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經過的人們都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她們,不知道她們之間倒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哭到最后,紙巾用完了,汪郁濕著一張臉管侍者又要了一盒抽紙。 她將抽紙遞到小文面前。 她用自己都感覺陌生的聲音,顫抖地問道:“小文,你能告訴我,任意是哪天走的嗎?” 小文吸了吸鼻子,“三年前的3月28號,她在a市出了車禍。她的mama和meimei趕到a市的時候,她人已經去了。因為距離太遠,她們,只帶回了她的骨灰?!?/br> 汪郁嘴唇顫抖,她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她使勁地瞪著眼睛,用不可思議的聲音說道:“小文,你說可怕不可怕。你說任意喜歡做的事情,我也喜歡。你說她小腹左側有一顆痣,吃撐了時會很難看?!彼D了下,迎著小文疑惑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也是。還有,三年前的3月28號,我出了車禍,面目全非,失去記憶,通過整容擁有了現在這張臉?!?/br> 小文震驚得忘了擦淚,她眼神不斷地審視汪郁,像是在她身上努力找尋某個人的身影。 汪郁眼含熱淚,最后問了句:“小文,我是誰?” 第43章 小文懵了,汪郁也懵了。 汪郁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問, 就像是口渴了想喝水, 她不知不覺就問了出來。 問完, 自己淚流滿面地傻在那里。 似乎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就在嘴邊, 但她不敢說出來。 小文神色有些呆滯。 眼淚忽然停住, 她呆愣著,似乎在消化汪郁提出的疑問。 這畢竟是一個令人震驚的可能。 是常識里很難出現的狀況。 消化良久,小文抹了把臉上的淚,“你是不是應該去做一下dna驗證?” 事實是怎么樣的, 她們現在沒法確定。 可能終究只是可能。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汪郁。 汪郁點頭:“對,我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這是對我負責, 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br> 汪郁失魂落魄地走在黃昏的街道上。 巨大的發現讓她對人生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 如果可能屬實,那她三年來活的又是誰的人生? 一直信以為真的事實又算什么? 她的時光又是被誰偷走的?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孫思達醫生還坐在辦公室里,他表情遲疑、徘徊,眼睛盯著桌上那部嶄新的手機看了許久, 最后, 雙手發顫地拿了起來。 他照著袁丹果給的手機號碼, 一下一下地撥了出去。 他將手機放到耳邊, 目光灰沉地盯著窗外。 街燈次第亮起,白天的喧囂漸次掩蓋在五彩的街燈之下。 電話終于通了,里面傳來姜智豪淡然冷漠的聲音:“你好!” 孫思達醫生動了動嘴唇,“你好?!彼四?,“我是曾經負責任意車禍的當值醫生?!?/br> 聽到“任意”兩字, 姜智豪平淡無波的眼神亮了下,語氣也變得恭敬而客氣,“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當年,因為幸存者被撞得面目全非,死亡人數又比較多。事隔幾年之后,我發現,我們當時的dna比對,可能出現了失誤?!?/br> 姜智豪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他問:“什么失誤?” “有可能,任意還活著?!睂O思達艱難地說出事實。 姜智豪握手機的手在微微地顫抖,他眼睛近乎瞪圓了,“你說什么?” “明天,我會將當時一名幸存者的毛發快遞給你,麻煩你做一下檢測。到時我們再聯系吧?!?/br> 扔下一枚炸彈之后,孫思達趕緊掛了電話,他迅速將手機卡從手機里摳了出來,輕輕放置到一旁。 他長長吁了口氣,表情怔怔地站在窗邊,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門口傳來敲門聲。 孫思達回過神,盡量聲音平和地說了聲:“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身體虛弱的汪郁。 她看起來沒什么力氣,推開門之后,雙手依然抓著門把手,似乎在借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孫思達:“……” 汪郁就那樣站在門口,表情落寞地問:“孫醫生,我是汪郁還是任意?” 她開門見山地問出自己內心的疑問。 孫思達見證了當時自己的模樣。 自己是誰,難道孫思達醫生不知曉? 孫思達猶如五雷轟頂,他握手機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他勉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故作不解地問:“你在說什么?你是汪郁,你當然是汪郁?!?/br> “車禍之后不是有dna比對這個過程嗎?你可以確定我是汪郁嗎?你們知道的,我失憶,我面目全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誰,dna比對是能確認我身份的唯一方式?!?/br> 她是孤兒,可能無人進行比對,但其他人不是啊,只要運用排除法一定會得出正確的結論。 孫思達違心地回答:“是的,我知道的結果,你的確是汪郁?!?/br> 汪郁內心希望的火苗緩緩熄滅。 她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汪郁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夢境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很虛幻。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以分辨。 她似乎看到了真相,但又難以辨別。 那頭,任意有可能活著這條消息,完全炸懵了姜智豪。 電話掛斷后,他接著回撥,但機械的女聲不斷重復“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姜智豪沒辦法淡定了。 他打電話讓秘書進來,沉聲吩咐:“明天我會有一個很重要的快遞,到時第一時間送到辦公室?!?/br> 秘書恭敬地答應了。 姜智豪坐在辦公室里一遍又一遍撥打孫思達的電話號碼,但令他失望的是,再也沒打通。 他獨自在辦公室里待到很晚,腦子里像炸裂一般,一遍一遍重復那句話。 任意,有可能活著。 接近午夜時分,姜智豪約沈英博出來喝酒。 兩人在一個安靜的包間里,相對坐著。 沈英博眼神探究地的看著姜智豪:“說吧,有什么事兒?” 沒事,姜智豪不會這么晚把他叫出來。 姜智豪有些激動地喝了一大口酒:“任意有可能活著,”他機械地重復,“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任意有可能活著?!?/br> “什么?”沈英博驚異極了,“這怎么可能?如果她活著,怎么可能不回家?”他很不理解,“她有什么理由,三年多不回家呢?” 姜智豪眼神沉沉:“如果,她失憶了呢?” “不管是車禍的死者還是生者,要么有家屬認領,要么會通過dna比對來確認身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錯的?!鄙蛴⒉┥頌橐粋€局外人,表情冷靜地分析。 “可是,那人為什么要打這樣一個電話呢?他說他是車禍當時的醫生,若論詳細情況,當值醫生應該是最了解的。他憑什么要撒謊呢?” “對方提出什么要求沒有?”沈英博覺得這事聽起來不簡單。 “他說明天會快遞給我有待檢測的毛發,讓我去做檢測?!苯呛罁u搖頭,“暫時沒提要求?!?/br> “現在沒提,不代表后續不提。你沒試著再問問詳情?” “想問,但是對方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br> “不管怎么說,對于你,這是一件好事?!鄙蛴⒉├潇o地分析,“如果只是一個假消息,對你的生活造不成任何的改變,一旦是真的,你會和你最愛的人破鏡重圓,這豈不是美事一樁?” 姜智豪深深地低下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可是,我會覺得對不起一個人?!?/br> 沈英博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汪郁?” 姜智豪沉默。 沈英博感慨地“哦”了聲。 空氣靜滯了近一分鐘,姜智豪表情決絕地抬頭:“一旦明天的檢測樣本證明任意活著,我會立馬跟汪郁離婚,離婚后,我不方便跟她一直聯系,到時候免不了要請你幫忙,”姜智豪的語氣艱澀而痛苦,“幫忙多照顧他們母子?!?/br> 姜智豪的選擇在情理之中。 他最愛的人是任意,不管后來跟汪郁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也是在汪郁神似任意的基礎之上。 兩個女人若是一定要對不起一個,好像對不起汪郁的選擇是對的。 “先不要急于做決定,一切慢慢來?!鄙蛴⒉﹦袼?,“萬一任意活著,這三年多以來,也許,她也經歷了很多?!?/br> 他在提前給姜智豪打預防針,人生多變,姜智豪應該有一定的思想準備來面對任意可能會經歷的改變。 萬一她結婚了?萬一她有了別人的孩子? 人生是充滿不確定性的。 姜智豪閉了閉眼睛:“只要她在,任何情況我都可以接受?!?/br> 沈英博看著好朋友痛苦糾結的樣子,猛地喝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