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捏著黛粉擺弄了一陣,月華不知該如何搭話,咯咯直笑,蘸著黛粉的手指在臉上輕輕一抓,就是一道黝黑的痕跡。 姜棧握住他的手腕,臥在躺椅上,將人拉入懷里,“問你話不答,就知道傻笑,畫在哪?” 大手摩挲在月華的臉頰上,指腹將黛粉抹掉,姜棧又道,“姑娘家用的,你也喜歡?” 是不是姑娘家用的,月華不知道,只是妝奩一直擱著沒用,他好奇心比小貓強,拉著小宮女問了幾句,只知道是畫在臉上的。 手臂繞住月華的細腰,索性將內衫解開,光潔白皙的胸膛袒露出來。 姜棧下顎一抬,“畫在這兒成不成?不是喜歡嗎?給你畫朵花?!?/br> 一聽姜棧答應他,月華捧著胭脂點頭,“好…” … 以乳/首為蕊,粉嫩的花朵就這樣綻放在月華胸口,月華紅著雙眼,低頭看了看。 方才被筆尖折磨得直打哆嗦,死死拽著姜棧的手臂,嗚咽好幾聲都得不到姜棧的憐惜。 只聽到姜棧似笑非笑道,“你乖一點,忍忍…” 胸口不是疼痛,是密密麻麻的酥軟感,陌生的感覺像是起伏的海浪,險些將月華淹沒。 花是自己要畫得,先前還做錯了事,可傻乎乎的月華還是心中委屈,受了辭修的欺負,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撒開姜棧的手腕,月華攏了攏衣衫,轉過身去,蜷縮在躺椅里,不再理人。 還沒人敢在姜棧面前這般放肆,留下個冰冷背影跟自己置氣。 又好笑又新奇,委身靠近月華肩頭,摟住月華的腰肢,道貌岸然道,“不喜歡?” 略帶戲謔的語氣中夾雜著濕氣,月華縮了縮脖子,沒回頭也沒搭理他。 心氣兒這么高,姜棧兩指捏住月華的下顎,想要將他扭過來,哪料氣頭上的小美人哼哼兩聲,別著腦袋躲開了。 退一步是恩寵,再退一步則是嬌縱,姜棧手上一松,起身下了躺椅,冷冷道,“那等你氣消了我再來?!?/br> 月華慌忙爬起身來,門欄處只留下一到暗黃色的衣擺,人已消失在視線里。 “嗚…”月華抱住膝蓋,小聲嗚咽起來。 明明答應他不生氣的,明明是辭修欺負人,哄哄他就好了,怎么就這么氣沖沖的走了。 小宮女連滾帶爬的進了屋子,跪倒在月華跟前,“公子…” 皇上怒氣沖沖的出了南苑,一句話沒交代,天子一怒,小宮女生怕會殃及到她們做奴才的。 見月華埋著腦袋抽泣,小宮女不敢多問,低眉順眼的拾掇地上的東西。 姜棧走得急,出了南苑氣就消了,想要退回去又撇不下面子,在原地來回踱步。 見這情形,元公公能猜個大概,哪敢駁了皇帝的面子,“皇上,等月華公子想通了,自會跟皇上認錯的?!?/br> 衣袖狠狠一甩,姜棧闊步朝前走去。 等了半日都不見人來認錯,姜棧坐立難安,手上的奏折捏了半柱香的功夫都未打開。 心道是不是語氣太重,嚇到這小東西了,若真是如此,難道還要他親自賠禮不成。 轉念一想,月華癡癡傻傻的樣子,不知他的身份,不懂人情世故,高興就笑,難受就哭,那會有玲瓏心思。 元公公從小太監手里接過茶杯,心里最是明鏡,知道皇上想去南苑,可南苑那位到這個時辰都不給皇上一個臺階下。 “皇上,月華公子孩子氣,您看在他還小的份兒,饒他這一回?!?/br> 姜棧冷嗤一聲,若不是念在他還小,這般脾氣,早就受了罰。 “皇上打賞一二,月華公子自然知道皇上您寬宏大量,必定會來認錯的?!?/br> 姜棧不由想到這小蹄子,終日連衣裳都穿戴不好,打賞東西怕是糟踐了,又覺得是這些俗物,月華也不見得多稀罕。 “南下是不是進貢了一批荔枝?”姜棧拍了拍手中的奏折,“叫人現在就送過去…” 末了又叫住元公公,“別說是打賞,哼…沒了打賞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東西送過去,讓南苑的奴才不準多嘴?!?/br> 第3章 這廂姜棧是火藥碰柴火,好大的火氣,那廂月華哭乏了倒頭便睡。 元公公見狀,也心道這月華好不識抬舉,半日的時間,都不見南苑的奴才前來請罪,好容易勸得皇上寬心,現下又怒火中燒。 姜棧如坐針氈,扔下手中的奏折,在殿內來回踱步,元公公連忙跟了上去,一來一回跟皇上裝了個滿懷。 元公公大驚,匍匐在地,“奴才該死?!边@不是火上澆油,找死嗎? 也是觸了皇帝的眉頭,見姜棧一腳直踹他的膝窩,遇事能泰然自若的皇帝,面對小小男寵居然束手無策。 姜棧驚覺失態,甩了甩衣袖,問道,“什么時辰?” 燭火燒的噼里啪啦作響,燈油添了好些次,元公公哆哆嗦嗦的道,“回皇上的話,已是亥時,該歇息了?!?/br> 歇息!歇息個屁,粗鄙之語到了姜棧嘴邊,兩腮氣得直發顫,“東西送到了嗎?” “照皇上的旨意,送到南苑了,南苑的奴才也不敢多話?!痹哪懿恢实鄣男乃?,如今是多話也錯,不多話也錯,皇帝不想讓月華知曉身份,又想著月華能主動請罪。 皇帝的面子比天大。 說罷,姜棧的面如土色,這小東西真是半點臉面都不給,無知者當真有天大的膽子。 一屋子的奴才都抖如篩糠,哪料姜棧沉聲道,“擺駕,去南苑?!?/br> 看在月華求著他畫像的份兒上,讓著這小蹄子一回,省得他回頭又嚶嚶直哭,倒像是自己欺負了他似得。 南苑都息了燈歇下,剛得到元公公的消息,小宮女想要將月華叫醒,又聽到太監通報的聲音。 姜棧面色鐵青的看著昏暗的院內,問道,“月華人呢?” 白日被嚇得半死,這夜里也不清靜,小宮女伏在地上,道,“公子…公子歇下了…” 頭頂一聲冷嗤,小宮女險些昏死過去,隱約又見一道明黃色從眼前略過,皇帝朝里走去,小宮女連滾帶爬的跟了上去。 先前走得時候是怎樣,如今還是怎樣,借著皎潔的月光,能看到月華蜷縮著身子在躺椅之上,姜棧蹙著眉頭駐足。 小宮女低聲道,“公子不肯起身,奴婢叫醒后,哭一會兒又睡著了?!?/br> 躺椅上的人像是賭氣般蹬了蹬腳,懷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嘩嘩作響。 姜棧冷笑一聲,沉聲道,“他倒是委屈?!鄙麦@動了熟睡的人,刻意壓低了嗓子,一揚手,“下去罷?!?/br> 背對著房門,還哭了好些次,這得是多大的怨氣,區區月華膽敢恃寵而驕,姜棧不由發笑,撩起珠簾,朝著他走近。 走近了才發現,在月華懷里嘩嘩作響的,是今日畫到一半的畫像,又是被揉得不成樣子,這冤家是故意跟他使壞了吧。 掛在眼睫毛處的淚水還泛著晶瑩,臉頰還有未干的淚痕,酣睡中的人發出可憐的嗚咽聲,夢里都像是在哭泣,這讓原本來興師問罪的姜棧一時間說不出重話來。 手指撩開月華眼角的淚水,姜棧低聲道,“饒你這一回?!币皇掷@過月華的肩頭,一手穿過月華膝窩,小心翼翼將人抱了起來朝榻邊走去。 半開的衣衫滑落,白日里留在月華胸口的痕跡還影影綽綽,怕驚動到月華,親自起身喚人,“端盆水來?!?/br> 小宮女應下,端著盆熱水進去,見皇帝正端坐在榻邊,神色憂慮的看著月華,“皇上?!?/br> 姜棧微微不悅,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宮女躡手躡腳的將盆放下,又見姜棧親自擰干帕子,撩開月華的衣口,用帕子輕揩在上面。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小宮女哪怕吃驚也不敢出聲,低著頭候在一旁。 帕上很快被胭脂染紅一團,姜棧動作輕柔,榻上的人一點聲響,他都會停下動作去看他,胭脂一點點抹去,可胸口上嫣紅的痕跡不祛。 指腹撫摸在胸口處,有隱隱發燙的溫度,姜棧腹誹道,“當真是把他弄痛了?!?/br> 轉頭又吩咐道,“去拿藥膏來?!?/br> 死要面子的帝王怎會承認是自己的錯,笑罵道,“金貴?!?/br> 小宮女將拿來的藥膏呈上,“皇上?!?/br> 手指沾著些許藥膏,輕揉在紅腫的地方,榻上的人輕哼了兩聲,姜棧沒敢再動,哪料月華朦朦朧朧的睜開了眼睛。 迷迷瞪瞪的人,還未適應刺眼的燭光,別著腦袋往枕頭里靠,嘴里發出不清明的聲音,“唔嗯…” 姜棧將藥膏遞回小宮女手中,又擺手讓她下去。 聽到房門的吱呀聲,月華悄悄從枕頭里探出腦袋,看清來人樣貌,囁嚅著,“辭修…” 這一日的委屈,怕是在頃刻間爆發出來,撒開手中的宣紙,撲到姜棧懷里,“嗚…別跟我…嗚…生氣了…” 懷里的人哭的一顫/一顫的,直叫姜棧心中熨帖,大手將人撈起抱到腿上,輕輕撫摸著月華的后背,“知道錯了?” “嗯嗯…”月華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得,生怕辭修生氣。 撩起月華腳邊的宣紙,年輕帝王故作嚴肅道,“這才畫好的,是不是你又做錯了?” 月華臉貼著姜棧的胸口,抽泣著看向畫紙,像是落入陷進的小動物,嗓子里發出哀嚎聲,“嗯…嗚嗚…” 見月華哭得厲害,惡劣的辭修終于肯放他一馬,輕擦著他臉上的淚水,“這回就饒你一次,再跟我耍性子?!?/br> 皇恩浩蕩,這小東西還不知道謝恩,姜棧不依不饒的揉進他衣衫里,按住人悠悠道,“眼睛都腫成小兔子了?!?/br> 知道辭修拿他取笑,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發泄似得將淚水蹭到辭修衣襟上,膽大包天的小猴子。 透過窗欞,月色正好,月華輕聲道,“你怎么來啦?”宮里早該過了就寢的時辰,若是到處亂跑,怕是要受罰的。 屋子里何時點著燈的,月華大驚失色,推搡著姜棧肩頭,跳下床將燈吹滅,又道,“要是被宮女jiejie看到就慘了?!?/br> 周遭一暗下來,姜棧暗暗發笑,故作懊惱道,“偷偷來的,這會兒出去,被人看到…” 月華聽得膽戰心驚,抱住姜棧的手臂打斷道,“明日一早你再走吧,被人看到會受罰的?!?/br> 手臂上的人扒住便不肯放開,赤/裸裸的留宿,姜棧半摟著人倒到榻上,“借你這兒讓我躲一晚?” 下巴擱在月華滑嫩的頸窩,兩人相擁在一起,微微輕啟的唇縫間,是濕漉漉的熱氣,月華是個不會伺候人的主,難為了姜棧穿著一身常服躺下。 見辭修冒險來見他,月華心里別提有高興,先前那點委屈頓時煙消云散。 房門前一暗,像是有人靠近,月華趕緊捂住姜棧的嘴,貓著身子,屏住呼吸,跟做賊似得朝姜棧噓了一聲。 門外守著的元公公見屋內燈滅了,示意讓奴才們下去,獨自守在屋外。 “小點聲?!痹氯A尖著嗓子,細軟的音調聽得姜棧心猿意馬的,懷里的身子還在不安分的扭動。 姜棧學他說話,刻意壓低音調,“被罰過?” 月華眨巴著眼睛,細想淘氣被罰的經歷,管事姑姑讓他硬生生的端坐了一個時辰,他不由一個寒顫,苦惱道,“你不該來的?!?/br> 苦大仇深的樣子,逗笑了嚴肅的帝王,“嗯?” “你們管事的公公若是看不到你,你會受罰嗎?”這后宮內,除了各房太監,只有皇上能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