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陳泰很享受被人高看和簇擁的感覺,他在宋天耀身邊,恐怕永遠不會找到這種感覺,哪怕有,也是宋天耀賦予他的,而現在,無論勝負生死,這些兄弟的贊嘆,崇拜,全是靠他陳泰一個人一雙拳頭打出來的。 他身影藏在小巷的陰影里,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遠處水房控制的鴉片館:“去二十個人動手燒了煙檔!剩下的人同我去旁邊的妓館!” 仍然與每次械斗時那樣,他昂頭挺胸,一馬當先,手里日本刀斜指地面,快步從小巷里沖出! 絲毫看不出身上大小刀傷未愈,威風凜凜,仍舊是那個和群英跛聰門下最能打的頭馬。 “是群英的傻仔泰……”妓館門外負責攬客的一名和安樂成員看到陳泰帶著人露面,話未喊完,陳泰已經到了他面前,揮刀劈在對方的胸口之后,猛地抬腿重重蹬在對方小腹,在他胸口鮮血橫流前,已經將這個倒霉的皮條客踢出三米外! 街上行人頓時匆匆逃走,倚著門框賣弄風sao的妓女們更是尖叫著四下逃竄,陳泰接過一名小弟遞來的燃燒瓶,用力朝著妓館大門上方的招牌丟去! “嘭!” 火焰頓時流滿整片墻壁門庭! “和群英陳泰做嘢!不相干的人滾開!”火光中,陳泰肩扛日本刀,立在妓館外聲如怒雷:“和安樂的人上來領死!蒲你阿姆,不死不休!” 在他身后,數十名大漢揮舞兵器,大聲附和:“和安樂的人上來領死!不死不休!” 第四一九章 抓人 第四一九章抓人 “青哥!群英的阿泰帶著上百人去了土瓜灣,又搞掉了水房的幾處場子!水房在佐敦,油麻地的人現在全都抄起家伙趕去了土瓜灣?!焙菇砬嗟男〉鼙鈸盏较⒑?,甩掉手里的煙蒂,快步推開西貢碼頭一處倉庫的大門,對里面赤膊,露出精壯上身,正對著木人樁練拳的和洪順雙花紅棍汗巾青叫道。 聽到手下的聲音,汗巾青停下揮拳的動作,摘下木人樁上的毛巾擦著身上汗水:“阿泰因為他大佬跛聰死掉,現在整個人都發癲,再這樣搞下去,早晚橫尸街頭,就算水房廷爺那班大佬像報紙上講的那樣,全都死在了大馬,可是水房在香港仍然夠大只,兄弟過萬,隨隨便便吹聲哨就能叫幾百人出來,群英一定輸啦,不過阿泰是可以做兄弟嘅,無論如何幫他一次,叫上幾十個兄弟陪我去土瓜灣,讓雙方暫時不要動手,你去通知黑仔耀,沙皮狗,豬油仔幾個,讓他們也趕過去,這么多人出面開口,怎么也能讓雙方罷手,和字頭打這么兇,最后只會便宜粵東幫或者潮州幫的人?!?/br> “干脆讓阿泰拜到興哥門下好了?!北鈸谂赃吔涌谡f了一句。 興哥是汗巾青的拜門大佬,如今和洪順的叔伯之一。 汗巾青把毛巾搭在脖頸上,又套上一件汗衫,朝倉庫在走去,聽到小弟說話,笑著說道:“阿泰如果肯改換門庭,早就改啦!他如果肯拜興哥,洪順說不定能平地一聲雷,抬他做雙花?!?/br> 汗巾青帶著手下趕到土瓜灣時,和安樂的人與陳泰一方的人已經聚在土瓜灣馬頭圍木屋區殺紅了眼睛,半個木屋區幾乎都燒了起來,三四十個群英的成員,聚在渾身鮮血仍然呼喝酣戰的陳泰,朝著比己方人數多出一兩倍的和安樂成員揮起手中武器! “斬人就斬人?搞到木屋區都燒了起來?”汗巾青皺皺眉,木屋區的百姓此時要么擔心被誤傷而逃遠,要么就豁出命去從火中搶救那些不值錢的家什,整個木屋區大人哭嬰兒叫,反而比械斗雙方的場面看起來更壯觀。 汗巾青沒有托大用毛巾,從小弟手里接過自己的鐵鞭,這才朝著鏖戰的人群里沖去,嘴里吼道:“停手!我是洪順汗巾青!停手!阿泰在邊度!” 有些已經殺到昏頭的人下意識朝他揮刀,被他抬腿一腳或者反手一鞭打翻在地,而且他又是剛剛趕到,體能,耐力沒有消耗,此時場中哪怕是有紅棍名頭的人物,也往往擋不住他三五招,被他輕松打開一條路,硬是單人把鏖戰人群生生割裂,一分為二! “鐺!”汗巾青的鐵鞭架在陳泰劈出的武士刀上,火星四濺! 即便是汗巾青之前沒有參戰,體力出眾,可是陳泰這一刀劈在鐵鞭上,仍然讓他雙腿稍稍一彎馬步,卸去力道。 陳泰瞪著雙眼怒視汗巾青:“青哥,你來撐水房的人?” 汗巾青一手握鐵鞭架住陳泰的武士刀,另一手朝背后的水房等人做了個停手的動作,嘴里又急又快的吼道:“今晚我來,不是為任何一方出頭!再打下去,死傷都是和字頭自家兄弟!” “阿泰!阿泰!挑你老母!我這么晚才到!阿泰一定死掉了,冇話講,他是我黃紙兄弟,我不幫他報仇誓不為人!” “無所謂,大不了陪你一起死!” “他是你黃紙兄弟,你是我們兄弟!” 汗巾青的聲音剛剛喊完,遠處已經又有一班人馬趕到,只有二十多人,為首七個最多不超過二十歲的青年手里提著各種武器,看到前方過百人的場面,臉上絲毫沒有懼色,七個青年甚至還在大聲喊話,顯然是來為陳泰助拳。 “阿文,我在這里!”陳泰聽到喊自己的聲音,嘴邊稍稍咧開露出個笑紋,把武士刀從汗巾青的鐵鞭上挪開,嘴里叫道。 聽到陳泰的回應,七人中一個穿著茶樓侍應生服裝的青年頓時松了口氣,帶著身后的人不顧其他人阻擋,沖到人群中,站到陳泰身側。 “棠哥我們幾個從元朗鄉下翻山趕過來,所以才來的遲了,不過你放心,就算命丟在這里,我們也不會退一步?!蹦莻€叫阿文的青年手里握著一把加裝了木柄的日式舊刺刀,有些尷尬的說道。 汗巾青打量著這幾個青年,他們的年紀過輕,甚至比陳泰看起來還要小,忍不住拍拍陳泰的肩膀說道:“阿泰,聽我勸,收手啦?多這十幾個童子軍趕來,陪你一起被人斬呀?” “喂,你邊個呀?童子軍?我童你阿……”旁邊一個身材壯碩,表情兇狠的大眼青年聽到汗巾青說他們是童子軍,頓時開口朝汗巾青罵道! 還沒等他最后臟話罵完,汗巾青的手掌從陳泰肩膀已經甩了出來,朝著對方的臉上抽去! “啪!”七個青年中立在最正中的一個光頭青年探手攔在了同伴的身前,汗巾青的手一聲脆響,抽在了他的手腕上!光頭青年被這一下抽中,臉上露出兩分痛楚,不過努力克制住怒火,用力伸著手臂攔住身邊同伴,防止他們沖動,嘴里說道:“阿豹!不要沖動!” 汗巾青打量了穩重冷靜的光頭青年兩眼:“小子,你也是群英的?” “洪門,長樂?!惫忸^青年不卑不亢的說道。 陳泰此時也上前一步,沉著臉對汗巾青說道:“青哥,阿文是我黃紙兄弟,他朋友就是我兄弟,我……” “當我剛剛講錯得不得?我來勸你停手,不是同你翻臉,我如果不拿你當兄弟,今晚就不會跑來土瓜灣見你!”汗巾青指著遠處火光說道:“是不是一定要死幾百人才甘心,是不是群英所有兄弟陪你一起死盡你才罷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斬人就斬人,要不要縱火燒屋?” 距離現場幾百米外,手里舉著望遠鏡打量的張榮錦罵道:“正打的過癮,跳出個礙事的鬼?!?/br> 在他身后一輛警用指揮車上,九龍警區總督察喬定國不耐煩的敲敲車窗,張榮錦馬上陪著笑臉快步過去立正,喬定國望著遠處的火光說道:“抓人?!?/br> “esir!”張榮錦啪的一個立正,剛想要答應一聲,招呼自己帶來的六七個便衣做事。 旁邊一聲響亮的回應差點把他嚇到拔槍。 一個身材高大的黝黑南亞人,穿著得體的警察制服,一個標準的立正動作,向喬定國敬禮。 剛剛那一聲esir,就是出自他口。 得到喬定國的回應之后,他從胸前取出一枚銅哨放進嘴里,用力吹響:“嘟嘟!嘟嘟!” 兩聲急促哨聲響起,頓時警笛聲響徹夜空,大量手持盾牌,警棍的巴基斯坦警員從早就待命的各個位置沖了出來,向械斗現場包圍而去。 “張探長,你的人,會不會提前把消息泄露給那些黑幫分子,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香港警隊里,還是南亞人比你們這些中國人更可靠?!眴潭▏吹桨突固辜瘑T沖進現場之后,這才對張榮錦說道:“讓你的人,去土瓜灣聯合汽水工廠,把里面的工人全都抓起來?!?/br> 第四二零章 義氣的孫志忠 “沒有了希振置業,聯合汽水工廠還在,汽水工廠在,林家就算沒了大勢,也不會餓死,可是偏偏現在整個聯合汽水工廠的工人全都是涉嫌參與走私禁運品的和安樂成員,而且這個工廠又是個隨時能生錢的錢袋子,當然會引得很多人有興趣?!彼翁煲⒃隈壹宜徒o他的這套別墅書房內,欣賞著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幾十本書籍。 之前宋天耀幾乎很少來這套別墅,大多數時候都是住在杜理士酒店內,一是酒店有服務人員每日打掃房間,而別墅則還沒有找好傭人,宋天耀自己過來住,過于冷清,二則是自己在與林家這場惡斗未分出勝負時,就急著住過來與褚二少做了鄰居,反而會讓褚二少背后的褚家,盧家擔心自己是不是又準備借勢。 那些華人大族,對一棟別墅可能不以為意,但是對外人的背后心思卻頗為看重。 不過如今,這兩點都已經可以放下,安吉佩莉絲陪著她的導師老婦人住了幾晚香港大酒店之后,挑剔的老婦人就嫌棄酒店環境太差,她需要養眼的花園,露臺,甚至是獨立的廚房能讓她烹制下午茶,享受午后時光。 安吉佩莉絲想起了這套別墅,所以雇傭了兩個白俄女傭收拾別墅,陪著朱麗安娜艾貝住了進來。 這套別墅配套的花園,露臺和廚房等等格局,總算讓宋天耀在老婦人嘴中得到了唯一一次贊譽。 至于現在褚家與盧家的反應,宋天耀也不再擔心,盧文錦也好,褚耀宗也好,現在恐怕都該看得出來,自己現在不想再與他們走的太近,恐怕以后就算他們想要向自己伸出援手示好,自己也要考慮再三。 “大家都有興趣,你有沒有?”褚孝信擺弄著宋天耀遞給他的一支雪茄,大搖大擺的坐在書桌后的檀木座椅上,翹著腳不停抖著。 褚二少被宋天耀約過來,腦中根本沒有考慮過宋天耀準備和他聊什么,只當宋天耀是晚上約他與盧佩瑩過來串街坊,此時盧佩瑩與安吉佩莉絲,朱麗安娜艾貝去了別墅露臺欣賞夜景,他則和宋天耀在書房嘗雪茄。 他這番話問出口,讓旁邊難得臉上掛著微笑的紀文明都忍不住側目望向這位太平紳士盧家女婿褚孝信二少大人孝信,看起來外面所傳不需,褚二少能混成太平紳士,搖身成為盧家乘龍快婿,果然與頭腦無關,只靠運氣兩字就足夠。 一名身材高挑的白俄女傭穿著英倫風格的仆人裝,為書房里的宋天耀,紀文明,褚孝信三人送來了紅茶與茶點。 看到這個年約三十,風情萬種,帶著成熟女人特有魅力的女傭進來幫忙倒茶布置茶點,褚孝信一雙眼睛恨不得朝宋天耀眨瞎,等女傭忙碌完退出去之后,他急切問道:“喂,鬼妹對你不錯嘛,知道你鐘意外國人,連女傭都特意揀了白俄女人?當心腎虧呀?!?/br> “我連我女人都沒時間陪,哪有心情去搞傭人?!彼翁煲珡臅苌先×艘痪碇腥A書局刊行的《飲冰室合集》,翻到扉頁去看提款,嘴里說道:“汽水工廠是留給你的,你話我有沒有興趣?我不怕你罵我,都怕你岳父把我告上法庭,連同盧家幾位大佬一起收拾我?!?/br> “汽水工廠是我的?”褚孝信愣了一下,把雪茄從嘴里取下來,望望宋天耀,又看看旁邊面帶微笑的紀文明,再想了想宋天耀剛剛說過的話,似乎明白了過來:“盧家不好出……” 紀文明開口說道:“褚先生,其實無所謂去糾結工廠歸屬的問題,因為你要糾結的話,這種類似的事還有很多?!?/br> “有幾多……”褚孝信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容,只剩下木然,瞪著紀文明問道。 紀文明搖搖頭:“大概還要有幾處?!?/br> “我當初就是因為怕累才想揾個秘書幫忙做事,然后就遇到了阿耀你,搞到現在,我好像成了盧家的秘書?!瘪倚⑿抛タ竦膿狭藥紫骂^:“制藥廠那些事都已經夠煩,現在又來個汽水工廠?你把好處都讓給別人,你自己準備做什么?” “大佬,這個問題問的好,賺了些錢,我當然是準備去日本試試日本妹,回味下島國風月,記不記得我當初對你講的,情人旅館,一室一情人,當然是要睡個十天半月,見識過十幾個情人,我也學學你之前風月場灑金的手段,修身養性嘛?!彼翁煲涯抗鈴臅刑饋?,對褚孝信笑著說道。 氣到褚孝信沖上去一記鎖喉,想要勒死宋天耀。 “撲街,把我累成死狗,自己去搞日本妹!你真是講義氣……” 外面,姚春孝引著缽仔根走了進來,缽仔根見到褚孝信在場,沒有急著開口,宋天耀等褚孝信把手松開后,朝缽仔根擺擺手,示意無所謂。 “宋先生,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完,和群英與和安樂兩班人械斗,結果搞到土瓜灣木屋區走水,差佬已經四處拉人,連汽水工廠都已經封掉,工人全都抓走?!崩徸懈f道:“聽說差佬從汽水工廠的倉庫里找出了四五箱鴉片還有幾把短狗,我看那工廠很難再開的下去。如果沒什么事,我帶兄弟們明天天亮就搭船返澳門?!?/br> “孝叔,六哥受了些傷,如今正偷懶,你讓四叔他們陪權哥的人去九龍飯店吃些宵夜,我已經讓褚先生打過招呼,福義興的人也會過去幫忙陪客,明早會有人安排他們直接上船,我今晚還有些事,不能親自招待你們,阿根,多多包涵?!彼翁煲叩嚼徸懈拿媲?,開口說道。 缽仔根咧嘴一笑:“宋先生已經夠大方,何況又是權哥特意吩咐我,我們當然盡心,不用麻煩,我走先?!?/br> 等缽仔根離開,宋天耀轉身對褚孝信攤開手:“汽水工廠到手了,現在只剩林孝洽,搞掂他,我才好去見三嬸。我捐兩百萬,那些江湖人燒了多少木屋,樂施會就幫窮人蓋更大的屋子出來,用林家的地皮,也算我替林欺神做善事?!?/br> “你燒的?”褚孝信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宋天耀再度拿起那卷《飲冰室合集》念叨,沒有理會褚二少這種無腦的問題:“心口如一,猶不失為光明磊落丈夫之行也?!?/br> …… “阿嫂,我就是孫志忠,不知廷爺向各位提未提起過我?”宋春忠西裝革履,濃眉大眼,只不過風塵仆仆,臉色青白,看起來氣色不佳。 此時坐在蘇文庭名下一處唐樓的客廳內,對自己對面虎視眈眈的眾人苦笑開口。 這處唐樓是蘇文庭用來養外宅的,他年紀大了,倒是很少再來光顧,除了和安樂心腹和家人,已經沒什么人知道他與這處唐樓的關系,這次宋春忠冒出來見蘇家人,蘇文庭續弦的老婆,帶著一干家人心腹,把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這里,看看蘇夫人背后那六七個手提利刃的大漢,顯然如果這個孫志忠有問題,就在這里了結了他。 蘇文庭一把年紀,他的這個老婆常月娥卻只有四十三歲,相貌迷人,正是風韻猶存的年紀,她最初在水兵碼頭附近做舞女大阿姐,拜過蘇文庭當時的大佬師爺貴做了契爺,也算是半個江湖人物。 當初日本人打來香港,常月娥跟在蘇文庭,林滿等人的背后,也做過不少壞事,慰安所里很多女人都是被她一張嘴哄進了火坑,死不瞑目。 常月娥拿捏著腔調,手里轉動著一枚翠綠的翡翠扳指,乜斜著宋春忠,不陰不陽的開口:“當然聽過,就是因為你,所以廷爺和三十多個水房兄弟死在了大馬,到現在連尸首都沒辦法還鄉,孫先生,你還敢來香港?膽子不小哇?!?/br> “嘿嘿?!彼未褐业拖骂^苦笑兩聲:“阿嫂,我是做白粉生意嘅,不會去碰乜鬼橡膠樹種,那東西再賺錢都不如白粉賺,而且白粉又安全,我除非腦袋壞掉才去運橡膠樹種,我腦子沒壞掉,但是廷爺這次卻錯了……” “廷爺都死了你還敢亂講話,我送你去見他!”常月娥身后一個年輕壯漢,掄起一把斧頭就要朝宋春忠撲來。 宋春忠不閃不避的坐在原位:“我既然來見阿嫂你,就不怕死,就是死,也總要讓我死個清白,把話講清楚,這樣下去見廷爺,也不至于說我愧對他的托付?!?/br> “阿震!讓他講清楚,反正他人在這里?!背T露痖_口止住了壯漢的動作。 宋春忠朝常月娥送上一個感激的眼神:“阿嫂,我千里迢迢從大馬返香港見廷爺,是為了乜嘢?廷爺的水房是香港鴉片館開的最多最大的字頭,我當然是想合作,把我大馬橡膠園里生產的白粉賣來香港,廷爺這種能幫我大忙的人物,我求都來不及,怎么可能去害他?我對著燈火講,廷爺和水房那些大佬遇害的事,不關我事,如果是我做的,五雷誅滅,死無全尸!” “也許有人會信這種起誓,但是我不相信?!背T露鹩闽探鸬拇蚧饳C點燃了一支女士香煙,叼在嘴里說道:“今晚外面不太平,十分鐘內你講不清楚,就自己下去對廷爺講?!?/br> 旁邊一個女傭馬上把個銅制鬧鐘擺到了常月娥的手邊桌上。 宋春忠愣愣的望著常月娥看了十幾秒之后,才突然嘿的一笑,低下頭去,半遮半擋的臉在燈光的陰影中似乎有些委屈:“阿嫂,我話廷爺錯了,是他答應了一個人,我不知你們清不清楚,我也只是聽廷爺在大馬閑聊時講了個大概,廷爺運橡膠樹種,是真的,他真的運了,是被人逼著做下的?!?/br> “你唬鬼呀!廷爺現在需要靠親自運貨揾錢?他的錢拿去燒都足夠把整個香港燒光呀!就算是要帶貨,水房上下,邊個夠膽叫廷爺親自去運貨?”叫阿震的青年壯漢顯然是個暴躁性格,聽到宋春忠的話不中聽就想要翻臉。 “水房冇人敢,不代表香港冇人敢,我不知是不是真的,我也只是聽廷爺講,他是被個姓林的人逼的跑去大馬做事,和我做白粉生意,只是順便而已,不然我的臉面怎么能請的動廷爺親自去大馬?!彼未褐姨痤^,認真的望向對面眾人:“老實講,我也不相信香港有人能指使廷爺親自做事,阿嫂,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