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藍煙臉一熱,矢口否認:“……不可能!” 她也不是沒想過,靳騫是不是對她……有一點點喜歡。 還在小學的時候,馮端云替她整理書包,就能倒出一堆夾帶的情書。 里面有些難寫的字,居然還是用拼音代的,看的馮端云哭笑不得。 藍煙雖然連機會都不肯給他們,但獻殷勤追求是個什么路數,她還是知道的。 就比如那位尹航,是藍煙初中班里的體育委,給她寫過很長很長的短信表白。 盡管藍煙明確拒絕過,但初三那年秋季運動會前,藍煙忙完附中等幾所高中的提前筆面試,一回校,就被他攔在教室的走廊。 尹航告訴她,因為班級要參加精神文明運動隊評比,不能有參賽項目放棄,所以班主任要求每個同學都要報名。 他知道她最近在忙名校優錄,很忙。就主動和班主任說了,把剩下沒人報名的項目分給了別的女生。 尹航當時紅著臉,用溫柔希冀的目光看著她,大概是在等她的……被感動。 但最后,藍煙主動去找了班主任老師,補報了一項最難的女子八百米跑。 這樣的殷勤,她藍煙受不起,也不想受。 可反觀靳騫,他是對她……很好,但恨不得她不知道似的。 藍煙一點看不穿他的想法,反倒…… 快要把自己看進去了。 ## 第二天的軍訓匯報演出,九班果然不負眾望。 以隊列、內務、軍體拳以及拉歌四項總分第一的成績,獲得了“優秀連隊”的榮譽。 老宋和教官捧著獎杯獎狀,站在全班中間,請附中攝影的老師把笑容燦爛,穿著迷彩軍裝的全班,都定格在照片里。 軍訓日程只剩下半天的學校教育和晚上的文藝匯演。 精神緊繃了一早上,午后往涼快舒服的報告廳一坐,講座開場還沒三十分鐘,全場就已經睡的東倒西歪了。 攝影的老師連張發新聞稿的圖片都拍不出,急的直抓頭發,示意各班班主任去提醒學生。 老宋笑瞇瞇地直點頭,沖他一指手機,先溜出去接了個電話。 藍煙托著腮,腦袋往前一點一點的,已然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直到有人推了推她的肩。 “……嗯?”藍煙以為是陳萌她們,眼睛都沒睜,溫吞吞問了句怎么啦。 “是我,宋老師?!?/br> 藍煙猝然驚醒,看了眼臺上正慷慨激昂的校領導,生生忍住了差點出口的一聲驚嚇。 “樂團姚老師打電話來,下午還有最后一次彩排,喊你們早點去后臺。把琴也帶上,就就放在那兒,省的晚上再搬了?!?/br> 藍煙忙點點頭:“……好的老師,我知道了?!?/br> “你先去禮堂,琴我等下就喊男生幫你拿過去?!?/br> “不用不用,”藍煙掩著唇打了個哈欠,笑盈盈的:“我們出去比賽演出也都是自己搬琴的?!?/br> 在家靠藍喬,出門就靠自己,哪里真有那么嬌氣。 “沒事別管了,你去禮堂就行。這不眼前有那么多青壯年勞動力么?!?/br> 老宋一看那群……睡到不知今夕何夕的男生,態度就更堅持了:“這軍訓基.地太大了,昨天我都差點迷路,從住的地方到禮堂光走就十五分鐘,哪能讓你一個小姑娘來?!?/br> 藍煙一想……也行吧,和老宋招呼一聲,就出了報告廳。 有始有終,老宋一把就提溜起睡的迷迷瞪瞪的江余:“……江余!” “……誒誒!” 哪知道江余聽完后,眉都擰在了一起,拖拖拉拉道:“宋老師,去的時候那把琴不是我搬的。您都不知道,藍煙那琴太金貴了,我哪敢碰啊,再說我路癡——” “停停,”老宋打斷了他:“那去的時候誰搬的?” 江余這次特別干脆利落:“靳騫?!?/br> “那靳騫你去?!?/br> “好?!?/br> 看著少年沉穩安靜,站起身的身影,老宋不得不贊嘆自己的決定有多正確。 太機智了,真的。 ## 藍煙到禮堂后臺時,只有彈阮的梁馥一個人在。 “她們呢?” “還沒來呢,就我先到了?!?/br> 梁馥對她一笑,指著身后的臺面:“要不你先戴上指甲,把衣服換換,用姚老師留這兒的琴,我們先練會兒?” “也好,我也想再練一下?!?/br> 藍煙熟練地撕著膠布,把義甲纏上指尖,語氣明快:“馥姐,不瞞你說,除了點名的古箏合奏,我都好久沒在合奏里彈過古箏啦?!?/br> 古箏因為入門相對簡單,以及在民間極高的熟知度和美譽度,學古箏的人遠比其他民樂多的多。 而且說實話,古箏在民樂合奏里的地位,也不如人們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替代。反倒是笙、嗩吶、揚琴那些略微冷門的樂器,更吃香。 附中這樣的省內頂尖名校,民樂團從不缺考生,再冷門的樂器都能湊出來。 藍煙都做好要琵琶的準備了,結果樂團臨時被抽調去參加省里的表演賽,姚老師只好中途換了器樂組合。 民樂團報的節目是《瑤族舞曲》,最后敲定,就以阮、古箏、竹笛和揚琴配合。 起手那段長鼓的舞蹈節奏,這次改編后,就由梁馥和藍煙完成。 “誰不是啊,”梁馥閑閑撥了懷里的阮兩下,有點無奈:“而且這次也不讓我彈?!?/br> “因為你阮彈的最好,”藍煙沖她眨了眨眼:“……而且人也軟妹?!?/br> 梁軟妹怒目而視:“滾蛋!” 調.戲成功的藍煙見好就收,抱著衣服,開開心心跑去更衣室了。 這次演出配的是條純白簡約的曳地長裙。 自從學了民樂,藍煙對演出服裝的要求就低了很多,反正什么老氣橫秋的配色,不倫不類的旗袍都穿過了。 “好看誒?!?/br> 梁馥見她出來,眼睛一亮:“快來快來,小美人,與孤合奏一曲?!?/br> 小美人應聲跟過去,乖乖坐到琴前:“阮妹大王,欲奏何曲呀?” “……邊兒去!” 靳騫到禮堂時,是循著她們的笑鬧,才找到后臺的方位。 “……不鬧了不鬧了?!?/br> “我開始了?!?/br> 他剛踏進,就看見藍煙和梁馥不約而同靜下來,坐直了身。 但在他眼里,不知為何,總是藍煙的面貌清晰些。 后臺開著一面窗,琴音從她指尖流瀉,陽光也躍動著,落在她的白裙上。 他看見了一個,與平時安靜乖乖女,完全不同的藍煙。 輕柔繾綣,熱烈又天真。 就像月光底下,同情郎歡歌曼舞,無憂無慮的瑤家女兒。 最后一個音落下,旁邊的團委老師就忍不住贊嘆:“你們彈的這才是瑤族舞曲呢!我女兒那個搖指,那段快板,唉,不能提了,簡直褻瀆經典?!?/br> “謝謝周老師?!?/br> 藍煙抿著笑,謝了她。 因為裙子長,只好提著步子,跑到靳騫面前。 “又要謝謝你啦,我以為老班會讓江余拿來?!?/br> 靳騫不愿揭別人的短,只是說:“我來也一樣的?!?/br> “嗯,”藍煙瞄了瞄他,又垂下眼睫:“……你聽見啦?” “聽見了,很好聽,彈的很棒?!?/br> 也……很美。 “還是要等她們都來了,配合起來才好?!?/br> “那,”少年勾了勾唇角,不知想起什么,綻出的笑容溫暖明亮:“……只好晚上等你了?!?/br> 他聲音很剔透的清涼,但帶了笑的語氣,聽的藍煙臉上發燙。 這是她和靳騫說話時,心情最放松的一次。 可能因為琴在身邊,是她的底氣。 從進菁英班起,藍煙就明白,自己不是從前那個一邊練琴,成績還能穩穩守住班級前列的她了。 這里每個人都很強,相貌、社交都是身外之物,實力才是第一位的。 何況靳騫……他太優秀了。 優秀到有些話,她只能想,不敢問出口。 但眼下,趁瑤族舞曲的勁還沒散—— 藍煙指尖纏的膠布,被她卷起了一點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 “靳騫,我覺得你……你人還是挺好的?!?/br> “什么?”少年微皺著眉,看向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