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陳筱恬拿起懷里的文件,仔細翻看著。 上面的很多術語她都不懂,甚至聽都沒有聽說過,可她知道,這明顯就是一份不平等條約。 當她看到最后的簽名以及名字上面的紅色指印時,臉上的血色幾乎全部褪去,慘白慘白的。 此刻,她顧不得心底的自卑與怯懦,抬起頭來看向蘇蔓歌,顫著聲音為自己辯解。 “我……我沒有簽過這個的?!?/br> 她的口吻依舊軟綿綿的,沒有任何的底氣跟力道。 “這不是真的……我沒有簽過的?!?/br>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那份文件,一遍一遍地低聲重復著。 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說給對方聽。 蘇蔓歌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讓人頭皮發麻。 “可是,這上面不光有你的簽名,還有你的指印,這又該怎么解釋呢?” 她后背微仰,倚在沙發上,嘴角噙著冷笑,仿佛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一般。 “我不知道……” 陳筱恬的手指摩挲著上面的簽名,字跡跟她的幾乎一模一樣,仿佛真的出自她的手。 她的眸光微微有些渙散,沒有焦距,像是被攝了心魄的木偶娃娃一般。 “我真的不知道?!?/br> “你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的確是你的簽名跟指印就足夠了?!?/br> 蘇蔓歌臉上的笑容冷淡而又疏離,聲音就像是裹挾著刺骨的寒霜一般,每一個音節都淬著冰冷。 陳筱恬聞言,呆呆地凝視著對方,眼神里滿是怔忡,心里有不好的預感緩緩滋生。 “這份合同你已經看過了,按照上面的約定,在協議存續期間,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你不得參加任何形式的比賽以及演出。否則,就要賠償相應的違約金?!?/br> 蘇蔓歌雙手抱臂,唇角挑起一抹輕淺的弧度,可是笑意卻絲毫沒有抵達眼底,臉上仿佛戴著一張精致的面具一般。 她的語調雖然輕緩,可是說出口的話卻讓對面的女生如墮萬里深淵。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次參加《明日之星》,似乎并沒有征得我的同意吧?!?/br> 蘇蔓歌凝視著對方,幽幽地開口,眼底卻摻雜著nongnong的憤怒。 如果不是她瞞著自己私下里參加這個比賽的話,自己又何至于弄到如此困窘的境地? 甚至,還被許映歡拿捏到了自己的軟肋! 想到這一點,蘇蔓歌的眼神倏然一緊,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暈染開一絲絲的寒意。 對方的神情淡漠而又肅凜,讓陳筱恬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我……我沒有想這么多,我只是想站在臺上唱歌?!?/br> 她垂下眼瞼,不算很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毫無底氣地替自己辯解。 “呵!” 蘇蔓歌突然輕嗤一聲。 “你想站在臺上唱歌?可以??!”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鄙夷跟譏誚,看向對方手中的合同。 “只要你把違約金還清了,別說是唱歌,就算是跳舞也可以?!?/br> 陳筱恬聽到對方后面這句話,眼睛倏地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 這幾年她自己存了一點錢,還買了一套小公寓,如果她把房子賣掉的話,加在一起應該可以支付得起違約金了。 蘇蔓歌將女生的欣喜看在眼中,冷嗤一聲,眼神里流露出滿滿的惡意。 “你不看看金額嗎?” 陳筱恬一頁一頁地翻找著,終于在最后一頁看到違約金的數值,眼睛倏地睜大,滿是不敢置信。 “九……九千萬?!” 她怔怔地看向蘇蔓歌。 “怎么會這樣?” 她全部的身家加起來也不過才兩百萬,怎么可能償還得起這么多的違約金? “據我所知,你現在全部的積蓄加起來也不過才七、八十萬,而且還在還房貸?!?/br> 蘇蔓歌的唇畔噙著一抹冷笑,就連眉眼間都透著一股冷意。 “聽說,你還有一個賭鬼爸爸,在外面欠下了很多的高利/貸,天天被人追著還錢?!?/br> 陳筱恬的指尖輕顫了一下,絲絲涼意渲染開來,一直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看在我們一起合作這么久的份兒上,我勸你最好認真地考慮一下。如果你能同意退出比賽,我會幫你把那個賭鬼爸爸所有的賭/債全部還清,就連你剩下的房貸也不是問題。否則的話……” 蘇蔓歌的眼睛瞇了瞇,有一縷冷光迸現。 “我可不敢保證會有什么樣的事情發生?!?/br> 陳筱恬聽到這番話,臉色一片慘白,看不到一絲的血色。 她的眼眶紅通通的,默默地淌著淚,臉上寫滿了無助跟彷徨。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希望你能在下次節目錄制之前給我答案?!?/br> 蘇蔓歌冷冷地說道。 陳筱恬無聲地啜泣著,眼淚“啪嗒……啪嗒”掉落下來,砸在合同上,將紙張都暈濕了。 “還有……” 蘇蔓歌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里劃過一縷陰鷙的暗光。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從第三個人的口中聽到,尤其是許映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筱恬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流出來的淚水,無聲地點了點頭。 …… “你要出去呀?” 許映歡正在客廳里熟悉歌詞,見梁莫深拎著小泰迪從樓上下來,徑直往外面走,于是出聲問道。 “嗯?!?/br> 梁莫深腳步微頓,微微頷首。 許映歡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陰沉沉的,連空氣都帶著一絲窒悶,不禁輕聲提醒對方。 “我看外面要下雨了,你如果出去的話,最好還是帶著一把傘吧,以防萬一?!?/br> “好?!?/br> 梁莫深低聲應道。 他的口吻帶著幾許溫和,沒有了往日里的寡淡疏離,就連素來清冷的眼神中也蔓延出一股不易覺察的溫柔,宛若一束穿透烏云的亮光,落在女孩兒的臉頰上,暖暖的,如輕紗拂過面龐。 許映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側轉過身子,把放在茶幾上面的五線譜拿起來,裝模作樣地記歌詞。 仔細一看,她手中的譜子還拿反了。 梁莫深深深地看了女孩兒一眼,拿了一把雨傘,拎著小泰迪出門。 他沒有離開小區,而是來到樓下的花壇里。 梁莫深將小泰迪跟雨傘放到旁邊的大理石板上,不知從什么地方拿出一張照片,鉆進了花壇。 他屈膝半蹲下,眼睛在花壇里的那片三葉草叢里仔細逡巡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手中那張嶄新的照片上,是一棵郁郁蔥蔥的四葉草。 男人的上半身穿著許映歡給他買的那件白色t恤,胸前印著一只哈巴狗,熨帖而又合身。 下身著一條挺括的黑色長褲,包裹著修長結實的雙腿,讓本就頎長的身軀更添了幾分成熟男性的沉穩與莊重。 他屈膝蹲著,身上的每一塊兒肌rou繃得緊緊的,如巨石一般,異常的堅硬。 透過薄薄的衣料,骨骼的紋路與脈絡也都清晰地展現出來,遒勁有力。 清冷深邃的面部輪廓上一半是亮光,一半是暗影。 光與影將這張近乎完美的臉龐從挺直的鼻翼間切割,一半是厚重古樸的水墨畫,一半是色調明艷的油畫,更顯深刻的色彩。 天空陰沉沉的,烏云籠罩著天際。 高聳入天的梧桐樹的枝椏樹梢處還彌留著幾許素淡余暉,倒映在鵝卵石小路上,形成一片斑駁綽約的暗影。 微風浮動,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給這個沉悶的午后彈奏了一曲來自大自然的最為純粹的旋律。 在不知名的地方,傳來幾聲清脆而又稍顯微弱的蟲鳴聲,被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所打碎,聽得隱隱約約,并不真切。 梁莫深一片一片地翻找著,指尖被葉片上所沾染的灰塵弄臟,他卻滿不在乎。 突然,他盯著其中的一棵,漆黑的瞳孔里迸出一縷亮光。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幾片葉子完整地露出來,上面卻只有三片葉子,眼底的亮光頓時黯淡下來。 那張清雋的面龐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涔薄的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整個面部輪廓都在傳達著失落與郁悶。 …… 阮佳音下午的時候來找許映歡聊天,一進門就直喊熱。 她見客廳里的窗戶全都嚴絲合縫地關著,徑直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讓外面的空氣進來,通通風。 打開窗戶的時候,她的視線不經意間往下面瞟了一眼,就見一個人影蹲在樓下的花壇里,老半天都不見動靜,不知道在做什么。 “這人好奇怪啊,眼看著就要下雨了,他不回家,蹲在花壇那里做什么?” 阮佳音看著那個身影,一臉好奇地直犯嘀咕。 許映歡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從廚房里出來,聽到對方的疑問,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可能人家是一位科學家,在研究螞蟻怎么打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