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車將陸昭送到向西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陸昭向司機道了謝，見車子開走了，這才轉身往家走去。

    她背上的書包里有昨天做過的練習冊，她把書包拿下來抱在懷里，慢慢的往前走。

    路邊的樹林大多都枯了。

    水田被放干了水。

    連蟲子都不出來叫喚了。

    陸昭呼了一口氣，在空中凝起一團白霜。

    又快要到新年了。

    一個沒有李朝陽的新年。

    ***

    楊雪平mama早已經出院，在家里休養。

    自從上次之后，家里人再沒讓她干過重活，加上有陸昭的藥一直喝著，身體似乎越來越好了。

    楊煥中把陸昭當作大恩人來看待，家里有什么好東西，總讓楊雪平帶到學校里給她。

    次數多了，陸昭也不收，讓楊雪平原封不動的拿回去。

    楊雪平跟她爸是一個心思，如果不是陸昭的話，他們這個家還指不定是個什么樣呢，再說了，陸昭每回給藥的時候都不收錢，如果再不送點什么給她，自己心里實在過不去。

    “昭昭，這筍不值錢，你就收下吧?！?/br>
    陸昭把用布袋包好的筍推到她懷里，“真不用，你拿回去，跟楊叔叔說一下，不要再拿東西給我了，別人看見不好?！?/br>
    楊雪平皺皺眉頭，“看見就看見唄，我們又沒干見不得人的事，這東西你必須收下，要不然，你以后也別再拿藥給我媽了，反正你每回都不收錢?！?/br>
    陸昭被她氣笑了，“好啊你個楊雪平，敢威脅我?！?/br>
    楊雪平委屈，“我沒有?！?/br>
    “算了，你把筍放下吧?！标懻驯凰サ枚紱]了脾氣，“但是說好了，沒有下次了啊?！?/br>
    楊雪平歡天喜地的點點頭。

    下次再說唄。

    放學后，陳境來找陸昭。

    高二分班后，陳境分到了別的班上，兩人聯系倒沒有少，還跟以前一樣。

    這一來二去的，陳境跟楊雪平竟也成了朋友，有時候三個人也會一起吃飯玩兒。

    陳境來找陸昭也沒別的事，就是無聊來找她說說話。

    說起她哥，陳境把嘴一撇，“我哥啊，還不跟那個大小姐在一起嗎？我是真搞不明白，王芝然有什么好的?！?/br>
    陳境常在陸昭和楊雪平面前提起她哥和那位大小姐，兩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楊雪平笑道：“你哥喜歡就好了嘛?！?/br>
    陳境皺了皺鼻子，“話是這么說，但是我哥這都高三了，眼看著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了，這大小姐還每天來找他，也不怕耽誤他學習?！?/br>
    “藝考生分數線應該會低一些吧?！?/br>
    “對呀，但我哥向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能不能考上理想的大學還不一定呢?！?/br>
    沒見過這么拆臺的meimei。

    楊雪平都不知道怎么接話。

    陸昭說：“最近大小姐又做什么事惹到你了？”

    提起這個陳境就來氣，“王芝然家不是在縣城開夜|總|會嗎？就是那種有夜場的，咱們未成年不能去的地方，聽說她爸最近被公安約去談話了，這下不得了，王芝然就直接搬到我們家來住了。她來住就住嘛，天天跟我搶廁所，早上在里面蹲一個小時都不出來，害我現在經常遲到！”

    陸昭和楊雪平面面相覤。

    這王芝然也太開放了吧。

    “你爸媽也準??？”楊雪平不敢置信。

    陳境撇撇嘴，“我爸媽從來不管這些的，他們覺得反正我哥不吃虧就行?！?/br>
    陸昭正往語文卷子上填字，順口問了一句：“王芝然她爸為什么會被公安約去談話？犯事了嗎？”

    “我也不清楚?！标惥匙屑毾肓讼?，“好像是他那夜|總|會里有……”說到這里，她壓低了聲音，“聽說是夜|總|會里有未成年女孩子做那種買賣?！?/br>
    哪種買賣？

    陸昭明白，楊雪平也不笨，立刻就想到了。

    現在正是掃黃打非的關鍵時期，電視里天天都在播，讓大家不要知法犯法。

    王芝然她爸倒好，膽子也忒大了。

    只是做這勾當的竟是未成年人，也不知是生活所迫還是被逼的。

    “聽說那些女孩子里面，有幾個還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呢?！?/br>
    楊雪平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不會搞錯了吧？”

    “王芝然都親眼看到了，還有假？”陳境說得煞有介事，“她爸在公安局有人，所以才沒有當場把夜|總|會給封了，王芝然有次去夜|總|會玩兒，見里面有幾個熟面孔，當時沒想到，回來后才想明白，沒過多久她爸就被叫去談話了。這些都是她跟我哥說的，她不會騙我哥?！?/br>
    “那幾個女生現在還在我們學校讀書嗎？”

    “沒有讀了，有個女生以前在咱們學校還有點名氣，叫什么來著？”

    陸昭把筆放下，“你仔細想想?！?/br>
    陳境認真想了想，為難的說：“我一時想不起來了?！?/br>
    陸昭垂下眼皮，“想不起來就算了，快要上課了，你趕緊回去吧?！?/br>
    等陳境走后，楊雪平問她，“你是不是想到誰了？”

    陸昭搖搖頭。

    到了放學的時候，陸昭去找陸寧和未未，在樓梯口正好碰見陳境。

    陳境拉住她，輕聲說，“我想起那個女生的名字了，但是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兩人站在角落里，遠離樓梯口的喧囂，陸昭說：“你說吧?！?/br>
    陳境猶豫了一下，看著陸昭說：“那里面有兩個女生，一個叫吳悅，一個叫陸鳳?！?/br>
    陸昭愣了愣，隨即點點頭，“我知道了?！?/br>
    陳境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皺著眉頭說：“那個陸鳳，是你堂姐對吧？”

    “嗯，是?！?/br>
    “那……”

    陸昭說：“沒事，她們現在在哪兒你知道嗎？”

    陳境擔心的看著她，“我不知道，應該還在那個夜|總|會里吧?！?/br>
    陸昭道了謝，跟陳境告別，下樓去找陸寧和未未回家。

    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早晨的湖面已經開始結起了薄冰，晚上氣溫相對來說會溫和一些，但三人回家的時候，還是冷得發抖。

    chapter212普通意義下的失戀

    一進門，未未趕緊去生火爐，陸寧也去幫忙。

    陸昭把書包放下，在冰冷的屋里枯站了一會兒。

    直到未未把爐子生起來，屋子漸漸有了暖意，她才找了個凳子坐下。

    陸寧和未未對視一眼，覺得今天的jiejie有些奇怪。

    自從上次jiejie從李家回來之后，就時不時的走神，然后她又說以后都不去李家了，陸寧和未未料想肯定是出了啥事，不然jiejie不會說不去就不去的。

    但她不說，他們也不敢問，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

    “姐，你怎么了？”最后還是陸寧忍不住，問了一句。

    陸昭說：“我知道陸鳳和吳悅去了哪里?！?/br>
    “真的？”陸寧驚訝的說，“她們在哪里呀？”

    “在縣城?！?/br>
    未未見陸昭臉上沒有一點欣喜，也沒有別的什么表情，問道：“如果在縣城，怎么吳悅的爸爸一直沒找到人呢？而且她們也不回村里來看看?！?/br>
    陸昭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br>
    陸寧問：“那她們在縣城做什么？”

    “不知道?！?/br>
    未未直覺陸昭肯定有什么事沒有說，但她從不會質疑陸昭的任何決定，所以她拉了拉陸寧，“我們去做飯吧?！?/br>
    兩人進了廚房。

    廚房里很快傳來切菜的聲音。

    陸昭坐在火爐邊，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她現在面臨著跟當初陸國富一樣的心理。

    如果當時她借錢給了陸鳳，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陸鳳和吳悅為什么會進夜|總|會？

    誰帶她們進去的？

    她們又為什么會愿意去做那樣的事？

    陸昭想了很久，心口有些堵得慌。

    吃了晚飯后，連卷子也沒做，進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