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可很快,同一個號碼又不依不饒打進來,她只好接通了。 電話那邊很嘈雜,是個大叔的聲音:“……同學,你的快遞到了!麻煩到教育超市樓下取一下,我們等到6點半啊?!?/br> 她噢了聲:“好的,謝謝您,馬上就來?!?/br> 吵歸吵,快遞還是要拿的,盡管她都記不得自己到底買了什么。 藍煙到快遞點,報了號碼簽好名,就去找快遞單上的品類名稱。 是個包裝精致的快遞盒,來自于某個奢侈品網上旗艦店,品名也寫的很清楚。 是一雙她相中很久的高跟鞋。 只是怕真坐實了蜈蚣精的稱號,所以猶豫著一直沒下單。 她不用細想,也知道是又拿了獎學金的人送的。 藍煙還在心里嘀咕,快遞盒就被抽走了,“……我拿吧?!?/br> 正好。 暮云在天邊徐徐鋪開,傍晚,教育超市樓下人來人往,很熱鬧。 她別過臉,調頭要走,聽見靳騫在身后用不高不低地喊,平穩又清晰:“藍煙,跟我回家吧?!?/br> 周圍的目光跟吸盤似的,一下子全粘在她臉上。 “這……這不是醫學部的學長嗎?演偶像劇啊這是?!?/br> “跟我回家吧,媽耶,到底學姐也超漂亮,這樣都不動心嗎?” 學姐動心了,可惜就是拉不下臉。藍煙腹誹。 他追上去,勾住她的手,二話不說默默往回帶,藍煙也真就被他拖走了。 …… 這一路微妙的安靜,關上門的那一刻,總要有個交代。 靳騫從冰箱里翻出兩瓶蘇打水,分給她一瓶,走去了陽臺。 夜風拂過他的身軀,整個人線條英挺好看極了。 燈的影子忽明忽暗,他側過半邊臉,眉眼舒展,對她笑:“藍煙,你去吧?!?/br> 就像軍訓時,他為了她,自愿舉起雙手認輸一樣。 就像他穿著雪白襯衣,說要教她放風箏一樣。 那么溫暖明亮,仿佛暈著柔光。 “安心去做想做的吧。我為我剛剛的態度道歉,但有一點,我必須為自己辯解?!?/br> “我不是自私,藍煙。我真的很希望你開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只是——” 他頓了頓,孩子氣地向夜空伸出手,比劃著那輪彎彎的月亮。 “其實我早就有預感的。小時候,我爸媽去做地質勘探,就會把我丟給阿姨照顧,一兩周不回來?!?/br> “那一兩周里,我經常胡思亂想,也會做噩夢,夢到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雖然最后,最后真的……” “你們都沒有錯。沒有誰應該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事業?!?/br> 他語氣渺茫,有迷途孩子般的悵惘:“可我覺得我也沒有錯啊。我只是希望你別再去危險的地方了?!?/br> 別再丟下我一個人。 藍煙怔怔落下淚來,撲過去抱住他的背脊,嗚咽著說了聲“對不起”。 “沒有的事,”他釋然笑了笑:“你說的對,我大概也要在美國待一年。 “……你要多久?” “兩年?!?/br> “回來以后呢?” “考研,我應該還是會回去讀書的,”她湊在他耳邊,聲音輕如呢喃:“至于別的,我都聽你的?!?/br> 會空出時間,準備好嫁給你的。 那天,他們幾乎從夜半到了天亮,難解難分。 靳騫一直是很溫柔斯文的情人,可那晚上,他瘋魔的厲害,不管昏天地暗,又深又重地要她。 從最初的縱容,但后來實在吃不消,她忍不住往上逃,他貓抓老鼠似的看著,也不惱。 只是忽然一按她的肩,狠狠灌進去,讓她驟然失了心神。 他們就跟打了一場架一樣。 她抓破了他背脊的大片肌膚,他咬破了他的嘴唇,還有更……受折磨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床頭吵架床尾和,這話不是白來的。 這個暗黑荒唐的夜晚過后,他們居然誰也不氣誰,滿心滿眼只有情意。 靳騫帶她回去見了家人,馮端云斥責女兒一意孤行時,他還把她擋在身后,為她辯解了許多。 借了別人的學士服,陪她拍了畢業照,也和她一起沉在論壇里,搜了許多攻略心得。 終于還是到了那一天—— 越州國際機場。 爸爸mama的臨行囑托太長,國際窗口的托運處長龍已經繞了一圈又一圈。 “我走了啊?!?/br> 藍煙聲音輕輕婉婉的,還笑著,朝靳騫揮了揮手。 爸媽還想幫她把行李箱抬上托運柜臺,好不容易,才被藍喬攔下了。 “去吧,一路……小心?!?/br> 藍煙咬著舌尖,心一橫,拖著行李箱,轉身便步履飛快往前走去。 別留了,不然就真走不掉了。 可忽然有雙手臂沖上來,橫亙在她腰間,慢慢收緊。 他在人群川流的候機大廳,從身后牢牢抱住了她。 “藍煙,人這東西很脆弱的,只有重新站起來一次的機會?!?/br> 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墜落進她的領口,燙的她顫栗。 “記住,我這身家性命,全交給你了?!?/br> 第56章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 直到派駐的第二年, 藍煙才終于有機會,用了次探親的套票。 正好是春節。 去年她沒回來, 聽藍喬說, 爸媽吃完年夜飯回家, 想女兒想到連春晚都沒打開,早早便躺下休息了。 藍煙聽的心里沒滋沒味的。今年吧, 她能回來,親眼看到卻更心酸。 春節檔, 紅海行動這部國產片異軍突起,口碑爆棚, 一家人反正沒事, 就商量著去電影院看了。 的確是部很棒的片子,看的既沉重又震撼。 可它偏生炮.火連天,局勢動蕩, 連中國公司和醫療隊都沒能幸免于難, 地點就在非洲某國。 整場電影, 馮端云都緊緊握著扶手,越看越心驚, 不管藍煙怎么解釋她那兒不是這樣,她都不聽。 藍恪也沒比她好多少,直接對她說:“去那兒工作干什么, 我看也別回去了,爸爸養你!” 藍煙只好用求助的目光,可憐兮兮望著藍喬, 藍喬哼了聲,賭氣不理她。 “朵朵,”馮端云問她:“那邊的大財閥真帶荷.槍.實.彈的保鏢嗎?怪嚇人的?!?/br> “沒,怎么可能呀?”藍煙挽著她,噗的一聲笑了:“媽,這都什么年代了,咱們現在是現代文明社會?!?/br> 其實,真的有。 她在h司做海外客戶經理,除了參與當地的客戶關系、簽訂合同、項目拓展之外,也參與一些政.府關系部的業務。 她見過一次聲勢特別大的,跟電影里演的一樣,和平年代冰冷槍.炮武.裝的視覺沖擊下,她當晚回去,就做了一整夜光怪陸離的夢。 結果過了兩天,上司聳聳肩,告訴她:“不用擔心了,藍煙,昨天那個家伙已經被干掉了?!?/br> “……干掉了?”藍煙怔怔。 “沒錯,就是你理解的那樣?!?/br> 于是,她又為那位黑人兄弟,多做了一晚噩夢。 不過,遠游在外,對家里她向來只揀好的說,報喜不報憂。 她還干過件特別丟人的事。 在非洲,不知從哪走.私來的,車一點不是藍煙想象中的破爛,反而是普拉多、霸道、陸巡之類的硬漢車型。 那里的傍晚很美,落日熔金,地平線一望無垠,有股蒼涼的壯美。 藍煙有時做完業務,獨自開輛普拉多回基地,放首上學時聽的周杰倫的歌,想想家,想想靳騫。 就在有天—— 她開在熟悉的公路上,因為車流很少,不似國內,難免容易分神。一個不經意,就被路中央一節雖不起眼卻格外硬的樹枝硌住了。 這可是普拉多誒,能上青藏線的,怕什么。 藍煙頭腦一熱,踩油門決定沖過去——她的確沒看到這節枯木到底有多粗壯。 結果,車翻了。 一陣天旋地轉地眩暈撞擊過后,藍煙嚇的魂飛魄散,慌忙從車窗翻了出去。 人都站不穩,蹲在地上,打電話給同事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