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我今年也才十六歲而已?!?/br> 抱著小孩子站起身的高父看見她居然還敢還嘴,氣得沖過來就要教訓她:“你也知道自己才十六,怎么,有毛有翅膀,覺得自己會飛了是不是?!” 他懷里的高山被嚇了一跳,在他懷里一顛一顛地又哭了起來:“哇哇哇……不要吵了,山山害怕!爸爸不要怪jiejie了,是山山自己要去買棒棒糖的!” 高母仿佛跟沒聽見似的,也咬著牙挽起了睡衣袖子,左右望望沒找到工具,竟然彎腰脫下了腳下的拖鞋,握在手里氣勢洶洶地沖上去。 “我讓你頂嘴,我讓你頂嘴!” 幾個人目瞪口呆了半秒,立即反應過來,上前拉著攔著。 兩手張開把女孩擋在身后的高大少年沒防住,身上挨了好幾下鞋子的抽打,白色的衛衣上瞬間沾了好幾道紋路分明的灰色鞋印。 那兩個中年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噸菠菜,力氣大的幾個人扯著都好幾次被他們給甩開,撲騰著尋找著刁鉆的角度,試圖往女孩身上揍。 ??梢砸е酪粋€箭步沖過去,正想把那兩個歇斯底里的中年人攔下來,結果一直沒出聲的許隨眼疾手快地攥住她手腕,把她往后一拖,拉到了他身邊。 ??梢灾灰娝届o地把長腿一伸一抬,往墻邊的那張鐵質長椅上用力一踹。 哐當一聲巨響,長椅被他踹了個翻,跟瓷磚地板來了個熱情的親吻。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停住了動作,轉頭看著他。 他淡淡地掀起眼皮睨了眾人一眼,聲音清冷:“鬧夠了沒?” 聽見聲響趕過來的警察也跟著呵斥著:“就是,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也敢鬧事?是不是也想跟那個女的一樣進去拘留幾天?” 高父高母唇瓣動了動,終于還是僵硬著收回了手,整了整凌亂的衣服和頭發,然后抱著小孩靜靜地站到一旁。 冷眼看著他們收了手的許隨緊抿著唇,掏出手機走到一旁,打了個很短的電話,又過了不到十分鐘,兩個穿著工整西裝的一男一女出現在派出所里,氣息微喘之余,倒還是恭敬地先跟許隨打了招呼:“許小少爺,我們是錦暮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是簡總讓我們過來的?!?/br> 許隨淡淡頷首,朝坐在椅子上耐心哄著高山睡覺的一男一女抬了抬下巴:“拐騙小孩的案子,我估計應該還需要家長留下來配合一下調查?!?/br> 男律師愣了愣,本來還想說些什么,那女律師反應極快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笑著開口應道:“是的,您放心,我們會好好負責這個案子?!?/br> 高父高母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會有專業人士來幫他們,受寵若驚地齊齊站起身,方才潑辣的高母臉上竟然出現了無措的表情:“這怎么好意思呢……我們,我們…………” 旁邊的高父秒懂地插嘴:“我們出不起這個錢?!?/br> 蒲京聽見身旁的高原以極低的音量冷笑了一聲。 女律師笑得很是商務客氣:“您不必擔心,這已經算在了簡氏的顧問費里了,這邊需要您跟我講一下事情的大概情況…………” 看著那兩口子瞬間被律師吸引了注意力,十班的幾個互相交換了眼神,趕緊腳下生風,一拖一地快步離開。 * 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眾人停住腳步,表情尷尬地嘴巴張了又開,似乎想說些什么,又不敢說些什么。 鐘徐友撓了撓頭:“本來還說結束了去唱k,結果現在連生日都砸——” 游蒔飛快橫他一眼,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腰,敲得他頓時住了嘴。 高原將一切都收進了眼底,眼神一黯,猶豫著抱歉開口:“對不起啊游蒔,你的生日宴會被我弄成這樣?!?/br> 游蒔擺了擺手,一臉的輕描淡寫:“沒關系,我倒是覺得樂得輕松,每年的生日都搞得我累得不像話,如果可以,我寧愿在家躺一天?!?/br> 高原扯唇笑了笑,默默無語,黯然地低下了頭。 別人棄之如敝履的,卻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氣氛又陷入了沉默,??梢源寡巯胍辞逅谋砬椋骸案咴?,你要不今晚去我家?你暫時先不要回家了,回家的話,他們……” 他們還會打她的。 高原搖了搖頭,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他們占了這么大的便宜,回家之后,估計氣已經消下去了,頂多就罵上兩句,不會再動手了?!?/br> ??梢跃o盯了她良久,才無力地揉著臉頰,吐了口氣:“那我送你回家?!?/br> 一直沉默著的蒲京開口,聲音很低:“我送她?!?/br> 許隨眼神瞟向他,他眉目淡淡,看不出喜怒,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的眼鏡剛才在斗亂中打掉了,摔在地上被不知道哪個人踩了一腳,裂了框片。 此刻抬著一雙看不出波瀾的眼,與許隨回望:“我和她順路?!?/br> 許隨翹了翹唇角,擒住還想說什么的??梢缘氖滞?,轉身離去。 “你干嘛拉著我,我要送她回去……不對,我今晚應該在她家住下,然后周一跟她一起去上學?!?/br> “然后周一放學再跟她一起回家?” “這建議倒是挺好?!?/br> “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回答我剛剛在停車場的問題?!?/br> “…………什么問題,我忘了?!?/br> “沒關系,我不介意用我剛才說的方法讓你想起來?!?/br> 鐘徐友和游蒔從他們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嘆了口氣,也相繼告辭離開。 蒲京沉默著點頭跟他們告別,等幾人都消失不見的時候,才垂眼看著高原,淡淡一笑:“走吧?!?/br> * 另一邊,沉默不語依舊縈繞在??梢院驮S隨中間,封閉的車廂里除了出租車司機放的舒緩音樂之外,就沒有了其他的聲音,仿佛兩人只是剛好拼了個車,前往著同一目的地。 等到回到小區門口下了車,許隨終于失去了他所有的耐心,一把拉著直直走往小區門的??梢?,一個側跨潛到了旁邊的柵欄邊。 柵欄邊是兩米高的樹叢,右邊有一座關了門的書報亭,兩人橫在中間,被籠在了陰影里,清涼的月光彎彎繞繞努力著,也只能透過樹縫照進來一點,映在少年那張沒什么表情的俊臉上。 “你拋出的問題,我如實地做了解答,那你是不是應該給予我一點回應?”許隨說。 如實…… ??梢缘纳裰墙K于被這兩個字拉了回來,臉上一紅,所幸在漆黑的環境里看不太出來。 她其實剛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許隨是在開玩笑。 從醫院那次逃出來之后,她就覺得她和同桌之間的關系似乎不一般了。 生死之交,翻過窗臺,you jump i jump的不正當關系。 并且,她的同桌,好像總是若有若無地在撩撥她,從輔導她做作業,到選科,再到剛才的喝酒事件。 但每一次,當她想要往進一步去理解的時候,少年坦然明亮的眼神就像是在說,請你不要想多了。 把她本就沒什么耐心的性子給激得越發火大。 到底是怎樣,能不能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在剛剛,像是魔怔了一樣,突然就想要直接問出口。 結果。 原來少年真的是很坦然。 坦然地喜歡著她。 如此毫不掩蓋的作答,狂飆著跟ak47似的猛地一下沖她突突開火,又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遨游太空的神智被他的聲音拉了回來,靜默片刻,才答道:“許隨,你……” 許隨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雙漂亮的眸又靜又黑,讓人不能自控地沉醉其中。 她停了停,“你現在不應該想這些,學習使你快樂,你的心里,應該只有學習?!?/br> 許隨:“………………” 他不怒反笑,隱約磨了磨牙:“你倒是想得周全,現在不合適這樣,那什么時候合適?” ??梢酝崃送犷^,竟然真的認真想了想:“十八歲?等你考上了大學?” 她話音剛落,就感覺聽見某處傳來了拳頭骨節嘎嘣作響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梢月犚娝_口:“??梢??!?/br> 他眼睫輕輕抬了抬,腳下微動著往前跨了一步,“你為什么總是在跟我強調十八歲這件事情?” ??梢詶l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被迫將背抵上了報亭的外壁上,剎那間,冰火兩重天。 她咽了咽口水,仔細思量了一會,還是覺得,她不適合說出那個荒誕的理由。 ‘因為我夢見你在十八歲前一天嗝屁了?!?/br> 這種話,說出來,連她自己也不信。 她試圖挪開視線,不和他對視,胡亂拈些什么就說什么:“最近你讓我背的那首《滿江紅》不是說了,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不是,我的意思就是,就是你現在應該努力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讓簡家的人看扁你……” 許隨低著頭,適應了昏暗視線的眼睛沉沉地看著她,望見她極其可愛地抬手捂著耳朵,害羞躲閃的樣子,勾了勾唇角:“我可以考第一?!?/br> ??梢糟读算?,沒懂地抬頭看他。 一雙漆黑的葡萄眼清澈潤澤,水汪汪的,里面還閃爍著滿溢的星光。 但明明今晚,月明星稀。 他喉結滾了滾,再次啞聲重復了一遍:“我可以考第一,但不是現在,沒分班前考第一,肯定要被調去重點班的?!?/br> ??梢裕骸啊?/br> 她沒好氣地把手放了下來,翻了個白眼:“許同學,你sao也要sao得實際一點,怎么感覺第一像是你想考就能考一樣呢?” 他懶洋洋地輕笑一聲,沒有多解釋些什么,只是問她:“那是不是到了十八歲,說那句話就合適了?” ??梢砸е麓?,眼珠子緩慢轉著,很久,許隨才聽見她從喉嚨里溢出極小極小的一聲。 “嗯……” 感覺更像是在嗚咽,如同萌系小動物一樣,哼唧哼唧地求撫摸求抱抱,弱小又可愛。 他呼吸一沉,閉了閉幽暗的眼,再次睜開時,終于忍不住低下頭去。 “那你得先給我一點東西做保證?!?/br> ??梢跃透杏X自己下巴被兩根手指緊緊地捏著抬起,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四片微涼的唇瓣,已經緊密無縫的地貼到了一起。 她瞬間瞪大了眼。 她覺得自己想掙扎,但又好像是踩在了一片云上,虛虛無無的沉浮感,完全不知道哪里是實際,哪里是虛幻。 她的紅唇一開始只是被單純地堵住,少年的薄唇跟她的親昵地摩挲在一起,一下一下地,淺嘗輒止般的游移,親得她到處都癢癢的。 但過了一會,他好像不滿足于這種若有若無的試探,伸出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輕輕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