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聲，齊腕切斷。

    整個場景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除了地上那人打滾慘嚎之外，連同各家長老一起也沒人敢作聲，好像誰都沒膽子忤逆這個明明連金丹都沒跨入的年輕人。

    只有楚燚他自己還不以為然地問謝懷碧，“你覺得呢？這樣的懲罰還不夠？”

    謝懷碧撇撇嘴，“血呼啦幾的，我不喜歡?！?/br>
    “那就不大卸八塊了?！背D摟著謝懷碧轉頭重新跨入幻境之門，將大批人都甩在了身后，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喊住他。

    等兩人雙雙進入幻境之后，謝懷碧突然開了口，“楚燚，開門見山，我不想裝了?！?/br>
    第12章

    楚燚驚訝地挑了挑眉毛。他知道捅破窗戶紙的這一天總會來，可是沒想到會這么快，也沒想到會是一味回避的謝懷碧先開的口。

    “不急，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彼芏徽劦貭恐x懷碧往前走去，“然后再慢慢說話?！?/br>
    “對你來說，還有不安全的地方嗎？”謝懷碧尖銳地問道。

    “只要有你在，再小心也是不為過的?！背D嘆了一口氣，“我承認，我瞞著你，早就認出了，但如果我一開始就和你坦白一切，你不是就會跑了嗎？”

    “怎么跑？”謝懷碧嘲諷地指指自己，“我現在是個靈根都沒有的凡人，這種最初級的幻境都能輕易殺死我，我能躲得過殺光了大半個仙界的你？”

    “看來仙界的事情你還記得?！背D答非所問，“你最后記得的是什么？”

    謝懷碧沉默兩秒，“……楚燚，你在拿我尋開心？”

    “也許我和你的經歷不一樣?！背D無奈地回頭，撓撓自己的后腦勺，“只是確認一下，我絕不會拿你尋開心，好嗎？”

    謝懷碧對他的討好姿態嗤之以鼻，“我記得的最后一個場景，就是你回頭朝我一笑，把整個時空通道和在場的所有人一起炸了。再一睜開眼睛，我就是紫陽了，滿意嗎？”

    楚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了兩步突然伸手從一旁的樹上摘下顆紅色的果子，用水系法訣清洗干凈之后才遞給謝懷碧，“我確實是有意毀掉那個通道的。我查看過，通道內不僅有空間，還有時間的力量，如果將它摧毀，我有很大的幾率能將時光倒流到從前?！?/br>
    “然后再奮斗一遍？”謝懷碧啃了口果子，沒好氣道，“你想奮斗就一個人去奮斗，拉別人一起死就太不地道了楚燚?！?/br>
    “好吃嗎？”楚燚問。

    “將就?！敝x懷碧哼了一聲。

    于是楚燚就招手用真元摘下另外兩顆熟透的果實，邊熟練地洗滌邊接著解釋道，“這不一樣，這一次我要為之奮斗的，不是成神之路，也不是那條時空通道，而是你?！?/br>
    謝懷碧順手就把果核扔到了他后腦勺上，“編，接著編。我還不知道你的種馬本性？”

    “別這么說?！背D無奈地笑了笑，“嚴格意義上來，我覺得我應該不算是種馬，畢竟和我有過一腿的女人全部都是你，不是嗎？”

    謝懷碧正準備啃兩個紅果子的動作頓住了，她瞪圓了眼睛看向楚燚，“你發現多久了？”

    “懷疑是從香伶開始的，可確認是最終一戰之前不久的事情?！背D笑了笑，“抱歉，我剛才說得不太確切，不僅是我的后宮，乃至于幫助過我的人、和那些為我而死的人，絕大多數也都是你，沒錯？”

    都被猜到這份上了，謝懷碧也沒有抵賴的意思——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如果楚燚真的想，他甚至都能直接對她用搜魂之術得知一切他想知道的東西。

    “都是我，那又怎么樣？”謝懷碧哼了一聲，惡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囫圇不清地說道，“我花費了這么多心思，就是為了讓你走到最后，打開那條通道，結果你居然——！”

    “我不得不?！背D搖頭，“如果真的打開那條通道，我就會失去你了?！?/br>
    “你的意思是，我就會自由了?！敝x懷碧憤憤不平地糾正他，“你做決定之前問過我的想法嗎？”

    “沒有?！背D坦誠地承認錯誤，并且主動交代了更多，“而且，我瞞著你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br>
    謝懷碧頓時想到了自己那小得可憐的識海里藏著的那一點點紅色，好看的杏眼瞪過去，“那果然不是我的錯覺。你什么時候給我訂了契約？我明明都換了身體，契約卻還在我身上，說明這是靈魂契約——你不可能沒有我的同意就定下它！”

    “我有我的辦法?！背D用拇指抹過她的嘴角，吮吸掉上面的一點酸甜果汁，“木已成舟，不要在意原因了?！?/br>
    謝懷碧和楚燚之間更親密的互動都有過無數次，這一點間接接吻簡直是家常便飯，她一點也沒抵觸，而是揪住了目前最重要的問題，“契約的內容是什么？”

    “共享力量?！背D一點隱瞞的意思也沒有。

    謝懷碧：“……”楚燚我oo你個xx?！膀_鬼??！”

    “當然是有前提條件的共享力量?！背D見好就收，沒真把謝懷碧給惹毛了，“我說了，我是為了你將時間逆轉的，我想要從你這里得到同樣感情的回報?！?/br>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契約雙方的力量和對彼此的感情是關聯的?！背D指指自己，有點蒼涼有點自豪，“現在是我單方面愛慕你，所以力量就全部流向我這一端?！?/br>
    謝懷碧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我非要喜歡上你，才能從這個見鬼的契約上收回屬于我的力量？”

    “是這樣?！背D點點頭，做好了迎接謝懷碧暴脾氣爆發的準備。

    下一秒，謝懷碧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抽去，連一碰都不想楚燚多碰，“你不僅殺了我一次，居然連我這一丁點的力量都要從我身上搶走，還想用道德綁架的方式讓我喜歡上你——在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從你這里得到的就是這些！楚燚你還是個人嗎！”

    楚燚差點就想皮一下說他已經不是人而是成神了，但求生欲使他把這句話給牢牢地堵在了喉嚨口，轉而追上大步離去的謝懷碧，“幻境對現在的你來說很危險，不要亂跑?！?/br>
    “死了算了！”謝懷碧恨恨地道，“我是靈魂契約的一方，如果我死了，你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我能復活你?！背D又誠實了一把，在謝懷碧已經到了頂格的怒氣條上又潑了一勺油。

    謝懷碧氣得七竅生煙，想活的時候楚燚不讓她活，現在想死的時候楚燚也不讓她死！

    這做人還有意義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為什么都覺得楚燚要裝傻？他裝得過去嗎！

    第13章

    謝懷碧在幻境里氣呼呼地走了將近兩刻鐘才停下來，覺得腳底有點疼的同時稍稍冷靜了不少。

    可她一回頭再看到悄無聲息跟在自己身后的楚燚時，又開始氣不打一出來。

    難道就因為這個男人是天選之子，他就能牢牢地把她握在手心里捏扁搓圓？

    謝懷碧在這本里混了這么久，當然知道靈魂契約是沒有解除辦法的。換句話說，她永遠也脫離不了楚燚了，就算死后能換個殼子也不行，契約根種在她的靈魂里。

    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跟在自己身后，卻打也不疼罵也不癢，殺都殺不掉，謝懷碧就胸口郁結得想要吐血。

    “我現在快要氣炸了，契約能共享嗎？”她陰森森地問楚燚。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情非常不好?！背D誠懇道，“不然你還是來打我撒氣?！?/br>
    “我怎么打你？我能動你一根汗毛還是能讓你感受到疼痛？”謝懷碧冷笑著指指他，“你等著，楚燚，就算契約也不可能沒有破解的途徑，總有一天我能——”

    她說到這里，突然就卡住了。

    她突然想起來，這個一閉關就幾十上百年的世界里，她的壽命只是彈指一瞬間的事情。

    從這篇種馬文的開頭到結尾，楚燚一周目花了兩百多年的時間才走完，她根本活不了那么久，也就代表著和時空通道永遠說再見了。

    奮斗一生的目標突然粉碎，謝懷碧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她踉蹌兩步扶著一旁的大樹站穩，頓覺頭暈目眩。

    她永遠也回不了家了。

    楚燚趕緊上前扶住謝懷碧，“怎么突然不高興了？”

    “我最多也就能再活幾十年?！敝x懷碧苦笑，“你把靈魂契約消耗在這幾十年上，真的覺得劃算嗎？可能連二十年都沒有，我就已經是人老珠黃的中年婦人了?！?/br>
    “幾十年？”楚燚親吻她的額頭，“你就算滿臉皺紋白發蒼蒼也不要緊，我愛的不是你的皮囊?！?/br>
    “你就滿嘴胡話……”謝懷碧沒力氣和他爭辯。

    楚燚的后宮幾十人，哪個不是如花似玉的？種馬文就不可能收一個不好看的女人當后宮好嗎！

    “真的?！背D想了想，逗趣道，“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之后，我看黃老頭都覺得可愛?！?/br>
    謝懷碧震驚地抬眼看他，“黃老頭不是天天罵你爛泥扶不上墻嗎？”

    “可那個殼子里的人是你，我能認出來?！背D笑了笑，突地彎腰將謝懷碧從地上抱了起來，輕輕松松地只用了一只手，像是抱個孩子似的。

    謝懷碧坐在楚燚的臂彎里，覺得有點別扭：這時候的楚燚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呢。

    “你喜歡一切按部就班地發展，和上一次一模一樣，對？”楚燚的步伐很穩，就算行走在危險重重的叢林里也和在自家后院閑庭信步一樣，“有你在，完全一樣是不可能了，但我能盡量按照你的意愿去做?！?/br>
    “那你走錯路了?！敝x懷碧冷冷道，“楊家和楚家人聯和起來準備弄死你的地點在西邊瀑布附近?！?/br>
    楚燚的神識移動就找到了謝懷碧所說的位置，順便也鎖定了那幾個接下來要登場的年輕人。他獎勵地低頭在謝懷碧的臉頰上親了親，“紫陽真厲害?！?/br>
    謝懷碧：“……”她忍了又忍，最后道，“我本名謝懷碧?！?/br>
    楚燚眼底笑意更深，“懷璧其罪的懷壁？”

    謝懷碧懶得理他，“為什么非要用走的過去？破碎虛空的本領都被你忘了嗎？”

    “空間亂流可能會傷到你，走過去比較安全?！背D理所當然道，“我不想將你暴露在危險之中?！?/br>
    “在你決定這個契約的前提條件時，就已經將我暴露在危險之中了?！敝x懷碧刺他。

    如果不是這個破契約，她現在也許還能有點修為，然后按照之前累積的經驗和大量上等功法修煉到大結局呢。

    結果現在好了，什么都沒有，唯獨一張似乎還算討楚燚喜歡的美艷臉蛋，也持續不了多少年。

    “你喜歡這張臉？”她突然問。

    “我喜歡你?！背D頓了頓，“但這張臉比曾經的那些都要適合你?！?/br>
    謝懷碧皺了皺鼻子，“這是我本來的長相?！?/br>
    “天生麗質?！背D立刻上道地夸獎。

    謝懷碧不吃他拍的這記馬屁，“快點趕路?！?/br>
    在謝懷碧的鞭策之下，楚燚沒能再多抱她一會兒，兩人很快抵達了瀑布附近能聽見嘩嘩水流聲的地方。

    “還記得上次在這里發生了什么嗎？”謝懷碧小聲問楚燚。

    “……”楚燚其實是記得的，但他在這里耍了個心眼，“忘了?！?/br>
    謝懷碧的白眼簡直翻到后腦勺，“他們都是之前被你教訓過的人，看不過你突然崛起，所以準備在這里給你設個埋伏，先由一名楚家人將和你關系不錯的那小子——喏，在那兒呢，馬上過來了——引去抓住，然后將你也引入陷阱，然后就能多打一把你最先逼出幻境了?！?/br>
    那個和楚燚關系不錯的同齡人姓楊，但算一算輩分的話其實算是他的遠方表弟，在楚燚十年修為凍結的那些日子里，他是難得沒有給楚燚冷眼、和他保持了不錯關系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份善心，楚燚發達之后他的日子過得也很好。

    “我要按照上一次的做法去做？”楚燚勉為其難地打量著那個在他看起來根本沒有殺傷力的合圍陷阱，心想他就算真一頭栽進去對方大概也傷不了他的一根汗毛。

    “你還記得上一次自己說了什么嗎？”謝懷碧反問。

    這個楚燚是真不記得了。

    “別想太多，過去乖乖踩陷阱，然后打他們臉就行?！敝x懷碧轉頭嘲諷，“剛才在門前面不是做得挺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