,又消耗了多少國力才得以鎮壓? 而這天下,又有多少人為你陸家而死? 這些,你的族人還了一部分。 而你,要用一輩子來繼續償還?!?/br> 陸子胥揚起頭來,他的喉頭艱難地吞咽了片刻,隨即堅決地開口: “不,殿下。 我……罪臣是說,臣何時做過虧欠公主的事。 公主為何發如此大的怒氣? 殿下與臣……自幼便相識……” “住口!本宮是大孟的公主。 你何時虧欠過大孟,就等同于虧欠了本宮?!?/br> 見他還想再問,楊蓁卻不愿再與他糾纏下去。 “世子該上路了?!?/br> 陸子胥哽住,行長禮道: “臣,接旨。 愿陛下福澤萬年,江山永駐。 愿公主……從此不問烏啼,勿曉人世滄桑。 此間深情,永不辜負?!?/br> 說罷,他長久叩首,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楊蓁合上玄墨一般的詔書,伸手將它放在那人雙手之中,然后毅然決然地離開了監牢。 背過身去的她,臉上早已經布滿了淚水。 她又一次穿越那暗無天日的監牢,終于可以跟過去的自己作別,終于可以對當年那個深情又脆弱的七公主作別。 那過去的十年,算是對他當年相伴之恩的些許回報。 李由站在門口看見她獨自走出來,不由地迎了過去。 待他看見公主臉上的淚花,竟霎時慌了神。 “殿...殿下?!?/br> 見他一副手忙腳亂的模樣,楊蓁撇過臉去拭凈淚水,轉而平靜道: “大統領,可否茶室一敘?” 李由連忙道: “使得。殿下這邊請?!?/br> 剛一落座,楊蓁便直言道: “自上一次之后,可曾有人再來探訪陸子胥?” 李由搖了搖頭: “從前借著八皇子的腰牌來的,后來沒再出現過。 可上次殿下讓屬下盯著的人,倒是找著了。 是我大獄里一個送飯的老頭,姓何,是個啞巴。 屬下怕斷了這條線,一直沒動他。 此番,正巧殿下來了,準備如何處置?” 楊蓁點頭: “我記下了。 還請大統領繼續看著他,切莫露出馬腳。 明日陸子胥就該啟程了,我估摸著今夜就會有動作。 如今我暫住潼關行宮,請大統領今晚拿了人立刻來報我?!?/br> “是?!?/br> 楊蓁囑咐完這些,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誰知李由卻將她攔了下來,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大統領還有別的事?” “沒……沒。 就老傅……不,上將軍那回事。 殿下寬宏,切莫與他計較。 這個人直性子,難免有時候有些犟……” 楊蓁輕笑: “你不是說他聾了么?” 隨即便翩然走出了門。 從靖南關出來,她一時間便有些失神。 傅虔走了,她也不知去找誰,于是只能慢悠悠地往回走。 剛一進宮,便看見她五哥擺了好大的陣仗。 從擺宴的大殿中央開始,一應的桌椅擺件全被扔在院中仔細清理。 而他五哥卻坐在一旁,輪軸木椅上擺了一方小茶幾,零零碎碎地擺滿了茶點。 見楊蓁回來,楊景趕忙招呼著: “嘿,小七快過來看看你五哥挑的地毯。 嘖,南方最時新的樣式,瞧這花紋壓得多扎實!” 木星在他旁邊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 “自己覺得這大紅大紫的好看就罷了,還扯著七殿下圍觀。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老鐵樹終于開花了,要擺大婚宴呢!” 楊景紅著脖頸爭辯: “哎,臭丫頭怎么說話呢? 本王是風華正茂!老鐵樹是什么? 粗鄙之語!” 楊蓁不禁失笑: “得了,你把庫房里的東西都搬出來,我完了還得著人再把剩下的清點清點。 不然大哥來了定要教訓你?!?/br> 楊景顯然哆嗦了一下,四下張望著,方才得意洋洋的火焰一下子被壓了下去: “大...大哥來了?” “約莫著也就這兩天吧。 想來處理完華素夫人的事,父皇母后也該來了?!?/br> “華素?那個女人?” 還不等楊蓁回應,楊景看上去又要發火了。 “父皇與母后琴瑟齊鳴,這風風雨雨三十年都走過去了,誰知竟在這年歲折在一個江南的殘花敗柳身上?!” 楊蓁搖了搖頭,小聲道: “五哥慎言?!?/br> 楊景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你們這么些年縱著她,如今都敢凌駕中宮之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身份。 這種女人,就是禍水!” 他蒼白的脖頸上隱約有青筋暴突。 一想起母親和自己的幼妹在宮里被人算計,他就無法控制自己暴怒的情緒,幾近口無遮攔。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他們背后響起: “阿景,她畢竟是庶夫人。 縱然罪大于天,也不該由我們橫加指責?!?/br> 楊蓁回頭一看,見一皎如玉樹臨風的少年走過來。 原來是她二哥楊曦來了。 楊景不怕楊曦,只恨恨地說: “二哥,你怎么也寬縱她。 這一次母后中毒,所有人都知道是華素夫人在背后……” 楊曦還沒聽完,便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