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白羽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回到營地。 白墨對于兒子時不時的失蹤已經習以為常。 他知道白羽去做了什么,他不想多問,白羽也不會多說。 可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 白羽鄭重其事地坐在他的面前,取出了一個獸皮口袋,從里頭抓出了幾粒晶瑩透明的東西。 “這是什么?” “神女給的晶瑩米,她要我們種在地里,來年就可以結果?!?/br> “這東西……能吃?” “山上猴子釀的醇漿,不是也能喝!” 白墨半信半疑,那猴子釀的醇漿,也是神女找來的,她說那叫猴酒,是用好幾種果子釀造的,神女教會了族中的奴隸,從此以后族里再也沒有缺過酒。 白羽信誓旦旦地說:“阿爹,我昨晚吃過,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為香甜的東西?!?/br> 冬天大雪封山,獵物稀少。 幸好,他們的住處底下就似一個天然的冰窖。 趁著冬天沒來,陸吾捕獵的次數明顯增加。 蘇雪桐做了風干兔rou,風干山雞,風干魚,還做了許多的風干蜜餞,足夠她和陸吾過一個富足的冬天。 滿山金黃色的樹葉還沒有落下,陸吾帶著蘇雪桐四處撒歡,去了人族所在的白鬼山。 陸吾隱蔽了身軀。 蘇雪桐看見了人族的“試驗田”,和她灑下的種子一樣,“試驗田”里還光禿禿的。 她還看見了白羽和一個穿著獸皮的女奴拉拉扯扯。 年輕的少族長也長到了有女人投懷送抱的年紀。 蘇雪桐看得津津有味,陸吾突然打了一個響鼻,她慌忙一手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就算動物的成熟期比人類來的早,這陸吾去年還似一個小野貓,今年就算體型龐大,可他年歲也不到啊。 看了萬一長針眼呢! 司鋮:“……”比眼前勁爆的他都看過。 他銜起了蘇雪桐,一甩,扔到背上,風馳電掣地往山下跑。 季雪以為圍剿白游立下了功勞,她和阿嬤從奴隸屋搬到了原先桐雪的住處。 白羽自以為自己實現了諾言,誰曾想,卻被她糾纏上了。 不遠處好像飄過了一個龐大的黑影,白羽拔腿就往高處跑。 季雪在后頭嗔怒:“少族長!” 白羽只當沒有聽見,氣喘吁吁地爬上了高高的大石,瞪圓了眼睛向下張望。 只見茫茫的山野中,并沒有他想要尋找的身影。 陸吾可一日數百里。 蘇雪桐是從他的腳程,判斷出了他神獸的基因。 她也越發地相信自己是個神女了,就算她仍舊不會飄來飄去。 原本以為她仍要和個啞巴神獸在山中消耗無數的光陰,誰道,所有的平和都被貪心的人類打破。 蘇雪桐和陸吾本與人族無所交集,一支帶著火的羽箭劃破長空。 第116章 誰騎誰不是騎(5) 這場莫名奇妙的戰役是從天黑開始的。 帶著火的羽箭射進了山洞, 洞里到處是枯枝和干草,濃煙頓時彌漫。 蘇雪桐拿袖子捂住了嘴, 她的衣服防火, 就是火星子落在上面,也是頓時就滅。 她倒還好, 陸吾渾身的毛, 就是個大型的易燃動物。 那些帶著火的羽箭像是長了眼睛,一個勁地朝陸吾的身上招呼。 不用想也知道, 這種情況, 退到洞底, 更是死路一條。 倒不如現在冒著危險,沖出去。 蘇雪桐替陸吾撲滅了背上的火, 他背上虎紋黑糊一片, 有一處燒的比較深,露出了鮮紅的皮rou。 到底是日夜相對了數月的光陰, 況且蘇雪桐護短的毛病到哪兒都改不過來。 她使勁拔起了射進石頭縫里的羽箭,朝著自己的手腕猛地一割,鮮紅的血珠頓時滲了出來。 司鋮的鼻間原本全部都是濃煙的嗆味, 忽然這股嗆死人的味道里夾雜著一些讓他欲罷不能的香甜氣息, 如同春天的甜風, 夏天的果干。 他抬起了頭, 一滴血珠正好順著她的手腕滑落。 他幾乎沒有思考,沖了上去,溫熱的舌頭舔過她的手腕, 那些綻開的皮膚,幾乎瞬間愈合。 蘇雪桐驚訝地瞪著他,倒不是他的體型如氣吹的似的,在不斷膨脹。 而是頭一回知道陸吾的舌頭能讓傷口愈合。 陸吾的身體已經有她兩輩那么高了,巨大的身軀很快就頂到了洞頂,不停有落石往下掉。 陸吾一口銜住了蘇雪桐,讓她順著自己的脖子爬上了他的脊背。他弓著前蹄,像一支離弦的箭,沖出了山洞,他咆哮一聲,四野都跟著震動。 白翰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口齒不清地跟白墨說:“族,族長,這怪物,長,長大了?!?/br> 白墨的眼睛又不瞎,自然看見了那個沖著山林大吼的龐然大物。 白翰渾身發抖:“族,族長,咱們要停手嗎?” 白墨理也沒有理他,沖著身后的族人大吼:“此次若是不能一舉將此不祥之物圍殺,那我們人族將要大禍臨頭!” 白墨分明是在危言聳聽,可人族的人為他馬首是瞻。 蘇雪桐很是氣悶地想,幸好她是住在山洞,若是費力造出了一間屋,現在不定得被這些人糟蹋成什么樣。 她氣憤地大喊:“白族長,我和陸吾與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你意欲何為?” 這種時候,白墨心知不能與她搭話,一回頭吩咐族人:“神女慣會蠱惑人心,咱們塞住雙耳,不聽她說,先圍殺陸吾獸?!?/br> 眾人點頭,取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塞住雙耳,再各自拿好了兵器。 兵器的種類也多,火把、石頭、木棒,反正只要是趁手的就行。 白墨揮了揮手,漫天的火把和石頭,又向桐雪和陸吾砸去。 這些東西對于現在的陸吾來說,并不能傷其根本,卻猶如擾人的蚊蠅,一時間,揮之不去。 人族緊緊地包圍了她們,進攻也是一輪緊接著一輪。 蘇雪桐沒從那些人里找到白羽的身影,更不知曉人族為何會翻臉無情。 “陸吾,咱們走?!彼聊嗽S久,在他的背上吩咐。 她悲憫地看著那些黑暗中的人影,有一種自家孩子是王八蛋,自己卻又束手無策的悲哀。 巨大的陸吾獸從人們的頭頂上躍了過去,他們誰也沒有看清楚消失的方向,就失去了陸吾和神女的蹤跡。 族人慌亂一團,白墨盯著漆黑的夜,下令:“咱們先回去?!?/br> 陸吾馱著蘇雪桐在茫茫的大山里飛奔,日月輪回,新的一天來臨。 陸吾在一處溪流邊停了下來,他微微曲起了前腿,她像坐滑梯似的,從他的背上滑落下來。 蘇雪桐想起了陸吾用干草布置的山洞,還有她和陸吾一起做的那些風干rou,她的心情很不好,坐在溪邊,瞪眼看著甩著尾巴的小魚。 “陸吾,你生氣嗎?” 司鋮跑了整整一夜,再加上剛剛又長大了些尺寸,他疲憊的要命。 他就在溪邊干爽的地方臥了下來,耷拉著眼皮,九條尾巴全都垂落在地,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語。 人類的貪婪和翻臉無情,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如今,只不過是將他遺忘的曾經,又重新經歷了一次而已。 稍有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沒有受到傷害的感覺,只忍不住去想那些深藏在記憶里的事情。 滾滾的洪水淹沒了八百大山,唯有最高的白龜山,還剩下一只山包,露在洪水的外面。 瑟瑟發抖的人族哭天搶地,即使他帶著桐雪躲在昆侖山的山巔,也能聽見那些人的祈求聲音。 “求蒼天憐憫……可憐可憐我們這些羸弱的人吧!” 人真的羸弱,可狠起來卻沒有動物能及。 他不喜人族的貪婪算計,獨居昆侖山巔。倒是桐雪,會因著自己曾經身為人族,對他們憐憫同情。 他也是后來才知道的農夫與蛇的故事,在那場洪水中,他和桐雪是農夫,而人族成了蛇。 蘇雪桐回頭去看陸吾,只見他緊合了雙眼。 她一肚子憤怒的小火苗,撲撲全都熄滅了。 陸吾跑了整整一夜,即便是神獸,也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他很累。 蘇雪桐緊閉了嘴巴,不想打擾他休息,眼睛往下一挪,只見他的四只爪子全都磨破了皮。 陸吾的爪子,有些類似于貓爪,中間的rou墊皮開rou綻。 蘇雪桐嘶了一聲,扯了衣服上的一塊兒布,沾了點溪水,想要將他爪子上的傷口清洗干凈。 陸吾睡沉了,他只有睡沉的時候,才會發出輕微的打鼾聲音。 蘇雪桐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他。 替他處理完傷口之后,她尋來了一根樹杈,跳到了溪水里叉魚。 陸吾不喜吃魚,他捕獵的范圍很廣,只要是地上跑的,他什么都抓,就是從來不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