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也好?!绷中⒑推届o的說道:“顏探長,不關我的事,是中環警署需要我協助調查?!?/br> “黎民佑你是不是一定同我做對!你知不知我背后是邊個!”顏雄臉色鐵青的朝黎民佑說道。 黎民佑撇撇嘴:“褚家那位太平紳士,仲有姓宋的那個死撲街嘛!做對又怎么樣?你像當初殺了我干兒子柴花超一樣,現在在這里一槍干了我?來呀?不敢?不敢的話,要么回你的油麻地,要么跟我去中環差館?!?/br> 顏雄右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槍套,青筋一根根的凸顯出來,望著林孝和,又望望黎民佑:“老子既然殺了你干兒子,就不怕你黎民佑!林孝和去邊度,我就去邊度!中環差館,好,走呀!駝龍活著我都不怕他,死了變成鬼,我仲怕他來叼我?” 林孝森從陳律師的電話中得知林孝和被警方以協助調查的名義帶走之后,就再也沒有睡著,聯系了林孝和的夫人之后,等天明之后,早飯都沒有吃,過海趕去油麻地差館先與林孝和見見面,可是等趕到油麻地差館后卻撲了個空,林孝和已經去了位于港島的圣以馬諾醫院。 再次過海返回港島,到達醫院見到徹夜未眠的朗尼時,朗尼攤開手,對林孝森說林孝和去了中環警署。 林孝森再想趕去中環差館時,都已經上午九點鐘,數百名打著“血債血償”“殺人滅口”條幅的工人,在制造業總工會主席梅家盛的帶領下,正沿著中環主干路朝勞工處前進。 不知道哪個工人,認出了昨日去勞工處發放加班費的林孝森座駕,頓時人潮洶涌,試圖攔下他的汽車,林孝森無奈之下讓司機掉頭,按照自己三哥之前讓陳律師交代給自己的吩咐,前往勞工處先快速解決這批工人的訴求。 而在林孝森抵達勞工處時,被福義興的人恐嚇一夜的香嫂,則拎著個手包,畏畏縮縮正朝著林家大宅走去。 香嫂感覺自己昨晚好像做了個噩夢,本來正幫忙疊林逾靜母女的衣服,突然后腦一痛,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等醒來時,面前六七個兇神惡煞,袒胸露腹,紋身遍體的大漢。 先報出了香嫂順德老家的地址,再把順德老家的父母,弟弟,侄子,侄女等等名字全都說了出來,如果香嫂不按照他們的話去做,香嫂不止自己準備被賣去澳門妓寨,全家性命也都難保。 如果是往日,哪怕是與林逾靜困頓在鵝頭山小樓里,香嫂也不會被這些人嚇到,林家在香港名望夠大,不要說林家親人,就是林家的下人,尤其是香嫂這種十幾歲就自梳做了住家女傭的下人,那也不是普通江湖人所能招惹的。 可是昨晚那些大漢說的話,卻讓香嫂心驚rou跳,他們說林家販賣鴉片如今終于等到了報應,林孝洽被抓,林孝和被抓,林孝則躺進了醫院,天亮后連林孝森都收拾掉。 不管這些話是真是假,對方用自己家人做威脅,香嫂只能乖乖就范,好在對方也沒有折磨她,只是交代她天亮后悄悄回林家大宅,對那位林孝則,林孝洽的生母鄭瑞蓮說幾句話,只要話傳到,以后絕對不會找她的麻煩。 看到林家的園丁開門修剪門外的灌木,香嫂勉強朝對方笑笑,低著頭進了林家大宅。 可是對方交代的那幾句話,說給軟弱好脾氣的鄭夫人聽,又有什么用呢? 第四零九章 階級與規則 林孝洽臉色陰沉的坐在水警總部一間審訊室里,對面前的兩名訊問自己的便衣說道:“我說了我在碼頭只是吹吹風聊聊天,那艘船有什么違禁品與我無關,林家從來不碰這種生意,仲有,想問話,讓你們的上司來見我,而且沒有律師在場,我沒有其他的話要講?!?/br> 坐在左面的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朝林孝洽笑笑,把手里的鋼筆放下:“我想林先生你誤會了,我們的確屬于警隊序列,但是我們工作的部門是政治部,與其他偵緝警員的性質有些不同,不知道林先生你想見的上司,是警務處長,還是保安科科長?” 林孝洽沒有被政治部的名頭嚇到,雙眉一挑,不屑的說道:“政治部又怎么樣?就能因為我站在碼頭上,所以能把經過碼頭的貨船違禁品算到我頭上?抓jian都要抓在床上,后生仔?!?/br> “政治部的確沒什么了不起,不過政治部可以以某些合理理由,拒絕你要見律師的要求,而且比起香港警隊其他部門,政治部不需要證據確鑿,政治部只需要對林先生你有所懷疑,并且拿到部分證據,就能要求你配合政治部的調查,而且你不能拒絕?!绷硪幻尾烤瘑T合起桌上的記事本,抬頭對林孝洽說道。 林孝洽被這兩個年輕的警員搞到心頭火氣,自己從口袋里取出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煙霧隔著桌子朝兩人噴去,雙手重重撐在桌面上:“講大話的差人我見過很多,但是對我講大話的差人,我倒是第一次見,可能是我一直做正當生意,所以與你們這些人接觸太少,幾時差人都可以這樣囂張?不能拒絕是吧?好呀,要不要現在拉我去打靶?!嚇我?鬼佬都不敢對我這樣講! 再講一次,讓我的律師來見我!” 被帶回水警總部之后,遲遲沒有人理會自己,自己要求打電話讓律師趕過來,也被人無視,等了足有兩個小時后,才冒出兩個看起來繡花枕頭一樣的年輕人詢問自己,而且上來就是一種認定他林孝洽是橡膠樹種的接貨人語氣。 林孝洽的涵養已經算不錯,換成年輕些的林孝森,說不定當即就能與這兩個警察罵起來。 “我們的詢問沒有結束,不會答應林先生你的要求?!笔掷镂罩摴P的警察語氣肯定的說道。 林孝洽重重拍了下桌面,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那我自己去打電話!” 剛走出兩步,他就聽到一種熟悉的聲音,那是手槍打開保險時發出的聲音,林孝洽不敢置信的轉過身,望向桌前已經站起身的兩個政治部警察:“你們兩個小差佬敢用槍指向我?當自己是鬼佬英國兵呀!” 其中一名警察已經舉起手槍指向他,另一名則聲音平靜的說道:“林先生你應該冷靜些,我們不是鬼佬,不過我們是英國國籍,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政治部與警隊其他部門最大的不同,就是,香港的中國人,無論貧窮富有,在我們眼中一樣,因為我們不需要靠各位有錢的中國人派規費。如果等到他鳴槍示警,你也不會被關入羈押房,而是會直接轉入九龍觀塘位于軍營內的政治部小型監獄,所以,我勸你還是要冷靜些,配合我們的工作?!?/br> 林孝洽立在原地幾分鐘后,慢慢走回座位前坐下:“激將法是沒有用的,有人想讓我短時間內被你們困???沒那么容易,說我是接貨人,好,證據呢?” “這是幾張照片,林先生慢慢看?!笨吹搅中⑶⒒氐阶簧?,警員收起配槍,從桌上的文件袋里取出三四張照片,推到林孝洽面前:“這是政治部拿到的證據,恕我直言,林先生,對警隊其他部門而言,幾張照片也許沒有說服力,但是對政治部而言,已經足夠?!?/br> 林孝洽拿起照片,第一張是和安樂蘇文庭等大佬被軍警扣押,第二張,是他與大咀才在茶樓見面時的照片。 “和安樂多名成員在馬來亞聯邦涉嫌走私違禁物資,以及今晚這艘貨船上那名拋灑樹種的水手擁有和安樂背景的消息,我想你不是剛剛得知吧,現在能談談了嗎?林先生?” …… “告訴各個證券公司,等交易所的大門打開后,第一時間把希振置業與福興橡膠的股票通通拋出去,要讓所有人看到我們不顧一切準備套現離場的樣子,不要有所保留,我們要告訴所有人,林家這次麻煩大了?!眴碳{森戈爾把手里的英文報紙扔回桌面上,撥通羅轉坤辦公室的號碼,開門見山的說道。 其實不用這個英國佬吩咐,羅轉坤也知道該怎么做,早早就已經聯系了幾個證券公司,包括之前談妥幫兆豐貿易融券的怡和系證券公司。 不過此時喬納森戈爾打來電話,羅轉坤還是忍不住問道:“什么時候準備再吃進?” “吃進?這種爛股票買來干什么,當然是賺一筆轉身就走,看都不再看一眼,這才符合我們的風格,什么蛇吞象,吃下希振置業,全都是幌子,我們就是要通通拋掉?!眴碳{森戈爾咧嘴笑著說道。 “這么多消息,股票也許會被停牌?!?/br> “當然會停牌,大概開市半小時后就會停牌,所以半小時內你要動作快些,盡可能多賣出一些,林家干了些讓英國人不開心的事,所以英國人開的股票交易所,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我想上午停牌,午餐后就會恢復,到時你仍然要把氣勢做足,讓抱有幻想的上海人都沉不住氣,紛紛拋售時,等怡和出來收拾殘局?!?/br> “怡和?不該是我們嗎?”羅轉坤在電話里愣了一下:“你是說林家的股票……” “羅先生,這里是英國的香港,你要知道,在階級面前,規則與合同都不值一提,唯一的規則就是,在香港,無論我們與林家哪一方會笑到最后,英國人都要拿到好處,這就是我和宋先生上次去見約翰凱瑟克聊的話題,而林家顯然沒有宋先生這樣的認知,所以,怡和對宋先生的好感要大于林家,林家出事,作為第二大股東,怡和如今已經有了正式接管希振置業的合理理由?!?/br> 第四一零章 鄭瑞蓮 “香嫂……不,還是叫靈姐兒好了,難得你有時間回來轉轉,六……她那里如今不忙?說起來,家里的老人越來越少,這些年添了不少新人進來,可是總瞧著他們不如你們當初做事穩重?!绷旨业亩蛉肃嵢鹕弿男』▓@里散步回來,見到在自己房門外立著的香嫂,有些欣喜意外的開口說道。 當年林希振在世時在林家做事的傭人或者其他手下也好,隨著林希振去世,先散了一部分,等到香港淪陷,林家去廣州避難,又散了一部分,而后林孝則,林孝和,林孝森回港主持家業,把林家的老人又遣散不少,填了很多新面孔,隨著年紀增長記憶力減退,鄭瑞蓮能叫出名字的林家下人已經就快要沒有,大多數都是她年老后來的林家,與她沒有過于深厚的主仆情誼。 對這個已經很久不見的香嫂,鄭瑞蓮印象深刻,香嫂夫妻兩人都是林希振收養的孤兒,揀到的日期甚至鄭瑞蓮也記得,因為那天是她產下二兒子林孝洽的日子,林孝洽剛剛產下來,林希振正吩咐管家為闔府上下大派紅封打賞時,有個下人回報說,林家大門外今日又多出兩個棄嬰。 有錢人家門外多出一兩個棄嬰,那時候好像是家常便飯一樣,下場往往也都是有錢人家讓下人幫忙把孩子送去福利院,有些心善的,會留給福利院三五塊錢做棄嬰的米粉錢,當做了件善事。 自己生林孝洽那天,林家門外先后多了兩個棄嬰,一男一女,結果林希振因為得了兒子心中高興,沒有把兩個棄嬰和往日一樣送去福利院,而是覺得這兩個孩子有福氣,所以養在了林家,男的取名叫游香,小名叫香哥兒,跟著林希振的手下學拳腳功夫,想著以后當作忠心可靠的家生子幫忙出海販鴉片,女的取名叫奉靈,小名叫靈姐兒,就留在府內,跟著家中的住家女傭學廚藝,學規矩,十六歲時,兩個棄嬰都已經長大成人,在府里精明伶俐,做事得心應手,被林希振安排結了婚,林希振甚至說過林游香和靈姐兒等三四十歲時,就是林家的男女管家,奉靈也在成親之后,被改口稱了香嫂。 林希振喜歡這兩個孩子,還特意安排人幫兩人按照被拋棄時留下的紙條和信物,找到了林游香和靈姐兒的各自父母親人,給了兩人父母一筆錢,去鄉下置地,也讓兩個人更加感激,愈發死心塌地留在林家。 可惜婚后一年,林游香第一次出海就沒能再回來,死在了鴉片販子的火拼中,年紀輕輕的香嫂成了寡婦,干脆就徹底梳了頭發不再嫁,專心在林家做下人。 可是為了避免沾染晦氣,大房那邊也就不再讓她幫忙做事,后來香嫂又在鄭瑞蓮的房內服侍,可是服侍了沒多久,可能是大房那邊開口,把她趕去服侍林逾靜的起居,后來林逾靜出嫁,更是直接被安排一起送出了門。 對香嫂,鄭夫人一直覺得可惜,命不好,也是個苦命女人。 如今看到許久不見的香嫂出現在林家大宅,鄭夫人走過去想要挽起香嫂的手親熱的說話。 香嫂卻有些勉強的笑笑,猶豫再三,最終卻噗通一聲跪在鄭瑞蓮面前。 鄭瑞蓮被香嫂的動作嚇了一跳,讓身邊的下人幫忙把香嫂拉扯起來,香嫂眼里掛著眼淚不說話,鄭瑞蓮擺擺手,吩咐兩個女傭先去遠處回避,這才捏著香嫂的手感慨說道:“受了委屈?家里遭了災?你跟著六小姐這些年吃苦,我都知道,六小姐那里也是缺錢少食,你如果缺錢用,說來給我聽聽,我自己補給你個一兩千塊救急也可以?!?/br> 她以為香嫂來見自己,是因為家中遇到了什么缺錢或者受委屈的事,不敢去見洪蘭芳,所以偷偷想讓自己幫忙。 “二夫人,有人綁了我,威脅讓我回來給您送信,說如果我不答應就去鄉下找我家人的麻煩。我父母兄弟那些親人,我這些年已經對得起,當年父母把我拋棄,是老爺和夫人你們慈悲把我養大,我不想回來傳他們口信,可是……可是讓我傳的消息,我又實在有些怕,所以忍不住還是走了回來?!毕闵┠ㄖ蹨I說道。 鄭瑞蓮瞪大眼睛:“這還有沒有王法,有人綁了你?什么口信?!?/br> 她是個傳統女人,沒有大世面,在她印象中,除了林希振死于非命之外,林家以后就一直風平浪靜,哪怕日本人打來香港,林家舉家去廣州,也都沒有廣州當地人敢欺生招惹,更不用說林孝則,林孝和兩人回香港執掌林家之后。 “他們讓我告訴您,三少爺使陰謀詭計,先讓大少爺出了車禍差點死于非命,現在又讓水警把二少爺抓走……”香嫂低著頭,抽泣著說道。 鄭瑞蓮身體微微晃了兩下,開口打斷香嫂時,聲音都帶了顫抖:“阿則出了車禍?阿洽被差人抓走?” 林孝則出車禍時,特意叮囑林孝和,不要告訴兩位母親,免得讓她們擔心,只讓林孝和告訴她們,自己去了日本談生意,所以鄭瑞蓮真的不知道自己兒子出了車禍。 現在聽到自己兩個親生兒子,一個差點死于車禍,一個身陷囹吾,還能勉強立在這里,已經算是她活在林家見過不少大場面歷練出來的底氣,尋常女人恐怕早就已經哭的不成樣子,或者干脆驚昏過去。 香嫂的手都被鄭瑞蓮抓的生疼,擔心對方驚怒交加承受不住,此時在旁邊扶住對方身體,急忙解釋道:“二夫人,也可能是那些人故意讓我來嚇您,當不得真……讓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真假?!?/br> “對……對?!编嵢鹕徎剡^神來,眼睛定定的望向香嫂:“阿則阿洽他們不會出事,不會出事,我先讓人去問下大夫人,如果家里出了事,她一定知道?!?/br> 香嫂遲疑了數秒,再次開口:“可是,那些人講,是三少爺設計了大少爺同二少爺,大夫人那里……” “我讓身邊人親自去外面打探一下?!编嵢鹕徤钗丝跉?,朝香嫂露出個笑臉:“不會的,阿則自幼就被大夫人視如己出,養在身前,她怎么會讓……會讓阿孝去算計他呢?!?/br> 最后半句話,如果不是鄭瑞蓮咬緊了牙齒,幾乎講不出口。 第四一一章 林孝和打出的那個電話 “宋先生,我剛剛得到消息,黎民佑,顏雄已經把林孝和帶去了中環警署?!睆耐饷娲蛲觌娫挼募o文明走回問詢室,向宋天耀說道:“警隊政治部成員已經帶著福義興的兩名目擊證人,尸體,以及兇手廖敬軒趕往中環警署,林孝和想短時間內出來已經沒有可能,不過顏雄講,林孝和在醫院時,找到機會打出了一個電話,而且是在知道報紙上那些消息之后?!?/br> 宋天耀剛點燃的香煙啪的一下掉了下去,瞪起眼睛:“蒲你阿姆的顏雄,交代他做點事都做不好,知不知道就是因為蒲他老母的林孝和人脈超乎想像,所以我才絞盡腦汁把他突然困住之后再動手!” 把手里的打火機隨手扔了出去,宋天耀似乎還不解氣,起身重重踢了桌子一腳! 狠狠喘息了幾口氣,才回身對紀文明說道:“紀大狀,讓兩個便衣陪你去電話公司,查清楚林孝和打出去的號碼是誰的,這種時刻,我根本猜不出他會打給哪種往日扮聾不做聲,此刻出手就要命的大佬?!?/br> “我在電話公司仲有些關系在,剛剛已經讓朋友去查過,得到的消息是尖沙咀一處普通酒樓的號碼?!奔o文明開口說道。 宋天耀盯著紀文明:“一間酒樓的電話?” “嗯?!?/br> “這么早,酒樓都未開門,林孝和打去酒樓叫人送早茶咩?這種時候,不給那些英國高官……我挑!”宋天耀突然停住,隨后罵了句臟話,語速極快的說道:“他是看到賀家那幾份報紙登出的消息之后才打的電話,不是打給酒樓,他他老母的是打給臺灣,那酒樓搞不好就是臺灣方面在香港的某個聯絡據點?!?/br> “臺灣會理會香港這里一個商人的家事?”紀文明聽到宋天耀說酒樓可能是臺灣聯絡據點,完全不驚訝,因為眾所周知,不要說酒樓,香港有幾家報館也是臺灣方面在香港的喉舌,這種事幾乎人盡皆知,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對宋天耀說道:“這里是香港,英國人的地盤,不是國民黨的地盤,就算林孝和做過國民黨高官,有臺灣的高官此時幫他出頭向英國人交涉,英國人也不太可能給國民黨面子……” “不是英國人給國民黨面子,是賀家有人會給林孝和面子,賀家現在打理家族生意的雖然是二兒子賀世儉,但是等賀東真正閉眼后的下一任家主卻輪不到他來坐!林孝和的腦袋果然犀利,得到報紙上的消息,第一個電話不報平安,不聯系其他林家人,居然直接打去了臺灣!我安排這么周密的網,這家伙都能割出一道口子,也怪顏雄這個撲街做事不警醒!不能繼續留在這里發呆,讓顏雄手下結束我的調查,簽擔保,給石智益打電話,就說我有個契女,一心慕道,近日想要受洗成為教眾,想請他們做我契女的教父教母,出席我契女的受洗儀式,仲有,如果何主教愿意幫她施洗,我可以考慮在未來幾日的生意得利中拿出一部分,為圣公會港澳教區在銅鑼灣或者東區捐建一座教堂?!彼翁煲珜o文明說道。 紀文明抿抿嘴唇,忍不住出聲提醒:“捐建教堂可不是尋常蓋棟樓,宋先生,何主教如果真的請世界知名建筑大師來設計新堂格局規?!?/br> “改成捐錢,如果港澳教區準備籌建新堂的話,宋天耀愿意捐資兩百萬,還好你提醒我,不然話傳出去再收回,會被人笑死?!彼翁煲灿行┖笈?,主要是得知林孝和聯系臺灣的消息后,讓他一時腦中思索太多,捐建教堂的話直接講了出來,還好紀文明馬上反應過來,開口提醒,不然真的傳到圣公會港澳教區大主教何明華耳中,再想反悔就太遲。 紀文明沒有急著與宋天耀動身,而是繼續說道:“只不過為了一個就算打給臺灣也無法翻盤,最多全家赴臺的林孝和,得罪賀家會不會有些不值,何況賀家在臺灣的那位上將,未來家主,未必會冒著得罪英國人的風險,心軟幫林孝和這次?我反而覺得宋先生你此時有些過于激動?!?/br> “我激動?他不會心軟?你不讀史書咩?這位上將把他那位奉軍少帥老長官的做派學了十成十,抗日勝利,全中國對侵華的日本人高呼血債血償時,他把幾十萬日僑,沾滿中國人鮮血的幾十萬日本戰俘安然無恙的護送上船,反而抓了一批因為被日本鬼子殺死無數親人,家破人亡,想要對日本鬼子血債血償的熱血官兵與民眾,那些日本鬼子回到本國后還給他發來謝電,他是個國民黨上將司令,國家大義面前都能對日本人心軟,對自己人手狠,這種時候再心軟一次又有什么稀奇!那幾十萬日本鬼子中,有數量相當多的官佐和士兵、憲兵手沾滿中國人的鮮血,在中國東北十幾年里犯下罄竹難書的罪行,全都是因為他,這些千刀萬剮都不多的撲街能平安回日本,成為日本人心目中的圣戰英雄,逃掉了本屬于他們的起訴和關押審判!”宋天耀把嘴里的壽百年香煙甩掉,恨恨的說道:“我從與羅保打交道開始,就把盧家,賀家這些家里的情況了解清楚,這位國民黨上將這么醒目的人物,我怎么會不清楚。他拒絕賀東為他準備的英國國籍,執意保留中國國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我敬佩他的中華民族氣節,他少年投筆從戎,參軍報國,戰場上炮擊日本人,我敬他是中華民族棟梁,可是他放跑……算了,總之,不要給他機會心軟就是,英國人喜歡扮紳士,不鐘意自己跳到臺前,無非是給的好處不夠,那就再在棋盤上臨時補一手何明華,我寧可得罪這位心軟的**上將,也不能放林孝和那頭?;⑻尤肷搅?,讓他等到機會再出山咬我!” 兩人嘴中的賀家未來家主,就是賀東的第三個兒子,如今的臺灣“國防部”常務次長,臺灣駐日本軍事代表團團長,臺灣駐聯合**事代表團首席代表,國民黨陸軍上將賀世禮。 宋天耀特意了解過賀家,盧家,林家等等的情況,賀世禮與曾經擔任臺灣駐聯合國代表團次席代表的林孝和,見過多次,而且賀世禮與林孝和在國民黨任職時的老上司,如今臺灣行政院副院長兼外交部長武鐵城,已經有數十年父一輩子一輩的深厚情誼,賀世禮年輕時準備參軍,為他謀劃軍職的就是與其父賀東熟識的武鐵城,賀世禮自奉軍下野時,最先致電給他邀請他前往南京政府任職的人也是武鐵城。 如果林孝和唯一打出的那個電話是給自己的老上司武鐵城,武鐵城只要開口為林孝和向賀世禮打聲招呼,宋天耀覺得賀世禮不太可能駁掉武鐵城的面子。 “同我回杜理士酒店,先約石智益面談,然后你與澳門的羅保博士通個電話,把這個可能告訴他,賀家不會在意我的反應,但是一定會在意羅保的反應,仲有,股票我猜怡和之前也是準備讓賀家來做表面功夫,如果這次賀家出工不出力……最后再約盧元春與沈弼,包約翰去杜理士酒店,防止賀家心軟?!?/br> 宋天耀在房間里煩躁的走了兩圈,又狠狠一腳踢在桌子上:“不要說林孝和打給武鐵城,就算是打給蔣中正,今天天黑之前,我也要林家四分五裂,無力回天!” 第四一二張 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不能再搞了,再搞下去就麻煩大了?!北R榮芳放下手里的報紙,一張俊臉寫滿嚴肅,向坐在對面正低頭品茶一盅老火靚湯的潘國洋說道。 潘國洋把嘴里的湯水咽下去:“我無所謂,最多十幾萬身家,開市時你都已經作主全部高位拋出去,現在你話收手就收手嘍,不過報紙上登的那些消息,同你我有乜鬼關系?就算宋天耀與林家惡斗,我們也只是趁機賺些小錢而已,不過看起來宋天耀也只是賺一筆就抽身,兆豐貿易不是最先拋股票的那個咩,憑他準備的手筆,這次他最少賺過千萬,最倒霉是那些前幾日才拿著鈔票急急入場的股民?!?/br> 盧榮芳用食指指尖輕輕戳了戳桌上的報紙,對面前的蟲草烏雞湯似乎沒什么食欲:“他不是真的拋掉,不是,一定不是,記不記得在銅鑼灣鳥咀口時,我話我知道那家伙想什么,然后興沖沖拉你去見他,就是因為報紙上講,年后鳥咀口那里準備填海造地?!?/br> “關他一個假發商人什么事,填海造地向來是英國人的生意,輪到他來插手?何況他同什么與英國人做生意,用假發廢料填海呀?”潘國洋不以為意的說道:“何況這次他在股市賺到的,比填海造地那些鬼佬恐怕賺的更多?!?/br> “你等下,我翻翻記事本?!北R榮芳從自己隨身的手包里取出個記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不時還有報紙上剪下來的新聞貼在上面,他這些年手里的積蓄,都是靠在記事本上把各種報紙上發現的消息記錄下來,然后仔細分析后果斷出手才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