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謝悠然懶得搭理他,只對楊氏道,“娘,你們看著他,我去后山尋點消腫止痛的藥草來?!?/br> “哎?!睏钍蠎?,又眼淚汪汪地安慰自家男人,“大丫她爹,你養著吧,養段時日就好了?!?/br> “你滾一邊去?!敝x保順吼道,“用不著你假惺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摔斷腿?是不是看到我斷腿了特高興?” “沒有沒有?!睏钍蠂樀眠B連擺手,“她爹,你別多想,我怎么可能盼著你不好呢……” “可我看你的樣子,明明幸災樂禍……” 楊氏一急,眼淚又下來了,“她爹,我真沒有……” 謝悠然看不下去了,冷著臉對謝保順道:“是不是覺得腿還不夠疼?不疼的話,我幫你?!?/br> 說著,用力一按男人紅腫的腳崴處,謝保順頓時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疼疼疼,大丫,你要謀殺親爹??!”男人嚎叫著,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楊氏在旁也看得心驚膽戰,“大丫,他可是你親爹呀,你怎么能這樣呢……” 謝悠然翻了個白眼,我這是在幫你好不好? 難怪有句話叫做爛泥扶不上墻,楊氏這性子,也真是太令人無語了。 難怪這一輩子被謝保順吃得死死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得,她也不管了。 心里嘆了口氣,她對兩個meimei道,“二丫三丫,你們看著點兒,在我沒回來之前,哪兒也不許去?!?/br> 二丫三丫齊齊應聲:“知道了?!?/br> 謝保順總覺得大閨女在故意整他。不就是從田埂上摔了下,怎么會骨折了呢? 他不相信大閨女,也感覺自己的傷沒有那么嚴重。 本來還想趁大閨女去采藥的功夫指使兩個小的去請老村醫,不料大閨女把他這條后路都給堵死了。 這下,他不但肝疼,連心脾胃肺通通都在疼了。 果然生女兒沒用啊,都是些賠錢貨,沒一個指望得上! “楊氏,”他只能把氣撒到妻子身上,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胎要是再不生個兒子,老子休了你?!?/br> 楊氏嚇住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謝悠然去后山采了幾種活血化瘀消腫止痛的草藥回來,搗爛覆在謝保順的腳踝處,完了再給他捆上布條,包得像個粽子一樣。 謝保順躺在床上,懷疑地看了看,道:“大丫,這樣真能好?” 他以前也見過人骨折,大夫給看的時候,都用板子給固定的,他這什么都沒弄,能好? 謝悠然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你在懷疑我的醫術嗎?” 聽著那語氣里毫不掩飾的警告味兒,想到方才她一手按在自己腳踝處那鉆心蝕骨的疼,謝保順不禁打了個哆嗦。 “沒,沒?!蹦腥嗣Σ坏氐?。 謝悠然笑了笑,又道:“我不是說了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您這個傷哪不是大事,養個百八十天的,您老人家就又能生龍活虎,上躥下跳的了?!?/br> 這都用的是什么詞?有這么說自己親爹的嗎?謝保順很郁悶,臉色很不好,可又不敢罵她。 只得在心里一頓詛咒: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喲,怎么養出了一個閻王一樣的閨女…… 謝悠然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呢,安頓好了之后,留下楊氏在家照顧謝保順,她便領著兩個meimei下田去了。 秋收后田里的泥鰍和黃鱔最是肥美,她想著反正明天得去鎮上一趟,所以今天想弄點什么明天順便拿去賣。 水稻剛收完,田里的水都放干了,今年收成不錯,水田里水稻豐收,旱地里番薯也收獲不少,所以村人們還不至于像她們這樣,要依靠挖黃鱔泥鰍來過活。這倒便宜了她們,不過一個下午的功夫,便挖了三四斤的泥鰍,還有幾條大黃鱔,約莫也有兩三斤的樣子。 第038章 這口氣我咽不下 “晚上給你們做一頓泥鰍燒豆腐?!敝x悠然笑著對兩個meimei說。 “太棒了,我最喜歡吃泥鰍燒豆腐了?!比韭氏葰g呼了起來。 “你就是個小饞貓?!倍救滩蛔∫残α似饋?。 寬闊的稻田里,姐們仨的笑聲傳出去很遠。 謝家前院。 仇氏和兩個兒媳婦坐在院子里納鞋底,劉氏看了看婆婆,低聲對妯娌說:“二嫂,你發現沒有,后院那大丫自打撞了頭以后,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變得牙尖嘴利,還力大無窮,還會接骨治傷。你說怪不怪?” 花氏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我也覺得奇怪著呢,那丫頭平時連話都不敢跟我大聲說,那天晚上居然對我動上手了,還往死里打,我這頭現在還疼呢。昨兒還聽說死大丫進山打了兩只野雞,我家耀祖看到了,說那野雞可肥勒?!?/br> 說著嘖嘖了兩聲,好似為沒吃到那么肥美的山雞而感到惋惜。 “二嫂,”劉氏踟躕了一下,道:“你說,一個人的變化怎么可能一下子那么大呢?這大丫我們是看著她長大的,平時也不怎么愛說話,跟她爹一樣,都是個膽小懦弱的主,這么撞了一回頭,就完全變了個人呢?難不成這撞墻還把人撞聰明撞厲害了?” 花氏也百思不得其解?!笆前?,這丫頭現在可惹不起,誰惹誰倒霉。剛才我去上廁所,聽到后院在說老大偷了錢跑去賭,結果被死大丫給追回來了?;貋淼臅r候還瘸了腿,你說,會不會是被大丫給打折的?” “有可能?!眲⑹系?,“我家保安平時對她可沒怎樣,她都能下死手,把我家保安的胳膊給卸了,她爹當初就是要把她賣了她才撞墻的,這次又偷了錢去賭,她能不惱么。大哥那腿沒準真是被她給打折的?!?/br> 花氏不禁打了個寒顫,“你說這丫頭怎么那么心狠?好歹還是親爹呢,這毒手都能下?!?/br> 劉氏瞅了瞅謝保玉緊閉的房門,低聲道:“二嫂,你說,咱小妹的頭發,會不會也是被她給鉸的?” 花氏一驚,“不能吧?死大丫那么厲害?” 劉氏道:“除了她,還有誰?二嫂你別忘了,昨兒后晌大丫可是為了她家小黃雞被踩死的事來找過小妹的?!?/br> 花氏一聽,忙道:“你這么說還真有可能,她肯定是認定小黃雞是小妹踩死的,所以才來報復的?!?/br> 花氏越想越覺得對,不由抬高了聲音,“我就說嘛,小妹沒得罪過什么人,怎么會好好的夜里被人鉸了頭發呢?!?/br> 這時門吱嘎一聲,謝保玉哭著沖了出來,手里握著一把剪刀,道:“我去找那賤蹄子算賬!” 說著握著剪刀就要往后院跑。敢情是在屋里把兩個嫂嫂說的話都聽到了。 “你給我站住?!背鹗弦灰姴幻?,趕緊對兩個兒媳道:“快攔住她?!?/br> 花氏和劉氏趕緊奔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謝保玉,勸阻道:“小妹,別沖動,可千萬別做傻事?!?/br> 頭上包著塊布遮羞的謝保玉掙扎著哭喊:“你們都別攔著我!賤蹄子,敢鉸我頭發,我要去殺了她?!?/br> 一邊說著,一邊胡亂揮舞著手里的剪刀,嚇得花氏和劉氏心驚膽戰,生怕那剪刀傷著了自己。 “夠了,”仇氏一聲大喝,沖過去劈手奪了閨女手里的剪刀,喝道:“好好的抽什么風,鬧什么鬧?” “娘,”謝保玉哭著道,“你剛才也聽嫂嫂們說了,我的頭發就是被死大丫鉸的。這口氣我咽不下?!?/br> “咽不下也得咽?!背鹗蠜]好氣道:“昨兒咱家是怎么在她手里吃虧的你忘了嗎?你沒有證據就這么沖過去找她算賬,到時候不但自己討不了好,反而被她咬一口。連你三叔都不是她的對手,你以為你拿個剪子去她就怕你了?” “那要怎么辦?”謝保玉哭道,“難道就這么認栽嗎?” 仇氏瞪她一眼,“沒聽過那句老話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急什么?總有你痛快的那一天?!?/br> “可我就想現在出這口氣,我等不到那么久?!敝x保玉一把將自己包頭的布巾扯下來,哭著道,“娘你看看,我個樣子哪里還能見人?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說著嗚嗚地就要往墻上撞。 仇氏急了,喝令兩個兒媳婦,“你們兩個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玉兒拉房里去?” 花氏和劉氏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拉人,一番連說帶勸的,總算將謝保玉給弄進了房。 仇氏狠狠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罵了句:“多嘴多舌的禍事精,成天就知道搬弄是非?!?/br> 本來玉兒都被她勸好了,她們這么一嚼舌根,這下玉兒又得要鬧。 對這個幺女,仇氏可謂疼到了骨子里,對她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的,今早見她的頭發被鉸成那樣,仇氏當時也是怒氣沖沖的,當時就懷疑到了大丫的身上,恨不得抄起棍子就去找她算賬。 可剛走了兩步,就硬生生頓住了腳步。 昨兒全家人都在死大丫手里吃了虧,她就這么沖過去的話,指定還得吃虧。 想了想,不得不將那口濁氣給壓了下去。 剛剛納鞋底的時候她一直都在琢磨,怎么替閨女出這口氣,一時沒留神兩個兒媳在那兒碎嘴子,這不又讓玉兒聽到了。她那股子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點,就又被兩個嫂嫂勾起來了。 想到這里,仇氏很惱火。 這時花氏和劉氏安撫下了謝保玉走了出來,剛叫了聲“娘”,就被仇氏拿著鞋底子一人抽了一個大嘴巴子。 “作死的蠢貨,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滾一邊去,別讓人看了心煩?!?/br> 花氏和劉氏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滿心委屈,卻也不敢說話,只得低頭繼續納鞋底。 仇氏喘著粗氣在原地站了會兒,忽然丟下鞋底子,轉身就出了門。 兩蠢貨兒媳說得對,事有反常必出妖,死大丫這撞頭后的表現,的確很令人生疑。 婦人來到了村東頭里長的家里,找到了里長婆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了這幾日家里的遭遇。 著重把謝悠然塑造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第039章 毀她名聲 里長婆娘張氏一聽眼睛都瞪圓了,“老嫂子,還有這等事?” “我哪敢騙你啊,”仇氏抹著眼淚道,“本來這些事,我早就想來跟里長說道說道,求他出面替我們主持公道了,可我那男人,你老哥哥說,家丑不可外揚,大丫再怎么樣,也都是我們謝家的孫女,總不好把她做的這些事往外面宣揚了,壞了名聲到時候可就不好許人家了。為此我們是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可她越來越過分,越來越無所顧忌,今兒個竟然還將她爹的腿都給打折了。我那大兒,雖說有些事情做得不妥,但不管怎樣,那畢竟是她親爹,她怎么能做出這樣枉顧人倫這般狠毒的事情來呢?我這實在是看不過眼了,這才跑你這兒來說說,可又這么不巧,趕上里長兄弟不在家,你說我這滿肚子的委屈該跟誰訴說?!?/br> “老嫂子你先別生氣,”張氏安慰她,“我男人不在,你跟我說也是一樣的,等他回來我再告訴他就是。你放心,如果你說的這些情況屬實,村里自會替你們討個公道的?!?/br> 張氏的話留了余地,是因為她心里也清楚,謝家人是如何對大房的。雖然說謝保順不是個東西,但這么些年,大房的日子過得那么慘,謝家人都能做到不聞不問,當做沒這個兒子,她對仇氏也是服氣的,換她可做不到,畢竟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呢,后媽都不過如此。尤其是謝大丫撞了墻之后,謝家人連看都不去看一下,她心里也是唾棄的。這家人的涼薄無情,她也是領教過的。 雖然說謝大丫撞墻跟他們王家脫不了干系,畢竟她是王癩子的嫂子,但她素日里并不喜歡這個不成器的小叔子,反倒對謝家大房母女頗多同情和可憐。因此,仇氏跟她說這些,她并不完全相信。 仇氏也不指望他們替自己討什么公道,她今兒來的目的,也并非如此。 眼珠子骨碌一轉,老婦人道:“妹子,你可不知道,如今這大丫就像中了邪一樣,好可怕。我們尋思著,該不會是上次撞墻的時候,被什么臟東西給附身了吧?不然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變,完全變了個人呢?” “臟東西附身?”張氏嚇了一跳,“老嫂子,你可別嚇我?!?/br> 仇氏道:“妹子,我哪敢嚇你,現下我們全家都是這么懷疑的,誰都不敢去接近她。我聽說你有個遠房親戚認識一個得道高人,能不能請你幫忙,哪天有空過來我們家一趟,給我們家清理清理晦氣,趕走不干凈的東西?” 張氏沉吟了一下,道:“倒是認識這么一個得道的法師,之前我那親戚家里出了點事,也是請那法師過來做法清除了孽障的。只不過……” 萬一謝大丫并非仇氏所說的中邪,豈不讓人白忙活一場,還讓人看了笑話? 仇氏見了,忙擠出幾滴眼淚來,道:“妹子,你就幫老嫂子我一個忙。實不相瞞,我家玉兒昨夜睡夢之中被人鉸了頭發,現下還在家里沒緩過來呢。妹子你說,這人睡得好好的,門窗都關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人鉸了頭發?這不是鬼上身是什么?” 張氏聽得毛骨悚然,“竟有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