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動作非常干脆,一句話都沒有多問。 姚春孝交代讓他確定水下的林孝康徹底死透,死在哪里,他就只負責這些事,剩下的事既然有人接手,他也絕對不會多伸一下手。 “走了,阿達,他們沒問題?!鳖佇鬯麄兛粗⑺亩家呀涀叱鰩资?,身形幾乎快要看不見時,阿四突然回頭開口了一句。 還沒等顏雄他們反應過來,海邊一處懸出突起的巖石下突然翻身躍上來一個人,嚇得顏雄幾個人把腰間的手槍瞬間拔出舉了起來,高佬成也已經眨眼之間把兩柄斧頭握在手里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把斧頭朝對方拋去! 水下沉著一具尸體,又是夜黑風高,這時候突然身邊有了異常動靜,自己沒有當場嚇的開槍走火,手下沒有第一時間尿濕褲子,顏雄都覺得自己這班人心理素質足夠優秀。 “不用怕,自己人,叫我達叔就可以,我負責幫阿四望風的?!卑⑦_迎著幾柄迎向自己的手槍,慢慢撩起上衣,露出左右腰間藏著的兩把槍械:“如果要是對頭,就不會用嘴巴同你們打招呼啦?!?/br> 他腳步微瘸的朝著遠處阿四的方向走去,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等兩個人徹底都不見人之后,顏雄親自帶著眾人又仔細檢查了一下附近,確定沒有人再藏著,這才松口氣,望向高佬成三人,主要把目光放到兩個四十歲左右,滿臉水銹瘢痕,一身魚腥味的漢子身上:“榮哥,水哥,你們自己能不能榮華富貴,老福能不能揸住一支大水喉,就看你們接下來的表現,我對你們講的話,報紙上剪下來的照片,今晚這里發生了什么,一切一切來龍去脈,都記得清楚了?” 被顏雄叫做榮哥的漢子點點頭:“記清楚了?!?/br> “那就好,放心,我保證你們不會出事,這次做的好,你們一定扎職?!鳖佇勐牭綄Ψ降目隙ù饛?,臉上表情卻也不見變得輕松。 “我不怕出事,出事也無所謂,反正都已經收了社團的安家費,老婆孩子都有了交代,打著社團旗號這么多年,幫社團做些事也應該的?!彼缙届o的道。 “那就記清楚,這一刻開始,你們兩個就是這宗謀殺案的目擊證人,按照我交代的那些來講,不準多講一句,如果有人問你們不懂怎么回答的問題,推到律師身上,警方一旦幫你們準備律師,我馬上就能幫你們安排好,不會讓你們在里面很難熬?!鳖佇凵詈粑豢跉?,對兩人做完最后的叮囑后擺擺手:“先下去把尸體手上的表,戒指之類全都摘下來,藏在自己身上?!?/br> 榮哥和水哥連衣服都沒脫,從旁邊一處低矮處慢慢下水潛了下去,岸上的顏雄則對阿偉道:“給銅鑼灣差館的尹探長送消息,告訴尹探長,就我老福的兩個兄弟白天去東龍洲打漁,遇到風暴回來晚了,深夜經過這里時恰好看到有人被丟下海,兩個人覺得被丟下海的人西裝革履,像是有錢人,所以準備占些便宜,等幾個兇手離開之后,他們兩個下水摘了尸體上的腕表錢包戒指等等,回賭檔賭錢時被我的人偶然得知這個消息,所以我特意趕來看看有沒有功勞可撈,如果真的是有錢人被綁票后撕票,到時推兩個替死鬼出來,大家一起分功勞也好,不定還能從死者家屬那里再賺一筆?!?/br> “知道,雄哥?!卑ダ涞膸е鴤€同伴轉身,朝遠處停著的汽車快步跑去,準備趕去銅鑼灣差館送信。 顏雄立在海邊林孝和立過的位置上,低頭看著黑漆漆的海水不時浮起串氣泡,表情有些緊張,宋天耀對林家做的其他安排顏雄不清楚,不過只是宋天耀吩咐給他的這些安排,哪怕他站在宋天耀一方作為執行者,想起來都覺得后心生寒,整件事中,只要林孝康一死,后面無論林家針對這件事做出什么樣的反應,都已經沒有作用,林家的所有后續反應幾乎都被宋天耀提前猜到,并且交代給了自己。 今晚這件事,就好像林家人遇到一條蟒蛇,被纏上一匝之后,就不可能再掙脫開,只能一匝匝被越纏越緊,最后困死蟒懷。 看到別人被宋天耀坑,顏雄覺得自己應該覺得痛快才對,可是他卻完全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只覺得林孝康和林家倒霉,與當初自己一樣倒霉,他很想問問死去的林孝康,是不是也和當初自己一樣,完全沒有招惹宋天耀,平白無辜就被他突然陰掉。 夜幕下荒涼的鳥咀口,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有冷風伴著濤聲在他身邊呼嘯掠過。 第三八零章 洪門義士 已經過了十二點,宋天耀才剛剛送走喝到盡興的梅家盛,還沒等轉身朝齊瑋文和其他幾個半大的孩子們說聲謝謝,就看到通往九龍城寨的龍津道上走來個身影,借著路邊的燈柱與月光,能看到對方手里拖著一個拉桿箱,西裝革履,腳步頗為輕快。 宋天耀一眼就認出對方是他的大伯,寧子坤嘴中曾經叱咤上海灘的一代千門巨騙宋春忠。 顯然宋春忠是剛從龍津義學里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摸著自己的臉頰。 “看到你就好啦,阿耀?!彼未褐疫h遠看到宋天耀,就開口親熱的打招呼:“想不到我這么快就又返香港吧?” 宋天耀在看到宋春忠的一瞬間,露出的表情是稍顯緊張,左手不自覺的握了下拳頭又馬上松開。 他對自己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動機不明的大伯始終心懷戒心,宋天耀并不是六親不認,只是宋春忠兩次出現的時機都非常蹊蹺,第一次出現時,是宋天耀剛剛參加過一次六人晚餐,盧榮芳,愛麗絲,林家再加上宋春忠,短時間內輪番登場,讓他猜不透這些人之間有沒有關系。 今晚,宋春忠又一次冒了出來,今晚是林孝康被丟下海的死期,也是他想要不動聲色咬林家一口,逼林家做出一些反應的開始。 “大伯?!彼翁煲阶咴浇乃未褐衣冻鰝€笑容:“這么晚仲有航班降落?你的臉” 等宋春忠走到面前,宋天耀才發現自己這位大伯的左臉與上次見面時一樣,高高腫起,難怪他用手一直捂著。 “不讓你阿爺打兩下,自己總感覺少了些什么?!彼未褐衣氏葟乃翁煲磉呥~步走進酒樓:“找個安靜的包廂,陪我吃些東西,下午五點鐘下飛機到現在,一直餓著肚子?!?/br> 齊瑋文知道這個男人是宋成蹊的大兒子,聽到他的話,在旁邊對宋天耀說道:“我讓廚房煮些云吞出來?!?/br> 說完齊瑋文就朝已經準備熄火打烊的廚房走去,她是個聰明女人,知道這時候不適合在旁邊聽這叔侄二人的聊天。 陪著宋春忠上了二樓一處包廂,已經過了十二點,九龍地區已經開始停電,黃六幫忙點了兩盞油燈,齊瑋文送過來一壺茶水,看看坐到餐桌前沉默不語的宋春忠宋天耀兩人,慢慢退了出去。 等包廂內只剩下坐到對面的宋天耀,宋春忠取出香煙借著油燈的燈火點燃,吸了一口,笑瞇瞇的看向自己的侄子:“是不是覺得我好像個孤魂野鬼一樣深夜突然冒出來,讓你心中不安?” “有一些,上次雖然也是晚上見到大伯你,不過至少知道你是下午趕到香港,今晚卻完全沒有收到消息,有些意外?!彼翁煲珱]有否認,眼睛盯著宋春忠說道。 宋春忠輕輕點點頭,打量著包廂的環境,嘴里說道:“我前段時間隨手設了個局,幫你死掉的三叔出出氣,順便幫你個小忙,算是一舉兩得?!?/br> 宋天耀沒有接口出聲,靜靜的聽著。 “上次回來香港,已經知道你要同販鴉片的林家對上,我是你大伯,按道理該站在你面前替你撐場面,不過我向來上不得臺面,都是些江湖手段,而且我沒有本錢陪你一起同林家玩,上次也就沒有開口對你講,雖然我在大馬的確有些產業,可是那些是留著給你繼承,或者說等你輸給林家,不能在香港存身后,留著為我們宋家一家人做退路用的。沒有本錢入場,但是你是我侄子,我當然不能看人強馬壯的林家欺負宋家的獨苗,所以就搞了些手段?!彼未褐覐椓艘幌聼熁?,聲音懶散的說道:“招數有些不入流,但是應該很有效,三天前,在沙撈越新福州,被我騙過去的香港和安樂元老蘇文廷和十幾個和安樂堂口大佬級人物,被當地軍警發現他們攜帶槍械秘密從事極為嚴重的間諜行為,已經被執行槍決?!?/br> 宋天耀的眼睛微微瞪起:“和安樂那些撲街會做間諜?” “真的做了間諜,罪名是幫中國大陸偷運優質橡膠原種,馬來亞被禁運的戰略物資排名第,也親眼看到他們被一個個打爆腦袋之后,才回來香港?!彼未褐倚α似饋恚骸傲旨遗c和安樂的關系,你該知道,和安樂幫大陸走私橡膠樹種,搞到社團大佬都親自上陣,這么大場面,林家不可能不知情,就算他們再怎么解釋,英國人也不會相信,只會認為” “只會認為,人都死了,死無對證,林家推諉責任?!彼翁煲粑穆曇舳悸月约又?,接口說道。 宋春忠笑了起來:“這算不算幫你一個小忙?” “當然不能算是小忙,我剛剛盯上林家的汽水工廠,林家的汽水工廠里雇傭的工人清一色都是和安樂成員,如果這個消息爆出來,林家的錢袋不可能再抓的緊?!彼翁煲_口說道:“不過,你幫三叔報仇,怎么搞到又被阿爺打了耳光?” 宋春忠自己倒了杯茶,摸著紅腫的臉頰嘿嘿笑著:“故意氣你阿爺兩句,讓他打我幾下,臉上疼得越重,心里會舒服些,這么多年不能盡孝,他不打我我自己都不適應?!?/br> “和安樂的人在大馬從事間諜活動的事,大馬方面”宋天耀聽宋春忠說他故意去討打,愣了一下,隨后把關注重新放回剛才的事中。 宋春忠端著茶盅舉在唇邊:“做局就要做完整,我與我的橡膠園都得到了表揚與感謝信,參與的軍警也都得到了嘉獎,大馬的英國人第一時間就登報紙說大馬方面破獲一起中國間諜案件,已經把整件事都定死,我在事發三日后才來香港,就是先用錢打點各個大馬的知名報館,給你看看這些報紙?!?/br> 他把茶盅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后打開身邊的箱包,從里面取出十幾份報紙遞給宋天耀。 宋天耀接過來翻看著,有五份英文報紙,剩下的三份都是中文報紙,英文報紙把間諜案都放到頭條位置,用來抨擊中國的意味不言自明,而中文報紙刊登的位置則沒有那么明顯,而且也語焉不詳,只是簡略的一帶而過,顯然不想重點報道這種新聞。 把所有報紙關于間諜案的文字都看了一遍,宋天耀發現了共通點,這些報紙中全都沒有說明間諜來自哪里,只說是軍警抓獲了一批偽裝成來大馬觀光游客,意圖偷運數量巨大的優質橡膠原種的中國間諜。 “沒有點破和安樂這班人的身份?!彼翁煲赐陥蠹堉?,對宋春忠說道。 宋春忠點點頭,吐了一個煙圈,語氣輕松的說道:“我幫你拖的,不過拖不了太久,大馬破獲中國間諜案,英國本土那邊急著用這個消息在國際輿論來指責中國,倫敦那邊的報紙登出來時一定會足夠詳細,我只能暫時拖一拖大馬那里,讓他們先講的含糊些,為你留出些時間,不然這個消息突然爆出來,林家雖然會感覺到非常突然,你也一樣會感覺到意外,不像現在,能讓你靜下來想想如何用這件事針對林家?!?/br> “大伯,同你比起來?!彼翁煲砬皵傊欢褕蠹?,定定的思考了十分鐘,直到齊瑋文送進來宵夜時才回過神,才對宋春忠誠心實意的說道:“我覺得自己簡直不值一提,林家這次如果真的垮掉,一定是因為你,你慢慢吃,我要現在先去做些事,這次大伯一定要在香港多留幾日,等我忙完,陪你在香港轉一轉?!?/br> 不等宋春忠答復,他抓起這堆報紙起身,腳步匆匆的朝外走去,門外的黃六跟在宋天耀身后下樓前,探頭朝包廂里看了一眼,這位臉頰高腫的宋家大伯毫無高人氣質,正對著面前的一碗云吞面狼吞虎咽。 “老板,你這位大伯吃飯時眼睛直直的盯著碗中食物,那吃相簡直與你一樣?!秉S六走在宋天耀身后的樓梯上,輕聲說道。 宋天耀手里抓著這些來自大馬的報紙:“開車,我要現在去見康利修?!?/br> “那家伙現在說不定剛剛忙完,才爬上床摟著女朋友休息,老板,宋師爺也勸你讓你早點睡,不如?!秉S六聽到宋天耀已經凌晨仍然還要去見人,故意夸張的打了個哈欠,開口勸道。 “我每個月開一千兩百塊的薪水給他,是因為他對我講他愛國,現在就是他向我證明他是否愛國的時候,就算睡死過去也把他用冷水淋醒?!弊叱鼍琵堬埖甑乃翁煲?,話語中帶著一絲難掩的亢奮。 康利修與他女朋友徐敏君已經正式從香港大學畢業,徐敏君如今也加入了中國香港商情周刊報館工作,被康利修厚顏無恥的任命為自己的專職秘書,宋天耀對康利修任人唯親的行為沒有絲毫不滿,甚至還給徐敏君開出每個月一百八十塊的薪水。 等徐敏君正式進入報館工作之后,才發現沒有之前想象中與戀人一起工作,休息,喝茶,忙碌的浪漫畫面,她被康利修每天指使忙碌,快要累成死狗。 后來徐敏君干脆也不再每天下班回家,在報館里隔出一個小間,安置了張簡易雙人床算是臥室,與康利修兩人都住在了報館這里。 今晚難得康利修沒有應酬,工作也早早處理完,兩個人早早就上床休息,覺得今晚能睡的舒服些,一覺到天明。 結果半夜,報館門外響起重重的砸門聲,被驚醒的徐敏君擁著被子坐起來,看看旁邊還在好夢正酣的康利修,有些緊張的把對方推醒:“修哥,有人砸門?!?/br> 康利修揉了揉眼睛,沒有急著做起來,而是用手探向床下,摸起一根棒球棍,嘴里大叫道:“邊個?!” 香港竊賊很多,有些賊會在晚上用敲門的方法來確定店鋪里是否有人留宿,如果沒有,他們會撬開門闖進去盜竊,所以康利修第一反應是有賊想偷東西。 所以他才開口喊了一聲。 一般外面的賊聽到里面有動靜,都會離去。 可是外面的敲門聲不知道是因為沒有聽到他的回應還是不在乎里面有人留宿,并沒有停止,康利修穿著內衣褲下地,手里握著棒球棒,走到外間的辦公室里打開電燈,對著外面用力大聲叫嚷道:“這里有電話,再搞事我即刻報警!滾啦!” “修哥,我是阿耀?!边@一次,外面的敲門聲停下,宋天耀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開門,我有急事見你?!?/br> 康利修聽到宋天耀的聲音先是松了口氣,隨后看向墻上掛著的鐘表,凌晨一點四十三分,剛落下去的心有馬上提了起來,這個時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宋天耀怎么會來見自己? 他單手抓著球棒上前把門打開,門外,宋天耀與黃六兩個人衣衫整齊的走了進來。 康利修等他們進門后,邊關門邊問道:“阿耀?這么晚來揾我?出了什么事?” “在大馬,有批愛國的中國人被英國人殘忍殺害?!彼翁煲咽掷锞沓梢痪淼膱蠹堖f給關好門走過來的康利修:“現在想辦法聯絡其他與你交好的大報館,請他們幫忙查詢一下,大馬是不是真的發生了這些報紙上登的消息,如果真的發生,那就不能讓他們這么冷清的離開世界,要讓他們走的轟轟烈烈,讓香港這些作威作福的英國人看清楚,什么叫做洪門義士!” 第三八一章 愛國可以,送死不行 康利修有些茫然的望向慷慨激昂的宋天耀,感覺此刻的他與宋天耀兩人性格似乎翻轉了過來,之前大多數時候,兩人見面閑聊時,慷慨激昂的總是他康利修,宋天耀只會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的做個聆聽者,今晚是出了什么事?讓宋天耀這么亢奮? 宋天耀感慨激昂的話剛說完就突然愣住,隨后把報紙先塞到康利修的手中,轉身朝著辦公桌前走去,手里抓起電話,撥著九龍飯店的號碼,嘴里還說道:“你先看報紙上的消息,我先打個電話?!?/br> 他是見到康利修之后,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 片刻后,電話另一端被人接通:“喂?” 聽筒里傳來的直接就是宋春忠帶著笑意的聲音:“是不是急著走,忘記同我聊一件事?” “不對,我找文姐,你讓文姐聽電話?!彼翁煲挼阶爝?,突然改口說道。 電話那邊的宋春忠有些不明所以:“沒道理,你一定是想要找我才對,我都知道你打過來想同我……” “讓文姐聽電話,我找你個賭鬼有什么好聊?!彼翁煲Z氣不耐煩的說道。 宋春忠聽出自己侄子話語中的異樣,干脆的把電話交給旁邊的齊瑋文:“他讓你聽電話,怪我爛賭,我爛賭又沒有輸他的錢?!?/br> “讓他在酒樓等我,我準備一會兒趕過去吃宵夜,多煮幾份云吞,等下我同朋友過去吃宵夜?!彼翁煲罩娫捖犕?,眼睛盯著旁邊的康利修翻看報紙,嘴里咬字清楚的對接過電話的齊瑋文說道。 齊瑋文嗯了一聲:“我讓廚房幫你煮?!?/br> 掛斷電話,宋天耀呼出一口氣,他話到嘴邊才想起要慎重些,今晚林孝康被收拾掉,林孝和如果還想繼續平復林家內部的波瀾,說不定這段時間會在電話公司安排人手竊聽電話,這種事林孝和不是干不出來,林家不是章家那種只有金錢沒有人脈暴發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電話里稍稍走漏些風聲被林家翻盤,那會讓宋天耀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的大意。 何況香港老牌華商如今大多還都保持著見面密談的習慣,極少會在電話里談正題,因為他們被英國人搞怕了,當初在發生華人在面包房投毒毒殺英國人一案后,英國人為了查找兇手,在電話公司里監聽幾乎所有電話線路,這件事被曝光后,大多數華商才意識到電話交談似乎非常不可靠。 宋天耀覺得如果自己有電話公司的關系,一定不會不用,可惜的是他沒有,而且這種事與讓工會干部教唆工人向資方鬧事,許諾好處就能動手完全不同,這種關系是需要之前早早就進行維系,雙方彼此之間的信任與關系已經深厚到某種程度才行,不然就算他宋天耀捧著再多的錢,直接登門用錢想買通電話公司內部接線員幫忙竊聽消息,也沒有人肯搭理他。 “你先聯系那些大報館的朋友,讓他們幫你聯系大馬那邊的華文報紙,驗證清楚這個消息的真假,如果是真的,打電話到九龍飯店通知我,只說真或假就可以,其他的話不需要談,打電話與其他朋友打探消息時,也不要把案件說的過于詳細,免得走漏消息。如果消息是真的,我會再趕過來,我現在先走?!彼翁煲f完就朝外走去。 徐敏君剛把衣服整理整齊,準備出來幫三人倒茶,走出小間卻只看到宋天耀與黃六的身影消失在報館門外。 “出了什么事了?”她不解的望向盯著報紙仍舊在出神的康利修問道。 …… 宋天耀坐在汽車后座上揉著自己的太陽xue,感覺皮膚下的神經線似乎在一下下跳動,提醒他該讓自己放松下來,早點休息,已經凌晨兩點鐘。 黃六坐在駕駛席上摸出煙盒,自己低頭從煙盒里咬出一支叼在嘴里,又騰出單手把煙盒拋給宋天耀,沒有再勸宋天耀早點休息,一語不發的又開車趕回九龍飯店。 九龍飯店已經打烊,窗上都已經上了板,正門的門板也上了半塊,只留下半扇門,齊瑋文帶著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兩個人并排坐在門檻上,看那樣子,似乎齊瑋文正在講故事給小女孩聽。 宋天耀從車上走下來:“我大伯呢?” “還在包廂里?!饼R瑋文拉著小女孩站起身讓出門口的位置說道:“我要帶囡囡回去休息了,等下你們聊完離開時,睡在廚房里的小順他們會關門上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