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愛一個人的時候,真的,不聽著他打鼾的聲音,都睡不著覺。 —— 蘇雪桐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 蘇自有琢磨著得給她點動力,一大早起,就告訴她:“桐桐,我和你阿姨商量好了,只要這回你期末考試能考全班四十五名上下,放寒假我們就帶你國外旅游去?!?/br> 蘇雪桐有點為難。 她們班一共就六十個學生,聽蘇自有的話音兒,還四十五名上下,就是說只要不考倒數后十名以內就可以唄! 實際,就她的成績,就不吹牛說全校第一了,全班第一還是沒有問題的。 蘇自有見女兒的臉上泛著苦色,又深怕自己給她壓力了,畢竟都一個多月沒去上過學。 他清了下嗓子,又降低了要求,“嗯,其實只要你努力……這回不行,咱們爭取下期末!” 老父親的下限是一低再低,蘇雪桐深怕他讓自己考個倒數第一,這難度不好把握啊。 她趕緊道:“我知道了,爸爸,你得對我有點信心!” 蘇自有一笑,眼尾的褶子又褶起了好幾道,“好,爸爸對你有信心!” 期末考試,第一場考的是語文。 蘇雪桐翻看了卷子之后,發現她每一道題都會,明明知道正確答案還故意寫錯,可把她難為壞了。 她糾結了半個小時,這才咬牙動了筆。 磨磨蹭蹭,作文寫得匆忙??季硪唤簧先?,她自我評估了一下,也就及格分吧! 有了語文這個前車之鑒,接下來的幾場考試倒是得心應手的多了。 數學空了兩道計算題,英語的小作文干脆就沒有動筆。 她原計劃每科都控制在及格線上,最后一想,還是得有一科在及格分以下。 她把魔爪伸向了理綜。 理綜的卷子一發下來,她倒是雨露均沾,物理化學生物試題,各做了一半。 可時間才過去一半,閑著也是閑著,蘇雪桐拿出個一元錢的鋼蹦,把剩余空題的命運交給了上天。 字朝上,那這道題就認真寫。 花朝上,就繼續空著唄。 監考本來就是挺無聊的一件事情,恰好還是高一的化學老師監考這一堂。 她百無聊奈的時候,就看見了蘇雪桐的小動作。 高一年級有一千多個孩子,她帶了四個班,可這孩子她記得可清楚了,屬于迷途知返系列的。 打一個十分不恰當的比喻,就好似男人總愛勸風塵女人從良,這里頭的成就感大概只有那些嫖|客才知曉。 而老師也特別喜歡那些回頭是岸的學生,一個是關乎成就感,另一個是為人師表能挽救一個是一個。 瞧瞧,扔鋼蹦寫答案。 連老師都替她發愁。 化學老師是個慈悲心腸,心說教育的意義是什么呢? 撇去那些官方的言論不談,反正教育的意義絕對不是考試那么簡單。 教育的意義囊括的東西有很多,自然也有怎么幫助學生重新愛上學習。 她準備違背一下老師的原則,背著手,從講臺上走了下去,不動聲色地站在了蘇雪桐的后面。 蘇雪桐專心致志地拋出了鋼蹦,嘿,又是字朝上,已經連續三次了。 她皺了皺眉,提起了筆。 這是道選擇題,選c是正確的。 化學老師見她在括號里寫出了正確答案,意外了片刻,心說這孩子的運氣可真好??! 緊跟著蘇雪桐又拋出了鋼蹦,還是字朝上。 這道題也還是選擇題,卻是道多選,ac的答案是正確的。 如果說一次是蒙對的,那緊跟著的二三四次呢! 原本想要偷偷指點的化學老師,悄無聲息地從“迷途知返”的面前走了過去,她的面容平靜,內心卻似有龍卷風在呼嘯。 考試結束的鈴聲震耳欲聾地響起。 蘇雪桐將試卷交了上去。 化學老師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后,心底有千言萬語想跟眼前這個孩子說,卻又強行壓制了回去。 等她抱著試卷回到老師辦公室,拉著班主任張老師的手說:“你們班那個蘇雪桐,簡直是個天才啊……” 天才蘇雪桐一學期缺了小半學期的課,考了個全班第三十名的成績。 領通知書那天,蘇自有特地請了假來給女兒開家長會。 當班主任老師說:“這次考試,我們班有一個進步飛速的孩子……” 張老師明明沒有點名,可蘇自有的腰板還是挺的筆直,這可比當年他考上軍校,還要讓人高興。 家長會完畢,張老師還特地留了蘇自有單獨談話。 她看了蘇雪桐所有的卷子,除掉那些空著的題,答題的準確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化學老師的意見是,這孩子看著是個十級的初學者,實際上,已經修煉到了八級,甚至于九級。 張老師覺得化學老師有些夸張了,況且這也不好跟家長明說啊,難不成直接告訴家長,你女兒什么題都會,可是她就是不寫。 搞不好家長一生氣,回家還得來個棒打出氣。 張老師思前想后,“雪桐爸爸,雪桐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咱們要共同努力,沒準兒下學期孩子還能闖進前十名呢!” 全班三十名,都已經是意外驚喜了。 前十名的話,蘇自有只在女兒上一年級的時候幻想過,后來他就認命了。 但場面話還是要說,他看了看身邊越發水靈的小姑娘,道:“是的是的,我對我女兒很有信心?!?/br> 開車回家的一路,蘇自有的嘴巴都沒合攏過。 蘇雪桐小心翼翼地想:唉,還是沒有把握好進步的尺度! 果不其然,回到家之后,蘇自有大聲地跟白匯美炫耀來著。 “匯美,桐桐這次考的非常不錯,全班第三十名呢!” 白匯美驚愕地半天說不出話。 就連劉愛嬌都驚訝了一下,沒過腦子,下意識問:“桐桐啊,你們班考試的時候,所有的學生是坐開的嗎?” 蘇自有一聽這話,眉頭不自主就蹙到了一起。 但保姆畢竟是外人,他不好發作。 偏偏這時白匯美笑著說:“愛嬌嫂子,你說什么呢!咱們桐桐可不是那種愛抄襲的孩子!” 這話聽起來是向著自己的,可蘇雪桐覺得重音是在抄襲兩個字上。 她淡淡地說:“爸爸,我上樓了?!?/br> 沉悶的腳步聲,仿佛烙在了蘇自有的心上,他不悅地瞪了瞪白匯美,緊跟著上了樓。 蘇自有進了蘇雪桐的房間,見女兒面無表情地將書包放在了書桌上,壓低了聲音說:“桐桐,你別怪你阿姨,畢竟她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可能不是太能了解為人父母的感受是怎么樣的!” 白匯美剛剛那句話也是一時沖動沒過腦子。 蘇雪桐變得越來越好,讓她驚慌失措,反復地焦慮著。 夫妻這么些年,她自然看得出來蘇自有是真的生氣了。 她緊跟在他的后面,也上了樓,道歉的話還在腹中醞釀,才走到蘇雪桐房間的門口,就聽到了丈夫的話。 一股子酸苦的滋味涌上了心頭。 是啊,她就是不能了解為人父母的感受,可他怎么就不能成全她呢! 白匯美的腳步頓下,一轉身,回到主臥,砰的一聲摔響了房門,震得整個二樓都仿佛跟著晃動了一下。 劉愛嬌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縮著脖子收拾行李。 人嘴兩張皮,一松,禍起。 第二日,劉愛嬌提著行李離開了蘇家。 蘇自有和白匯美誰也沒提過完年后再讓她來的事情。 劉愛嬌坐上火車后嘆了口氣,給人當保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在蘇家做了這些年,兒子娶媳婦的房子有了,這往后啊,她哪也不去,就留在家里帶孫子。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窮窩,更何況她的窮窩窩里有兒有女。哪像那些個富人,掙了那么多錢,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蘇雪桐一放了寒假,這個家里就又多了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 不過可能是越臨近年關,外面的飯店關門的越多,司南往蘇家搬了整整一后備箱的年貨后,也不再客氣,每天晚上準時七點回來,跟蘇家的人一道吃晚飯。 白匯美雖然在跟蘇自有冷戰,可旅游的事兒該辦還是在辦。 白匯美故意在飯桌上提起:“反正司南也沒事兒,不如跟我們一起去旅游吧!” 留了司南一人在家,蘇自有挺不好意思。 司南還沒有回應,蘇自有便道:“對啊,司南跟我們一起,你英語好,剛好可以做我們的向導?!?/br> 恭敬不如從命! 司南也沒有機會反對,何況蘇自有的話才落地,白匯美那兒直接給旅行社打了電話,要多加一人。 白匯美這個人對誰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回如此殷勤,處處都透著古怪。 蘇雪桐低著頭喝湯,不由抬頭朝她看了過去。 白匯美放下電話走回餐桌,一對上她清澈的眼睛,不自然地解釋:“人多,熱鬧?!?/br> 根本沒人問她不是嘛。 蘇雪桐又垂下頭,繼續專注碗里的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