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栗錕把煙頭按進煙灰缸里，視線再次落在陳述的臉上，漫不經心的說道：“哦？那陳總監說說你的觀點是什么樣的？”

    “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标愂稣f道：“人都是有偏執之心的，父母尚且會偏向某個孩子，更何況是我們這些職場打拼的俗人？正如栗董剛才所說，我的工作得益于孔溪小姐的幫助，所以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她?！稒C長先生》是我寫的劇本，在我聽說孔溪小姐愿意主演女主角的時候，我的心里是非常喜悅和激動的。我當時想的是，無論如何，我都要幫助她得到這個劇本?！?/br>
    “無論是出于對孔溪小姐的感恩，還是出于我對這樣一個優秀藝人的喜愛和欣賞，我都很愿意將我自己寫的劇本交到她的手里……我承認，作為企劃部副總監，我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但是，作為一個創作者，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作品有著諸多美好的期待?！?/br>
    “首先，你是東正集團的企劃部副總監，其次，你才是一個創作者，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br>
    “可是，當時會議邀請我過去參加，主要是各位領導想聽聽作者的意見啊?！标愂鲆荒樜恼f道。

    “那你就可以忽略掉自己企劃部副總監的身份？你這樣做，讓公司其它的藝人怎么想？”

    “我再次道歉。我承認，當時我的立場確實是有偏執的。但是，無論是企劃部副總監，還是《機長先生》的創作者，選擇孔溪小姐都是遵循我的內心選擇……正如栗董也有自己的內心選擇一樣?！?/br>
    “可是，最終的結果你也知道了，孔溪或許并沒有那么喜愛你的《機長先生》……”栗錕顯然被陳述的態度給激怒了，不然不會說出這種有可能引起公司重要藝人不滿意的話出來?！半y道你不覺得你被她欺騙了嗎？”

    “孔溪小姐有自己的工作安排，我能夠理解?！标愂稣f道：“而且，我愿意接受孔溪小姐的欺騙?！?/br>
    “……”

    第155章 是器重，也是敲打！

    當你好心告訴別人這碗飯是臭的，結果對方嘖嘖嘴巴說我就喜歡吃餿飯，你能怎么辦？

    栗錕瞠目結舌的看向陳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回應。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下屬，第一次見到有一個男人一臉認真的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

    “這當真是我們企劃部的副總監嗎？當真是為集團做出巨大貢獻拯救集團曲線圖的年輕一輩的天才人物？”栗錕側臉看向駱杰，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他該不會是帶來一個假人吧？

    駱杰也同樣的懵了。

    他的癥狀要比栗錕嚴重多了。

    第一，他沒想到陳述敢當面和栗董對著干，當場反駁栗董的話并提出自己的意見。栗董是公司最大的大boss，是一句話就能夠讓你回家待業的決策性人物啊。

    第二，他知道陳述和孔溪的關系很好，但是你這般不譴余力的去維護，甚至不惜當眾打臉老板……到底要不要這樣秀恩愛??？

    第三，難道陳述當真情陷孔溪，連「我愿意被她欺騙」這種沒臉沒皮沒尊嚴沒地位的口號都喊出來了？

    “駱總監……”栗錕沒能等到駱杰的回應，表情不悅，沉聲喚道。

    “栗董，你叫我？”駱杰終于反應過來，滿臉奉承的笑容。

    “你同意陳總監的意見嗎？”栗董問道。

    “??？”駱杰心頭苦澀。你們倆個之間的戰爭，怎么最烈的那把火燒到我的身上了？“陳總監剛才說過什么嗎？”

    栗錕就更不滿了，心想，你要不是老栗的兒子，企劃部總監的位置就給你拿下來了。

    “陳總監說他愿意接受孔溪的欺騙?！崩蹂K說道。

    “栗董，你是不知道孔溪在粉絲心目中的影響力??？別說是被孔溪欺騙了，就是被她暴揍一頓，怕是也有無數人甘之如飴，爭著趕著的沖上來……陳總監是孔溪的粉絲，愿意被她欺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誰不愿意和孔溪來一個親密接觸，栗董您說是不是？”駱杰哈哈大笑著說道，敷衍的很辛苦，話題轉的也很僵硬。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愿意被孔溪欺騙了？”

    “我不愿意。我不是孔溪的粉絲，我喜歡的是蘇音?！瘪樈芎俸偕敌?，說道：“我喜歡萌妹子。蘇音多可愛啊。哈哈哈……”

    栗錕再次抓起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看著陳述說道：“聽說你和孔溪關系密切，是吧？”

    陳述點了點頭，說道：“正如栗董知道的那樣，孔溪小姐幫助過我，所以，我心里一直心存感激?！?/br>
    “所以你幫她拿下了ce全系代言？幫她從華美搶來了dsn的水晶鞋代言？”

    “我是為孔溪小姐工作，也是為了東正集團工作，是為栗董工作?！标愂鲎匀徊粫谶@種事情上落人話柄?！拔以诒M我所能的履行自己的職責?！?/br>
    “是啊?！崩蹂K點了點頭，說道：“也正是因為這樣，集團連續拿下兩個大單，而且能夠和dsn這種巨無霸集團合作，對東正的整體市值都是有一個巨大促進的……陳述，我得感謝你啊。說說吧，你想要什么？”

    “老板給我什么，我就拿什么。不給的，我也不敢要?！标愂稣f道。

    栗錕沒想到陳述如此的小心謹慎，沉吟片刻，說道：“雖然你不是孔溪的經紀人，但是ce全產品系列和dsn代言確實是由你出手拿下的，這一塊你能夠獲得和王韶同樣的抽成費用，而且，集團這塊也會給予你一定數額的獎勵，具體數字總辦會進行研究。你覺得怎么樣？”

    “謝謝栗董，我會繼續努力的?！标愂龉Ь吹牡乐x。

    栗錕點了點頭，說道：“這次請你過來，主要也是想要對你這段時間的辛苦表示感激。也希望陳總監能夠盡心盡職，為集團創造更大的價值?！?/br>
    “我會的?！标愂龀谅曊f道。

    栗錕笑笑，把手里的煙按進煙灰缸，說道：“我還有個電話會議，我們下次再聊?！?/br>
    陳述和駱杰趕緊起身告辭。

    看著陳述離開時高挑挺拔的背影，栗錕的眼神若有所思。

    從總裁辦公室出來，陳述不說話，駱杰也不說話。

    陳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駱杰也跟著進來，而且還「砰」的一聲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

    “陳述，你瘋了嗎？你怎么能這么和栗董說話？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是非常危險的？這份工作你還想不想要了？”駱杰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出聲呵斥。

    陳述端起茶杯泡了杯茶遞了過去，說道：“總監嘗嘗我的泡茶手藝?！?/br>
    “不喝?，F在哪還有喝茶的心情？陳述，我知道你這人桀驁不遜，骨子里比誰都傲氣。但是他是誰？他是咱們東正的大老板，他一句話就決定咱們的生死。你就算心里再不滿意，就不能忍一忍藏一藏？誰活在這個世上不用受委屈??？你以為我爸是集團一個董事，我就能在這東正大樓里面橫著走？該裝孫子的時候不還是得裝孫子？憑什么就你陳述不愿意??？”

    陳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臉色平靜的看向駱杰，并沒有因為受到這次「不愉快談話」的影響，出聲說道：“你覺得栗董這次為何要找我談話？”

    “當然是器重你啊。只有在集團內部做出巨大貢獻的中層，才能夠得到老板的親自面談機會。要不然他每天那么忙，憑什么要在你這里浪費時間??？”駱杰一幅狗咬呂洞濱不識好人心的眼神看向陳述，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件事情我在上層說了多少好話，就連我爸都受到影響……結果呢？你真是完全不當作一回事兒??？你這次談話要是好好表現，在栗董那里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就等于是進入了人生的快車道，升職加薪簡單之極，就是做到白起源那樣成為東正股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述捧著一杯熱茶，細細的泯了一口，說道：“是器重，其實也是在敲打?！?/br>
    “什么意思？”駱杰一臉疑惑的看向陳述，問道：“為什么要敲打你？”

    “不是敲打我，是在敲打孔溪?！标愂稣f道。因為感受到了駱杰的真摯，所以他也愿意向他透露下自己看到的「真相」。

    “什么？”駱杰雖然是個聰明人，卻沒有陳述看到的那么深遠。他壓低嗓門，小聲說道：“孔溪可是咱們東正一姐，栗董為什么要敲打孔溪？”

    第156章 不是我，我沒說！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人與人之間還是有著智商上的差距的。

    譬如現在，駱杰就感覺到自己和陳述的思維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心想，幸好自己見好就收，看到欺負不了陳述就立即不欺負了……不然的話，還不得被這個看起來眉清目秀心眼壞的家伙給玩死??？

    眼見陳述又想端起茶杯喝茶，駱杰實在是等不及了，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說道：“你快講啊。栗董為什么要敲打孔溪？這茶水有什么好喝的？你要是喜歡，一會兒再到我辦公室拿兩盒茶葉?！?/br>
    陳述大笑，心滿意足的說道：“正好我的茶葉喝完了，就等著總監這句話呢?！?/br>
    “……”駱杰心想，自己這是又被耍了一記？

    不會的，他不可能這么聰明。

    陳述知道駱杰是個急性子，再不說出來怕是他就要抓狂了，捧著茶杯，看著駱杰說道：“今天一進門，栗董就說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對我印象不好。你還記得那次見面的情況吧？”

    “當然記得了?！瘪樈苷f道?！安痪褪巧洗慰紫吞K音爭奪《機長先生》這個劇本的事情嗎？這件事情后來傳得眾人皆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栗董剛才批評說我的立場有問題?！标愂鲂χf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栗董的立場是什么？”

    “……”這一次，駱杰就不好接話了。

    他當然知道栗董的立場是什么，因為那個時候蘇音不僅僅做通了栗董的工作，讓他站出來支持自己，而且也給自己的父親打了電話，他的父親也是旗幟鮮明的支持蘇音……

    “栗董的立場是支持蘇音?！标愂鲂χf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企劃部副總監，所以我的立場有問題，影響不了大局。但是，正如你所說，栗董是整個東正集團的大boss，他的立場有問題，這個影響就太大了。他要站出來支持蘇音，這對孔溪是何其的不公平？”

    駱杰欲言又止，終究只是一聲嘆息。

    “怎么？不好深聊了？”陳述笑著問道。

    “你為何沒有當著栗董的面說出來？”駱杰問道。

    “我只是含蓄的點了點，你就不停的給我使眼色。我哪敢說的那么明白？”陳述笑著說道：“畢竟，栗董只是想敲打一下我和孔溪，并沒有想著要和孔溪翻臉。如果我把話說的那么直白，那不是當場要和栗董撕破臉皮？”

    “看來你還是心里有數的?！瘪樈苓@才放下心來。

    “畢竟，要是當場翻臉的話，我就拿不到那兩件案子的分成了?！标愂稣f道：“這可是一大筆錢呢，比我前幾年工作的所有薪水加起來還要多?！?/br>
    “……”

    “如果栗董一如既往的支持孔溪，如果栗董沒有放任或者有意的挑起蘇音的野心，會有東正兩大當紅藝人爭奪劇本這樣的事情發生嗎？”陳述反問著說道?！斑@樣的事情出現，并且上升到整個高層的討論和決定，本身就是對孔溪的極大不公平。集團就是這么對待招牌人物的？”

    “栗董也有自己的考量，畢竟，孔溪有很多一段時間沒有接戲，也很少暴露在公眾視野……”

    “我明白。商人逐利，孔溪一年多的時間沒有接戲，也不愿意參加真人檔節目或者接商演，所以對公司創造的價值是極其有限的。蘇音不同，勤奮努力，日夜不休，這樣確實能夠給自己帶來極大的人氣和為公司帶來巨大的經濟價值……藝人對藝術保持苛刻之心，追求藝術上的提高，以及能夠在整個影史留下名字。難道這不是值得稱贊的一件事情？”

    “確實，這可能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賺取更多的利益，但是長期來看是對整個集團的品牌有利的。倘若東正給人一種「這家公司做的劇都是精品劇」，或者孔溪給人一種「孔溪小姐的作品一定要看」這樣的感觀認知，同樣也是巨大的價值啊?！?/br>
    “怎么說呢？”駱杰自己打開了陳述的話閘子，但是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交易以及多方的博弈卻又是他不好肆無忌憚討論的。畢竟，有很多決定還是和他父親有關，至少他父親就和栗董在很多事情上面保持一致。

    可是，是他要求陳述和他討論這個話題，倘若陳述剛剛開始，自己這邊就急著結束，是不是太明顯了些給人一種自己趨炎附勢避重就輕的感覺？

    “據我所知，無論是東正還是栗董，都是對孔溪足夠的重視和包容的。你想想，除了孔溪，其它藝人哪敢一年多不接戲不上通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拍什么就拍什么？孔溪是公司的老人，是陪伴著公司一起成長的藝人，公司再怎么樣也不會虧待她的?！?/br>
    陳述點了點頭，說道：“這點兒我不否認?！?/br>
    “但是吧，有些事情雙方還沒有達成共識……”

    “因為合同?！标愂稣f道。

    駱杰松了一口氣，心想，和聰明人聊天就是舒服，你剛動了念頭他就明白你想要表達什么，說道：“對的，因為合同?？紫€有一年合同到期，怕是拍完《逆鱗》，就要面臨著是繼續續約還是轉會到其它公司的問題了……”

    “所以，集團及時的把蘇音給扶持起來，造成一種兩者旗鼓相當的架勢。倘若孔溪愿意乖乖和公司續約，那么就仍然保持著現在這樣的位置。倘若孔溪不愿意和公司續約，便制造一種蘇音人氣遠超孔溪的架勢，然后由蘇音取而代之成為真正的東正一姐……是這樣吧？”

    “理論上講是這樣的?！瘪樈苡行┎缓靡馑计饋?，說道：“我也不是栗董他們，自然還達不到他們那么高的層次，他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仔細分析下來，大概就是這樣一種情況吧?！?/br>
    “是不是戲多了點？”陳述反問?！叭绱诉@般，是不是有失真誠？”

    駱杰默然。

    他也覺得戲多了點兒，但是，這是每個管理者的平衡之道，他也沒辦法去影響到栗董的決策或者處事風格。

    “倘若栗董能夠和孔溪好好溝通，或者在未來的發展方向上能夠保持一致，孔溪也沒有理由不和東正續約?？紫且粋€很重感情的人，這一點你們比我更加了解吧？”

    “我們沒有比你更加了解?！瘪樈艹雎暦磳?，說道：“還是你更加了解孔溪一些，她和我們可不會說那么多知心話?！?/br>
    “……”

    陳述心想，這家伙是個神經病吧？你那么緊張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