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林孝和接到電話匆匆趕到東華醫院時,林孝則已經被安置在病房內,正籍著麻醉藥的藥力沉沉睡去。 林孝洽,林孝杰,林孝森都已經先于林孝和趕到了病房,看到林孝和入門,不等他開口詢問,林孝洽突然沖上去采住林孝和的衣領! 跟在林孝和身邊的廖敬軒與司機都被留在了外面,此時林孝和猝不及防,被林孝洽拽住直接拖到了林孝則的床邊,林孝洽低聲咆哮著:“你看清楚!看清楚!為什么大哥會搞成這個樣子!” 旁邊的林孝杰林孝森急忙拉扯開兩人,林孝洽猶自怒視著林孝和,林孝和整理著被拽開的領帶與襯衫領口,眼神復雜的望向此刻病床上陷入沉睡,但是面部表情仍然帶著一絲痛苦的林孝則。 “如果不是你在澳門要解決宋天耀,對方怎么會想到用這種辦法來搞大哥!”林孝洽見到林孝和仍舊面無表情,毫無愧疚,火氣更勝,語氣忿忿的罵道:“你是不是人來的!大哥都已經這樣,你現在仍舊擺出那副官架子?” 林孝和沒有說話,林孝森也沒有開口,唯獨林孝杰在旁邊看到林孝洽那副要同林孝和翻臉動手的模樣,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二哥,你一向穩重,當初父親去世都不如你今晚這么大反應,冷靜些,少些火氣?!?/br> 這句話的語氣是勸慰,可是聽在房間其他三人耳中,卻別有心思,而且表現各異。 林孝森頭腦反應稍差,第一時間看向林孝洽,眼中狐疑不定,而林孝和第一時間則是不動聲色的瞥了眼開口的林孝杰,隨后又把目光釘在病床的林孝則身上,林孝洽則是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旁邊的五弟林孝杰,又看看林孝和,林孝森,臉上露出不能自抑的憤怒神色! “啪!”的一聲,林孝洽反手抽了林孝杰一記響亮耳光! “以為你做了吉家女婿,我就不敢教訓你!你這句話分明是說我做賊心虛賊喊捉賊!講的好哇!” 林孝杰被林孝洽突然的耳光打的發懵,愣愣的捂著臉不知所措,林孝森急忙又走過來把林孝杰拉到身后,對林孝洽說道:“二哥,阿杰也是無心,他只是想勸你不要這么大火氣?!?/br> 林孝洽在病房里轉了兩圈,突然狠狠一拳打在墻壁上,扭回頭目光兇狠的對林孝森說道:“剛剛他那句話分明是懷疑我搞我大哥?懷疑我搞林家?仲勸我不要這么大火氣?如果我真的是要搞事,我第一件事就是撞死你同阿和!不會留到今天等你們懷疑我!早在廣州時我就能趁你們不在下手把其他兄弟趕絕!” 隨著林孝森說完這句話,房間里陷入了沉默,四個人都一語不發,只有粗重的喘息聲。 “嗬……嘶……探病探成你們幾個這樣,真的是……唉……”病床上的林孝則不知什么時候,微微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的苦笑開口,打破房間內的沉默。 “大哥!” “大哥!” 房間內的四人急忙都圍到病床前,望向蘇醒過來的林孝則,林孝洽低著頭似乎對剛才自己的話被林孝則聽見有些愧疚:“大哥,你都聽見了?” “那么大聲……我想聽不見都不得?!绷中t望著床前的四人:“阿杰的話是無心的,他勸你少些火氣,你做兄長,不該動手傷人,又講那么難聽的話出來傷感情……” 林孝則傷勢不重,撞擊和汽車翻滾落坡讓他左臂骨裂,頭磕破了一道血口,肋骨斷掉兩根,被送進醫院時模樣駭人,但是生命沒有大礙,甚至入院時他都已經醒過來,特意叮囑司機和醫生,等他被正骨包扎結束之后,再通知幾個兄弟,免得讓他們看到自己滿臉血污的樣子擔驚受怕。 此時麻醉藥藥效已經消退,幾處傷勢的疼痛讓他從昏睡中醒過來,醒來還沒等張開發沉的眼皮,就聽到幾個人的爭吵,林孝則一直閉著眼睛,等麻醉藥的藥效再減輕些,努力捋清幾個人的對話之后,這才開口打破了尷尬。 “我……”林孝洽張了張嘴,沒想到大哥第一句就是說他做錯了事,不該打林孝杰,一時不知該怎么接口。 林孝則第二句話,則看向林孝和:“阿和,我出了事故,林家不能亂,阿森年紀仍然有些輕,家里與生意的事……”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先幫大哥你主事?!绷中⒑筒挥昧中t說完,就應承下來。 林孝則輕輕點了一下頭:“你們三個先出去,等下再進來,這段時間阿和主事,所以我同阿和單獨聊兩句,有些事要特意叮囑一下他?!?/br> 林孝洽,林孝森,林孝杰三人退出了病房,林孝則躺在病床上,用能動的右手輕輕碰了碰床邊,林孝和會意的坐了過來,目不轉睛的望向林孝則。 “我出事這件事,不要對母親她們講,免得讓她們擔心,她們年紀大了,聽說這種事很容易激動,就對他們講我去臺灣同人談汽水生意?!绷中t轉動著自己的眼球,不過并不是心懷鬼胎,他更像是想通過轉動眼球的動作來活躍自己的思路,對抗麻醉藥的效果。 林孝和輕聲說道:“我知道,大哥?!?/br> “阿杰的話無論有心仲是無意,都不要追究,今晚我去吉家,見了吉東浦,方秉芬,吉悅強……”林孝則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有些虛弱,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很可能是吉家或者方秉芬有些熱切心思,阿杰受他們影響,被他們說了些蠱惑的話,才會有些莽撞和急切的表現,吉東浦沒有瞞我的意思,他的話很清楚,想讓東亞銀行幫手,他就準備讓阿杰在林家分一杯羹,所以不到最后,不要讓吉家幫手,不要給阿杰希望,林家不能亂?!?/br> 林家不能亂,林孝和握著林孝則的手掌,用力點點頭:“我知道,林家不會亂的,我會盯住阿杰與東亞銀行?!?/br> 說完之后,他想要松開手,林孝則卻反握住他,定定的望向林孝和,眼中神色頗為復雜。 林孝和抿了抿嘴唇,有些沙啞的說道:“大哥,不是我,我做事有些過火,不過卻還知道分寸?!?/br> 林孝則松開對方的手,在病床上慢慢閉上眼睛:“快刀斬亂麻,把股票拿回來,絕了所有人的念頭吧,不然今晚是我,不知幾時就該輪到你,阿和,你自己小心,一定要快,要快……” 第三八五章 新政策 “安吉,我親愛的學生?!敝禧惏材劝惻c安吉佩莉絲兩個人坐在套房的小酒吧里,開了一瓶意大利起泡酒進行晚餐后的聊天,卸下刻板嚴肅的朱麗安娜艾貝就像是個溫和的老婦人,把玩著手里的水晶杯對安吉佩莉絲說道:“這幾日雖然我沒有與你那位中國男友聊過什么,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對利益的熱愛遠遠超過你?!?/br> 安吉佩莉絲動作優雅的把吧臺上的糖缽推向導師,然后撩了下發絲微笑說道:“我不這么覺得,如果他不愛我,他只是熱愛財富,那么他就不會那么放心的把他的一切財富交到我手里,如果我現在回英國,那他就變成窮光蛋了?!?/br> “這與我剛才說的之間有什么關聯嗎?”朱麗安娜艾貝微微皺眉:“我不認為你幫他持有財富,就代表他愛你,他只是用你對他的愛來反饋給你一個信息,他相信你。當然這只是我作為律師的壞習慣,我毫不吝嗇把每一個人都想得非常陰暗,包括我自己,我沒有想要拆散你們的意思,只不過我暫時感覺不到他對你的愛而已?!?/br> 安吉佩莉絲臉上的微笑充滿自信:“我能感覺的到您對他的嫌棄或者一些厭惡,我知道現在的他,在其他人眼中,也許是讓人憎惡甚至恐懼的,在商場上他就像是條貪婪而永遠又無法喂飽的鱷魚,極快的搜尋獵物,抓住時機,然后迅速出擊,兇狠殘暴,壯大自己,再尋找下一個獵物。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這不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也許他這種特質會吸引那些崇拜物質與金錢的女人,但如果他只是這樣,他不會吸引到我,因為很多英國人是比他更兇悍的鱷魚,我如果只想嫁給條野獸,也許本國的更適合,對不對?” “我等著聽呢,孩子?!敝禧惏材劝惢瘟嘶问种械木票?,笑了起來:“不過就你點評你自己男友的這番話,我要承認你學到了我的一些方式?!?/br> 安吉佩莉絲從裝滿糖果的糖缽里取出一粒巧克力糖,一邊用白皙的手指剝著糖果包裝,一邊說道:“他很狂熱,但是也很冷靜,自制力極強,他是個矛盾集合體,無論是生活還是在工作中,都是如此,我雖然攻讀法學,但是始終在幫他一起打理生意,所以我能理性并且近距離的欣賞他,他從不掩飾對金錢與權勢的狂熱,但是狂熱的態度之后,是冷靜的手段,很多人包括我,會說他一直在走鋼絲,他本可以穩妥的發展生意,可是他始終我行我素。我沒辦法預測他以后的商業規劃,但是回首他之前的商業手段,拋開那些大大小小的謀劃,簡單的總結無非是簡單的一個單詞,避熱趨冷,這是個很容易理解的商業詞語,避開大家都看好的熱門生意,選擇插手無人問津的冷門生意,很多商業人士都能說出這個詞,但是我只見到宋一個人,在生意中一以貫之,無論是假發還是如今的地產,全都是這樣。因為絕對大多數人的自制力不夠強大,眼光不夠長遠,以及敵不過內心對熱門生意暴利的渴望,所以會把這個詞遺忘,我記得大學上課時,我聽老師講過,人類是喜歡從眾而懼怕孤立的種群。避熱趨冷,與人類的習性相違背,換句話說,他很孤獨,一個能力出眾并且孤獨的男人,很難不讓我被他吸引吧?” “我更好奇他在生活中的表現,而不是商業上,你同他并不只是生意伙伴?!敝禧惏材劝惿眢w稍稍向后靠到椅背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我都覺得你快把你的中國小男友當成神靈來崇拜了?!?/br> “生活上,他準備只娶我一個妻子,雖然他還有另外兩個情人,他同我說過,也許她們可能會懷孕,但是那些孩子與兩個女人只會得到財富,不會得到他的產業,他還沒結婚,已經想到以后的一切,而且最主要,他把他的一切都安排在我名下,這一切都由我來決定,他很體貼,也很溫柔,不過有時也很粗暴?!卑布謇蚪z把巧克力糖果用指尖送進嘴里的一刻,想起宋天耀與自己在床上時,對自己的導師又多說了最后一句。 朱麗安娜艾貝用手輕輕揉了揉額頭:“孩子,老實說,現在聽完你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會與你結婚,不過卻感覺他的目的越發不是單純因為愛情,你知道倫敦司法圈是個很小的圈子,我在一次酒會中與在海外殖民部工作的戴維律師聊過些關于香港的話題,那時我們只是想閑聊朝鮮戰爭會不會對香港有影響,然后戴維對我說,英國海外殖民部與香港政府,目前正準備重啟一戰前針對香港的某項政策,簡單說,就是注意培養一些對大英帝國懷有友好感情的新的上層華人,如今的世界局勢下,英國不能再用老式傳統的殖民地方式來統治香港,很多殖民地都已經獨立,所以培養一些親英國的新華人活躍在香港商界,政界非常有必要,對穩固英國在香港的統治有著不同的作用,可以用這些上層華人的影響力控制底層華人,商業上,給他們一些自由經濟政策賺取財富,讓他們與英國的關系密不可分,政治上給他們一些虛銜來陪襯地位。我是說,你的男友也許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個精通英語,娶了英國妻子,熱衷圣公會慈善的中國年輕商人,簡直符合所有條件?!?/br> 安吉佩莉絲沉默了片刻,再抬起頭來時仍然面帶微笑,語氣自信:“我不知道他想些什么,那些太難,交給男人去想吧,您剛剛說他不是愛我,他只是相信我,那么現在我也可以對您說,我只要記得一件事,我愛他,所以我相信他。我是他的女朋友,以后會成為他的妻子,如果我的身份能幫助他更好的發展,那并沒有什么不好,夫人,我們還是聊聊關于中國人的非公證遺囑是否符合英國法律規定這件事吧?!?/br> “一個老婦人晚餐后的閑聊時間你都準備用來占用?這點看來,你與那個整天忙到不見人的中國小子倒是非常般配,而且你們也不準備付給我咨詢費?!敝禧惏材劝惡攘艘豢诰?,翻了一下眼睛,如同個可愛的鄰家老太太。 第三八六章 電話 直到天色漸亮,宋天耀才找到機會在西營盤康利修的報館里睡了一會兒,上午九點鐘時,他就又已經帶著打哈欠的黃六匆匆走進了圣佐治大廈的財達證券,準備了解一下股市這邊的消息。 剛進辦公室,羅轉坤就遞過來一份《香港時報》:“宋先生,希振置業今天在各大報紙上發的廣告?!?/br> 宋天耀接過來看了一下,廣告文字幾乎占了半個版面,大意是今日城中盛傳希振置業即將被收購,希振置業董事會再次鄭重提醒購入希振置業之大小股東,希振置業具有雄厚之實力,有信心保證希振置業現時職工與股東之利益,希振置業數十年來信譽卓著,多年來年度派送股息持續增幅穩定,希振置業董事會并無出售公司之打算,敬請希振置業股東切勿為股市畫餅所誘。另,希振置業近日內會出臺惠及股東之新計劃,請各位股東等待進一步通知。 看到這則廣告,宋天耀愣了一下,這完全不是之前林家的風格,他捏著這份報紙看向羅轉坤:“英國來的老和尚怎么講?” “喬納森講,之前林家是蠢貨,現在已經可以被夸獎為弱智,至少現在知道該在沒錢的時候如何先發制人,維持局勢不落,他說先讓林家安穩一周,他也剛好用兆豐貿易來賺些錢花花?!绷_轉坤抿抿嘴唇,有些郁悶的說道:“本來希振置業的股價就在爬升,大家都爭先持有,很少有人出售,林家搞了這一手出來,不要說股民,就連幾家一直持有少量希振置業股票的英國證券商也都收起心思,等著看希振置業最近會出臺什么計劃,這一步林家走的很厲害,攻守一體?!?/br> 看到羅轉坤臉上有些失落,宋天耀把手里的報紙拍到他胸口上:“大家都做生意,沒道理我們聰明,就一定要求對方扮白癡?!?/br> “喬納森正在打電話,我幫你通知?”羅轉坤接過報紙說道。 “算啦,我不去見他了,告訴喬納森戈爾,錢就只有這么多,如果我錢多的花不完,不需要讓他來幫手,讓他去安排好了,如果需要股票和現金之外的事,打去工廠或者杜理士酒店?!彼翁煲珜α_轉坤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黃六大大的打了個哈欠:“老板,剛來這里就要走,去邊度呀?” “去酒店打幾個電話,然后睡覺?!彼翁煲檬治嬷彀?,也張了個哈欠說道。 不用去見喬納森戈爾都已經知道這個老家伙準備順水推舟,其實宋天耀有些頭疼,他不知道手里的大馬間諜案消息還能拖多久,可是整件事,其他布置安排都只是前菜,都只是為了輔助此刻喬納森戈爾在股市里cao的這一盤。 如果宋天耀此時手上握著的現金足夠多,當然可以不考慮喬納森戈爾,問題在于,他沒有那么多錢,羅保給他支持不假,可是羅保不是慈善家,拿錢出來給宋天耀撐腰也是要等機會,如果宋天耀連前期都搞不好,羅保當然不會冒然插手。 走進電梯后,宋天耀對黃六說道:“等下送我回酒店之后,你去見顏雄,交代他把林孝康放進冷柜里藏好,按照無名尸體寄存,等后面的通知?!?/br> “知道?!秉S六答應了一聲。 結果等宋天耀剛到杜理士酒店他常住的客房,剛剛幫自己倒了杯水,還沒有主動打電話,就已經接到假發工廠婁鳳蕓打來的電話:“阿耀,打去羅先生那里,他說你回了酒店,我才又打過來,那個叫盧榮芳的后生仔現在在工廠,他想要見你?!?/br> “不是已經讓他賺了一筆,話俾他聽,讓他做人不要那么貪心,當心撐爆肚皮害死自己,我現在連你都沒時間陪,哪有沒時間理他,我又不是同性戀?!彼翁煲罩犕膊荒蜔┑恼f道。 他這句話說完,都能聽到婁鳳蕓旁邊盧榮芳不滿的叫了一聲,顯然這家伙就在辦公室里看著婁鳳蕓給他打電話,隱約聽到電話里宋天耀說他的話。 婁鳳蕓壓低聲音說道:“他說他這次要介紹個銀行家給你認識,此時也被他帶來了工廠,是……” “不是我看低他,那家伙會認識銀行家朋友,他哥哥認識些開銀行的朋友我倒是相信,讓他收起心思,回去泡大胸妹好啦?!彼翁煲坏葕澍P蕓說完,直接打了個哈欠說道。 “能不能把電話給我,讓我同宋先生講一句?!币粋€冷清的女聲在婁鳳蕓身邊說道。 隨后聽筒似乎被交到了這個女人的手中:“宋先生,你好,我是馬來亞廣益銀行,盧元春?!?/br> …… 養和醫院,兩名西裝革履的律師在兩個便衣以及林孝和司機胡潤生的陪同下,立在被九紋龍擋住的病房門外,聲音冷淡的說道:“先生,我們是執業律師,想要進去見林逾靜女士?!?/br> “你講是律師就是律師?我講自己是港督,難道就真的是港督呀?”九紋龍用尾指扣了扣鼻孔,不屑的說道:“有咩事就站在這里對我講,林女士生病,最怕被人打擾?!?/br> “我們手里有份文件,需要當面交給她本人,請她本人過目并簽字?!币幻蓭熋鏌o表情的說道:“而且……” 九紋龍不耐煩的擺擺手:“我不管那么多,總之,要么在這里把文件交給我,要么就走,總之想進去打擾林女士,不可能?!?/br> “先生,你很面生,如果是六小姐身邊的人,之前我這么沒見過你?”林孝和的司機胡潤生在旁邊打量著九紋龍,不動聲色的說道。 這句話實際上是說給旁邊的兩個便衣聽,兩個便衣之所以在旁邊一聲不吭,就是擔心九紋龍是林家的人,他們這種小角色,哪一方都得罪不起,胡潤生讓他們幫忙陪同律師一起來見病人,無非是想幫己方增加些威勢和鄭重,不是讓他們跑來幫忙卷進林家人的麻煩。 可是聽到面前的這個年輕大漢不是林家的人,便衣馬上來了底氣,胡潤生是林孝和的司機,林家的人他當然熟悉,他開口說對方面生,那絕對不會錯,所以兩個便衣從旁邊擠到律師的面前,幾乎頂著九紋龍的胸口,手放在腰間槍套上,滿臉嚴肅的喝道:“這里是醫院,你以為你混江湖的堂口呀!身份紙呢,拿出來檢查,拿不出來我們兩個陪你回家去取,我看你的樣子,很像通緝令上前幾日在西環打劫金鋪的劫匪?!?/br> 所謂身份紙,是1949年新中國成立,香港殖民政府實行邊境管制后對香港中國人登記并發出的一張手寫表格,只有姓名,出生年月,住址,職業等幾項簡陋介紹,有等同無,極其容易偽造,而且也沒有人整天會把這種紙帶在身邊,差人也基本不會檢查這種東西,不過不檢查不代表沒有檢查的權力。 兩個便衣用檢查身份紙的借口支開九紋龍,既沒有要仗勢欺人的架勢,也符合差人的身份。 “顏雄你們識不識得?我兄弟來的,來這里搞事,當心我告訴他,讓他收拾你們兩個?!本偶y龍眼睛轉了轉,拿出顏雄做招牌準備勸退兩個差人,宋天耀讓他幫忙守著林逾靜,并不是徹底不讓林逾靜接觸外人,只不過現在病房里有人與林逾靜母女交談,已經叮囑過他不讓其他人打擾,連香嫂都被打發回家去換洗衣服,何況現在這幾個生面孔。 “先生,威脅恐嚇警務人員是要被判監的?!币幻蓭煵魂幉魂柕膶偶y龍說道:“我勸你還是讓開,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們是律師,來這里想請林逾靜女士簽署一份文件,必須見到她本人,我們沒有惡意,而且我們已經向院方咨詢了解過,林逾靜女士現在的精神狀態,可以見客人,而且香港法律規定,任何人不得強行妨礙阻止律師約見客戶,林家是我們新富律師行的客戶,林逾靜女士也包含在林家之內?!?/br> 九紋龍感覺有些頭痛,他不怕那兩個差佬,但是他怕兩個律師,鬼知道這兩個律師是不是什么大人物,萬一打了他們兩個,會不會替宋天耀惹麻煩,可是如果不動粗,這兩個斯文敗類張嘴就一大套讓人心煩意亂的話,動輒就是法律規定,他有權力之類,香港法律給了兩個律師權力,可是宋天耀沒給他九紋龍打律師的權力…… 就在九紋龍準備突然出手,賞兩個律師每人一個不輕不重的黑眼眶,讓他們先去樓下包扎等過會兒再回來時,一個男聲在病房內說道:“這位律師先生,你講錯了話,法律規定,任何人與機構不得強行妨礙或者阻止律師見他的客戶,但是律師也要懂禮貌,你難道不知道客戶是需要提前預約的?我是林逾靜女士的私人法律顧問,盧文錦律師樓執業律師紀文明,你說的文件,在我的當事人不想見你時,我有權利與義務替我的客人接收并查閱,并且我有權力要求你們面對面解釋清楚我對文件上的任何疑惑,請進?!?/br> 第三八七章 早已有人想到 “你是說,阿靜身邊現在有了律師?”林孝和轉動著手指上的婚戒,不急不躁的對趕回來的胡潤生問道。 胡潤生欠著身:“是個男律師,年紀大概三十幾歲?!?/br> “哦?宋天耀倒是想的周全,幫我meimei找了個律師?”林孝和聽到林逾靜身邊已經有了私人律師,臉上并沒有變色,淡淡的笑了一句:“那怎么只有你回來了?陳律師他們呢?” 胡潤生撓撓頭:“留在醫院,六小姐的律師說文件上的每一句話都要讓他們解釋清楚,所以陳律師他們兩個留下來解釋,我看反正律師已經進了病房,我又幫不上忙,就先趕了回來?!?/br> “無所謂,那份文件她簽不簽不重要,廢話而已,她有律師就最好,免得她自己看不懂其中藏的意思,她看不懂,宋天耀也會看懂,等他看懂,就該絕了想讓阿靜幫忙添亂的心思?!绷中⒑团呐暮鷿櫳募绨颍骸澳慊貋淼恼?,開車,送我去匯豐銀行大樓,我約了摩爾斯先生見面,見完之后還需要去東亞銀行?!?/br> …… 紀文明用了將近一個小時,逐條逐行的把整份文件都查閱過之后,對面前的陳律師公式化微笑著說道:“陳律師,這份文件我已經看過,不過我的當事人不準備再回鵝頭山住處居住,所以房屋使用權也就沒必要再麻煩她了,等林女士母女出院之后,會另行購買房屋居住,不需要麻煩林家,謝謝?!?/br> 對方是律師,林孝和派來的陳律師態度就謹慎的多,聽到對方最后干脆拒絕,也沒有多余的話講,既然對方不準備簽字,那合同也就沒必要留給對方,他把桌面上攤開的文件收進公文包站起身,甚至連內間病房緊閉的房門都沒有扭頭去看一眼,與紀文明握了一下手:“好的,我會把林逾靜女士的意思轉達給林先生?!?/br> 等兩個律師干脆離去,紀文明看向立在門外的九紋龍,九紋龍說道:“走的遠了,除了我,沒有人在外面?!?/br> 聽到九紋龍的話,紀文明這才敲敲內間的門,推門走了進來,此時內間里,安吉佩莉絲正與林逾靜輕聲交談,林逾靜不懂英文,安吉佩莉絲的粵語又有些生硬,所以中間還要靠學過英文的馮允之幫忙互相解釋一下。 “他們走了?!奔o文明對停下聊天的三人說道:“他們過來想讓林女士簽一份文件,想把鵝頭山那棟小樓的使用權簽一份正式合同,轉給林女士?!?/br> 安吉佩莉絲看向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鏡框鑲邊,水晶打磨鏡片的高級眼鏡,手腕上佩著一塊摩凡陀圓點腕表,一身高檔西裝的紀文明:“紀律師,合同正文的內容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