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眾人心下的輕慢之色便立時散了一半。 紛紛應道:“多謝東家關心?!?、“指教萬萬就不敢當,東家實在折殺我們了?!?/br> 倒不想這位嬌滴滴的新東家,聽起來竟像是個行家啊,看來情況應當沒有他們想的那般糟糕,醫館一時半會兒倒不了才是,不過他們也得加倍經心了才是,斷不能做了新東家借以立威的出頭鳥??! 施清如身為當事人,又在宮里沉浸了這么久,豈能察覺不到眾人前后態度想法的轉變? 面上卻不表露出來,只又交代了眾人幾句,再讓掌柜的叫了席面來,敬了大家一杯酒后,便先與韓征一道離開了。 待馬車上了大街后,她才偏頭問韓征,“如何,我方才鎮住場子了吧?這下總信我有那個能力了吧?” 韓征見她嬌俏可愛,整個人也是這程子以來前所未有的快樂,笑道:“我早說了信你的能力,這不還是要擔心么,就像你,嘴上說著我‘能者恒能之’,還不是時時都為我懸著心???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先帶你去酒樓用晚膳,有什么話,待會兒回家再慢慢兒說?!?/br> 第二百五五章 出招 偶遇 在酒樓用過晚膳后,天已擦黑了。 待韓征與施清如再坐車回到都督府,天兒更是早已黑透了。 施清如卻仍興致極高,又因多喝了兩杯,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與韓征說話兒,“督主,我今兒真是太高興了,我這輩子能嫁給你這么好的夫君,豈止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根本就是八輩子都燒了高香??晌蚁雭硐肴?,實在無以為報啊,只能下輩子咱們掉個個兒,你當妻子,我當夫君,我來把你寵上天了,你說好不好?” 韓征分明可以讓她就好好兒待在家里,像其他任何一個高門大戶的太太奶奶們一樣,無事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讓他回家后更舒坦更受用。 且也不是他要求她這樣的,而是形式所致之下,她自愿如此,且時間并不會持續太久,她忍忍也就過了。 可就算在人人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甚至是清閑受用的日子,時間也只是暫時的情況下,他依然不愿有絲毫的委屈她,只想讓她打心眼兒里真正快樂,讓她做她真正想做的事。 為此還連她可能仍會給他帶去麻煩,帶去隱患,比她一直待在宮里縱能稍稍安全那么一點點也有限,說到底她還是待在都督府里最安全、最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他都不管不顧了,——得夫如此,當真是婦復何求??? 韓征見施清如高興,自己也高興,笑道:“你哪里無以為報了,你待會兒就可以好生報答我,所以不用等下輩子了。當然下輩子我們肯定還是會做夫妻,只不過仍然我是夫你是妻,仍由我來寵你?!?/br> 都是因為他,她才受了那么多委屈驚嚇,做了那么多退讓犧牲的,若還要讓她連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都放棄了,徹底變成一個泯然與眾人的內宅夫人、一株只能依附他而生的菟絲花,他固然受用,卻壓根兒不是真的愛她了。 他實在做不出那樣的事來,愛一個人,不是只想著自己快樂受用,而是要讓自己愛的人由衷快樂,自己再因她的快樂而快樂,那才是真正的愛,他以前也不明白,但一旦遇上了那個對的人,立時無師自通了。 施清如靠著他,笑得一臉的滿足,“那你豈不是要把我寵壞了?我也想讓你嘗嘗被寵壞的滋味兒啊?!?/br> 韓征湊到她耳邊低笑道:“你要寵壞我很簡單,你知道的,只要你待會兒……況你白日可答應了我的?!比绱诉@般一說。 換來施清如一啐,不過還是紅著臉低聲答應了他:“只要你背我回去,我就答應你……腿軟得都快站不穩了,早知道少喝兩杯了?!?/br> 韓征自然求之不得,忙應了一句:“這有何難?!北愦驒M抱起她,一路回了正院去。 自次日起,施清如便每日又恢復了早出晚歸的作息,早上辰時出門到醫館,下午申正回都督府,如此便既不會誤了醫館的事,也不會誤了家里的事,能讓韓征只要一回府,立時就能有熱菜熱飯吃了。 他對她那樣好,替她什么都考慮到了,她自然也要加倍待他好才是。 宮里形式波詭云譎,瞬息萬變,她除了盡可能不拖累他,讓自己成為他的軟肋,是真什么都不能為他做了,以前想過的什么要與他并肩作戰,如今也知道只是一句空話了,那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照顧好他、也照顧保護好自己,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了! 家里的事自不必說,因為人少,十分的清凈,幾乎沒有任何讓施清如cao心的地方。 便是醫館,也只一開始讓她有些應接不暇,畢竟上下也有十來個人,她得處理彼此之間的關系,得把醫館的方方面面情況都盡快弄明白,還得給病人們問診。 然也不過幾日十來日后,她便什么都理順了,畢竟她有一身真才實學的醫術,待下也是寬柔并濟,既讓上下人等都不敢弄什么鬼兒,只能兢兢業業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又出手還算大方,讓每個人都看得到前景與希望。 自然很快就上了正軌了。 弄得常太醫都有些羨慕她了,用他老人家的原話說,便是:“宮里來來回回就那么些病人,也多是富貴病而已,誰愿意給她們治???光這樣禮儀那樣忌諱的,就夠累人了,哪及不上在外面在形形色色的病人們治療來得自在未知,那可真是每日都是不同的,不像現在,幾乎一成不變,沒意思透了!” 卻也知道司藥局不可能他們兩個都不去不管了,且不說上下還有那么幾十號人,他們得對人家負責,就憑司藥局是他們師徒一手復設起來的,凝結了他們那么多的心血和汗水,他也舍不得啊。 遂只是叮囑施清如,每日都要盡心盡力的為病人醫治,有不懂的就問,不要不好意思,只要對方能為你解惑,你管他是大夫還是小二,亦或是隨便一個什么人呢,‘那要不了三個月,你自己都能察覺到自己的醫術已經突飛猛進,自己整個兒人也已是脫胎換骨了?!?/br> 施清如自是聆聽常太醫教誨,她眼下是幫不上韓征什么,可將來總還有幾十年,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有與他并肩奮斗的機會。 但如今說將來又的確太早了,反而只顯得她空乏、夸夸其談,那她便盡可能做好眼下自己能做的事吧,將來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如此時光飛逝,轉眼已是月余過去。 這日傍晚,施清如帶著桃子采桑擺好晚膳后,卻不見韓征如?;貋?,這段時日他幾乎日日都能按時回來,已讓施清如習慣了,不想今兒卻例外了。 好在又等了快一刻鐘,雖仍沒等回韓征,倒是等回了小杜子。 施清如忙關切道:“小杜子,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你干爹呢,可是有什么事兒耽擱了?” 小杜子給她行了禮,方道:“干爹今兒的確有事兒耽擱了,太后下午打發段嬤嬤去見了皇上,說自己養了這么些日子的病,一直都不見好轉,還老是做噩夢,實在熬得辛苦,所以想去大相國寺清清靜靜的住上一段時日,受一受菩薩的庇佑和佛法的熏陶,指不定病就好了呢?皇上同意了,讓干爹親自安排明日太后出行之事和太后在大相國寺的一應安全戍衛事宜,所以干爹怕是得二更后,才能回來了?!?/br> 施清如聽得皺起了眉頭,“不是說皇上早就發了話,沒有他的允準,除了太醫,誰也不能出入仁壽殿嗎,那段嬤嬤是怎么出去,怎么見到皇上的?平白無故的,太后又怎么會忽然想去大相國寺住了,必定打著什么不為人知的主意?!?/br> 她雖已有一段時日沒進過宮了,卻知道仁壽殿這些日子一直都堪稱無聲無息,太后的病也是時好時壞,還當她總得撐到身體好些了,才會出招,倒不想她竟這么快就出招了。 不由既擔心,又有幾分如釋重負。 擔心的是太后勢必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了,那最后一擊勢必又兇又猛,還不定會造成多大的殺傷力,結果又會如何; 如釋重負的則是,一直都知道太后會出招,卻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出招、出什么招,就跟知道頭上懸著一把劍,卻不知道那把劍什么時候會忽然掉落一樣,著實讓人提心吊膽。 如今總算不用提心吊膽了,只要太后出了招,知道了她的意圖,便能對癥下藥,絕地反殺了! 小杜子道:“皇上是發了話,可段嬤嬤到底不是尋常宮人,也無人敢硬攔。等她到了乾元殿后,皇上一開始也不想見她的,架不住她說太后娘娘有十分要緊的話帶給皇上,若皇上不見她,她就長跪不起,皇上只得讓人傳了她進去?!?/br> 然后段嬤嬤就轉告了太后想去大相國寺住一段時日的話。 又哭著說了一番太后這些日子日日夜夜都是如何的悲痛欲絕,以淚洗面,“太后娘娘既要擔心皇上的龍體,擔心皇上一直被jian人蒙蔽下去,又實在思念長公主,思念公主和大公子……以致夜夜都噩夢纏身,不能安睡??商竽锬镉謱嵲诓辉妇痛怂廊?,她老人家說她若也死了,皇上跟前兒可就一個至親都沒有了,得多孤單多可憐???她真是光想眼淚都要下來了。所以才想去大相國寺住一段時日,除了想就近陪一陪長公主以外,最主要的,便是看能不能讓疾病噩夢都遠離她,那她便能多陪皇上一些時日,讓皇上少孤單一些時日了?!?/br> 隨后又自己添了一番話,“奴婢一直以為,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皇上就算對太后娘娘有所誤會,過幾日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氣消了。卻不想,皇上此番竟惱了太后娘娘這么久,還是在太后娘娘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情況下,太后娘娘夜夜都偷偷的哭,奴婢問她,她還說是奴婢聽錯了,她那般剛強的一個人,都能脆弱成這樣兒,可見此番皇上給她的打擊與傷心到底有多巨大。還求皇上不要再惱太后娘娘了,不然等將來子欲養而親不待時,再來后悔如今就因為一個誤會,便白白蹉跎了母子之間最后的時光,皇上一定會后悔的??!” 說得本就因過了一段時間,心里的憤怒與失望都已散了大半的隆慶帝到底還是心軟了下來,雖仍不肯去仁壽殿看太后,卻同意了她要去大相國寺住一陣的要求,還等段嬤嬤一離開,便傳了韓征去吩咐。 施清如忙道:“那皇上有說到了大相國寺后,仍是任何人不得隨意見太后,以免打擾了太后靜養嗎?” 雖說隆慶帝讓韓征安排一應事宜,可若他不發話,韓征也不好公然限制太后的行動自由,而太后為什么要去大相國寺??? 只怕正是因為在宮里一直被禁足,什么人都見不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太后才會不得不另辟蹊徑,想搬去大相國寺的吧! 小杜子嘆道:“皇上就是沒說這一點啊,想是怕家丑外揚?不過干爹肯定有法子防微杜漸的,干娘就別擔心了,先用晚膳吧,具體的等晚些時候干爹回來了,您再問干爹吧?!?/br> 雖說宮里不少人都知道太后算是讓隆慶帝變相禁了足,宮外還真沒多少人知道,大相國寺的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也難怪隆慶帝不想讓人知道這一點……施清如想著,與小杜子道:“那你也去用晚膳吧,用了就早些歇下,你這些日子也累壞了,我等你干爹就是了?!?/br> 小杜子點頭應了“是”,行禮自顧退下了。 施清如這才單手托腮,發起呆來。 太后與他們已是不死不休了,也不知會出什么招?她可比當初的鄧庶人和福寧長公主都難對付多了,著實棘手啊…… 桃子在一旁小聲道:“夫人,您還是先用膳吧,不然該涼了?!?/br> 采桑也道:“是啊夫人,您先用晚膳吧,奴婢會讓廚房一直留著火,等督主回來了,再現給督主做宵夜的?!?/br> 施清如卻實沒什么胃口,不過吃了幾筷子涼菜,喝了一碗湯,也就讓二人撤了殘席,也下去用膳了。 在燈下心神不寧的等到交了二更,韓征總算回來了。 施清如忙迎上了他,“用晚膳了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兒什么東西?” 又叫桃子采桑打水和拿井水一直涼著的西瓜來。 韓征道:“用了晚膳的,現在不餓,就吃點西瓜也就罷了……”見施清如要隨他去凈房服侍他梳洗更衣,忙道,“你坐著吧,我自己來,馬上就出來?!?/br> 施清如便依言坐回了榻上,等他出來后,先遞了西瓜給他,待他吃畢了,方道:“我聽小杜子說,太后明兒一早就要出發去大相國寺住一段時日了,我實在有些擔心她不定會出什么招來對付我們?!?/br> 韓征伸手先撫平了她皺著的眉頭,方笑道:“我就知道你這么晚了還沒睡,定是擔心著這事兒。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了,何況她一個又老又病,還無人可用的老婆子,能翻出什么花兒來?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我心里有數的?!?/br> 施清如嘆道:“她是又老又病,可‘最難應付是瘋人’,就怕她發起瘋來,自損一千也要傷敵五百……在我心里,因為她讓你掉了一根頭發絲兒,我都不愿意,都要心痛的,豈能不擔心呢?” 主要她心里一直都有一種很不安的直覺,可具體要讓她說,她有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有種莫名不安的直覺。 大抵是心里那根弦一直緊繃著的緣故? 韓征笑道:“我已交代過大相國寺的僧人,這段時日只上午接待香客,下午不許接待了。再就是勛貴官宦人家的女眷們去大相國寺上香時,也不許去擾了太后娘娘的清凈,任何人都得再四盤查過,除非必要,絕不放行,所以她要發瘋也得有人陪著一起瘋才行?!?/br> 頓了頓,握過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壓著緊張與不安的,我答應你,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所以只管放輕松一些,凡事都有我呢。倒是醫館那邊,這幾日沒什么事兒吧?” 施清如搖頭,“一切正常,我也受益匪淺,你也安心吧?!?/br> 韓征笑道:“那就好,那早些睡吧,仔細明兒起不來?!?/br> 次日一早,韓征進宮后不久,太后便由一隊金吾衛護送著,輕車簡從去了大相國寺,虧得隆慶帝沒讓韓征送她,大抵是知道她不愿意看到韓征? 韓征自也樂得輕松,只暗中安排了人,時刻盯著太后和段嬤嬤等幾個近身服侍之人的動靜。 施清如起來用過早膳后,則收拾一番,去了醫館。 不想今日醫館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病人,竟是荊釵布裙的陳嬿帶著施遷看病來了,雙方甫一打照面,俱是一愣,等回過神來后,陳嬿第一反應便是拉了施遷就走。 自去年施遷目睹了施寶如被施延昌殺死在眼前的畫面后,便因受驚過度,一直呆呆傻傻的,到現在都沒能好轉。 虧得張氏臨死前料得不錯,只要她和常寧伯都死了,虞夫人便不會坐視施遷的死活不理,不論如何,也會給他一碗飯吃,再不濟,至少也不會阻止陳嬿給施遷一碗飯吃。 施遷這一年來,才能有個容身之地,也才能得到親jiejie力所能及的照顧。 只他的病輾轉看了好些個大夫,銀子也花了不少去,仍沒能有絲毫的好轉。 陳嬿新近聽說施清如的醫館添了一位大夫,年紀雖輕,長得也斯文俊秀,卻醫術很是了得,——施清如如今每日去醫館都是女扮男裝,一如當初她剛進太醫院時一樣,以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便想著帶弟弟來瞧瞧,萬一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卻萬萬沒想到,那個新大夫竟是施清如,哪怕她是女扮男裝,哪怕彼此已好久不曾見面了,陳嬿依然一眼就認出了施清如,自然不會傻到把唯一僅剩的親人的命,交到仇人手上的地步! 這才會立時拉了施遷便走的。 而施清如卻是在陳嬿姐弟二人已出了醫館的門后,才反應過來是他們的,自然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他們的來意了,只怕施遷還病著呢,所以陳嬿才會帶他來碰運氣。 但施清如一點叫住他們的意思都沒有,所謂的“醫者父母心”,也在他們姐弟身上生不出來,誰讓他們是張氏的兒女,陳嬿還是她上輩子的仇人呢,她可做不到以德報怨! 不過看陳嬿的衣裝面相,如今的日子應當不好過吧?且那不好過應當還是身心雙重的,畢竟張氏當初做的丑事虞夫人可算是最直接、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卻一直要在虞夫人這個婆婆手下討生活……不過與她何干? 施清如想到這里,適逢有病人叫她,也就撂到腦后,忙自己的去了。 陳嬿牽著施遷出了醫館的門,卻是越走越快,也越走越悲憤,越走越痛恨自己,憑什么她已經家破人亡,身敗名裂,這輩子都看不到希望了,施清如那個賤人卻還活得好好兒的,光看臉色,便知道她一直滋潤至極? 偏偏仇人已在眼前了,她卻一句罵她的話都沒說,一個巴掌都沒給她,更別提為親人們和自己報仇,讓她血濺當場了,而是就這么灰溜溜的走了,在旁人看來,與落湯而逃沒有任何的分別,——她怎么能那么窩囊,那么沒用! 還是施遷木木的、一字一頓的聲音響起:“姐、姐,腳、疼?!?/br> 才讓陳嬿回過了神來,就見施遷已是小臉通紅,氣喘不已,這才想到他人小腿短,自己方才又走得那么快,他肯定跟不上……當下又是后悔又是心痛,忙道:“都是jiejie不好,jiejie給你、給你冰糖葫蘆當賠禮好不好?” 施遷雖一直呆呆傻傻的,冰糖葫蘆的甜味兒卻是記得的,忙點頭:“好?!?/br> 陳嬿便拉著他,找到賣冰糖葫蘆的小攤,忍痛花了兩文錢,給他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施遷立時一臉歡喜與滿足的吃了起來,不知道的人見了,誰不贊一聲‘這孩子生得可真好!’、‘這孩子可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