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葉海平看她驚喜的表情,也笑了笑,輕嗽一聲,補充了一句:“當然,只是去試鏡,是不是你的還說不準?!?/br> 南夏忙點頭:“謝謝葉哥?!?/br> 葉海平說:“不要謝我,謝阿湛吧?!?/br> 南夏一怔,回頭望去。 傅湛躺在陽臺的躺椅上曬太陽,臉上蓋著劇本,也是《軒轅》。若說沒有動容是假的,她發自內心:“謝謝哥?!?/br> 傅湛不在意地應了聲。 …… 說是試鏡,其實就是走個過場。時間緊急,王家強也沒那個美國時間一一選人,她表現還不錯,就這么定了。 走出公司,南夏想了想,給傅湛發出一條短信:“我通過了,謝謝?!?/br> 過了好一會兒,那兒回她:“嗯,加油?!?/br> 還有段日子才進組,南夏翻了翻備忘錄,這幾天還有兼職。她想了想,回了趟子衿小區,收拾了一下,下午去了隔壁s市某影視基地。 這是她一個老師給介紹的工作,給圈里某位知名大咖當替身兼臨時助理。 到了現場,才發現一塊兒來當替身的女孩子有十幾個那么多,手替、裸替、打替……各種替,一應俱全。 南夏這才知道,是給謝晚姝工作。 說起謝晚姝,圈里恐怕無人不知,她不止是視后,還拿過影后桂冠。不過,讓她名聲鵲起的卻是她的出身——船王謝毅的獨生女。 因為家世優渥,她在圈里幾乎是橫著走,資源不斷,還囂張跋扈,傳聞在拍《孔雀》時,導演和制片人等了她三個小時,她才姍姍來遲,而且出言不遜。 可是,一干人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天沒南夏的戲,她就站視后背后幫忙吹風扇。謝晚姝閉著眼,則靠在躺椅上假寐。身邊,還站了好幾個助理,一個給打傘,一個幫忙涂防曬膏,還有一個在旁邊待命。 其實天氣不熱,不過,謝晚姝對經紀人說,她要時刻保持秀發飄逸,出塵若仙的樣子,所以要有個人24小時給她吹頭發。 聽起來很荒誕,但是,經紀人還是給她找了個這樣的專屬“吹風”助理。 頭頂是大太陽。南夏站在遮陽傘外,已經直射了三個小時,旁邊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見了,都報以同情的目光。 “南小姐,請你站遠一點。那么近,把我的發型都吹亂了?!敝x晚姝說。她的語氣說不上嚴厲,甚至還用了“請”字。但是,誰都聽出來她語氣中沒有任何尊敬成分。 這種敬語,只是一種習慣,是她自持身份的用詞,為了彰顯她自己的修養。實際上,她不比這位大明星此刻腳底下趴著的小狗更高貴。 南夏默默往后退了下。 心里想,工資再高,以后也不接這種活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嘴唇干裂,汗水從額頭滾到了衣襟上。迷迷蒙蒙的,她聽到身后有人熱情地說:“傅先生,您來探謝小姐的班???” 那人沒回,只是淡淡嗯了聲,然后是椅子拖動的聲音,似乎在旁邊抻了張椅子坐了。 南夏背脊僵硬,過了會兒,側了側臉望去。 這一看,目光正好和他對上,傅時卿眼底帶著驚訝。 他似乎想不到,有人為了一天幾百塊的工資,跑這兒給人做這種差事。更想不到,那個人是她。 本來她覺得這些都可以忍受,可這一刻,南夏忽然有種屈辱的感覺,臉上火燒火燎的。 好不容易等到這段取景結束,她和同行的一個女生回到室內,女生擔憂地看著她:“你的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去一下醫務室?” “不用了,我沒事?!蹦舷男Φ妹銖?。 回到更衣間,她沖了一個熱水澡,才感覺舒服了些。穿好衣服后,南夏歪著腦袋擦拭濕發,慢慢走了出來。 門口有雙黑皮膚,擋住了她的去路。 南夏起頭。 是傅時卿。 南夏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再次遇見他,想起剛才自己狼狽的樣子,肯定被他盡收眼底了。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她握了握拳頭,冷淡道:“傅先生有事嗎?” “我們聊聊?!?/br> 南夏在原地沒動。 傅時卿皺了皺眉,說:“或者,我換句話問,你很缺錢嗎?” 這就比較直白了。 南夏抿著唇,沒吭聲,指甲已經掐入了掌心。 半個小時后,兩人坐在了距離拍攝基地不遠的一處咖啡館里。 這是一處高檔咖啡廳,會員制,四周高地起伏,中央則是舞池,此刻,有個穿著黑色露肩小禮裙的女生在拉琴。 南夏隨意掃了眼菜單。嗯,一杯意式濃縮要79,一碗意面要188,一份最便宜的牛排要456……隨便吃一下,也要上千塊吧。而且,還要收15%的服務費,即小費。 也不是吃不起,但是,太昂貴了。 而且,她知道這家餐廳,食物只是象征性收錢,會員卡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就這裝修,用料就不是一般店能承擔得起。 “想吃什么?”傅時卿問她。 南夏看來看去,點了份意面。 這已經是菜單上最便宜的。 傅時卿看她一眼,從她手里接過菜單,隨便點了幾樣。服務員過來,接走了菜單,說請稍等,轉身離開。 四周其余座位都空著。 此刻,兩人面對面坐著。 傅時卿看著她,眼睛里有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南夏垂著頭,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灼人的目光,讓她不舒服,倍感壓迫。 她的穿著也不算太寒磣,但還是和這個裝修華麗的西餐廳格格不入。 于是,她只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臉上掛著冷淡的從容。這樣,才不至于過分狼狽。 傅時卿約莫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只不過,這種笑容里沒有什么溫度。 他問她:“凌仲華已經窮到這種地步,連生活費都給不起了?我只是凍結了他的資金和股份,可沒讓他打發女兒出來賺錢養家?!?/br> 南夏說:“跟他沒有關系。在這之前,我也出來工作?!?/br> 他似乎有點不理解:“這是為什么?” 南夏鼓氣勇氣,看了他一眼,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他們只是我的養父母?!?/br> 傅時卿:“……” 他的眼睛里有些震動,似乎明白了什么。不過,到底什么都沒說。離開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他從保鏢手里接過了傘,替她在頭頂撐開。 “謝謝?!?/br> “你好像總是說謝謝?!备禃r卿笑著說。 旁邊那個黑西裝卻穿得跟個黑社會似的刀疤臉嘿嘿一笑,意味不明。 南夏抬頭看去,想起來,這人之前在荊山見過,好像叫什么“阿飛”。 傅時卿這時也瞥了他一眼。 宋飛忙收住了笑,一本正經,彎腰給他們打開車門。 雨下得很大,車在路上,開了沒一會兒就堵住了。等待的時候有點無聊,傅時卿翻了會兒文件就合上了,回了一下頭。 可能是累了一天,南夏磕在椅背上睡著了。 女孩身體較小,側身的時候,露出光滑修長的脖頸。雙腿曲著,安安靜靜地蜷縮在角落里,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可能是剛剛被雨淋到,頭發有些濕了,貼著白皙無暇的小臉,眉目清麗,說不出的落落動人。 車子打了個轉彎,因為慣性,她整個人歪過來,頭正好枕在了他的肩上。鼻息間,纏了那么點兒少女的馨香。 傅時卿微微一震,翻文件的手指。 就這么頓住。 第10章 解圍 南夏醒來時,雨已經停了。 她揉了揉眼睛,往外面望去。就這一眼,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這……這居然是她學校樓底下。 同時,她也發現了一件事,她居然把頭靠在傅時卿的肩上。 傅時卿沒有睡著,只是單手拄著額頭,靠在擋風玻璃上,另一只手慢悠悠翻著一份疊在膝蓋上的文件。 他里面只穿了件白襯衣,外套隨意地披在肩上。南夏這個低頭的角度,正好看到他裁剪得體的西褲,微微裹著修長的腿,襯衫的下擺沒入褲頭,皮帶一栓,顯出勁瘦的窄腰,好不風流。 見她醒來,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語氣不咸不淡:“醒了?” “……嗯?!?/br> 南夏還有些懵,下意識點點頭。 但是很快,他下面的一句話就讓她徹底清醒——“那現在,可以把你尊貴的頭從我的肩上移開了吧?” 南夏:“……”沒有語言可以訴說她此刻的心情。 前面駕駛座的宋飛,同樣一臉震驚地望著后試鏡。 居然真的有女人,敢靠在傅時卿的肩上?還沒被踢下車去…… 傅時卿有輕微潔癖,出了必要的社交場合,幾乎不怎么跟人接觸,就算會面,也是保持半米的距離。 這個女孩子,好像有點特殊。 其實,在荊山影視城那晚上,他就有這種感覺了。傅時卿雖然做事狠辣,但也沒到趕盡殺絕的地步,也不喜歡欺負女生。但是,這個女孩子那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罵他,他覺得連懲罰一下都沒有,還請她吃面。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也許,他自己都沒發覺,他看著這個女孩子的時候,眉梢眼角都在笑。 過兩天,表演系有個活動,這天,書記特地拿了報表來他們班說:“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講兩句,浪費不了你們多長時間?!?/br> 等四下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書記滿意地點點頭,說,明天要跟軍藝的學員一起去某軍區大院的禮堂表演節目,人選也定了,就是之前一起練過孔雀舞的那批,這些同學,一會兒留下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