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家里給的?!彼句吽坪跏橇系剿写艘粏?,鎮定地應答。 “家在哪兒?” “首都?!?/br> “那你為什么要來這兒?” 司鋮皺了下眼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蘇雪桐又問了其他問題,“家里還有什么人?” “姑姑、姑父?!?/br> “結婚不需要通知他們嗎?” “我今天進城給他們拍去了電報?!?/br> “然后呢?” “沒然后了!”司鋮抬了頭,去看她的眼睛:“你不相信我?” 蘇雪桐搖了搖頭,“那倒不是?!?/br> 只是她的來歷,村子里的人多半知道。 就是鄰村遭了大難的孩子,父母和房子都被一場大水沖走了。 但司鋮的來歷,卻無人知曉。 只知道他是村長從鄉里撿回來的,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恐怕整個村子里的人,也就數蘇雪桐知道的最多了。 司鋮猶豫了片刻,用他那雙細細長長眼眸深邃的丹鳳眼看定了她,“那咱們……還結婚嗎?” “結!”蘇雪桐咬了咬牙。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豪|賭。 選擇的本身是不分對錯的,一旦選定離手,她就努力讓自己的選擇變成對的就行了。 司鋮的家庭情況撇在一邊不說,她覺得他的人品可靠。 晚了一些,蘇雪桐試了試那件紅色的呢子褂子,穿在她的身上猶如量身訂做一樣。 劉山頂著一張紅一塊青一塊的臉,不由就看直了眼睛:“姐,真好看,就連村長家嫁女兒也沒有這么好看的衣裳?!?/br> 村長家的大女兒前年冬天出嫁,穿了件紅色暗花的大棉襖,顯得人就跟個球似的,可難看死了。 哪兒像他姐啊,這件紅呢子褂子一穿,就跟城里的大姑娘似的。 劉山想到此,忽然來了問題,他一本正經地問:“姐,咱家是不是要擺酒席???” “不擺!” “那不擺不像結婚的樣??!” 蘇雪桐早就想好了,道:“過幾天,選個好日子,我做一桌子酒菜,請村長過來吃一回。后天鄉里還有大集,你和司鋮去買兩兜子水果糖,在村里散一散?!?/br> 劉山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成,他瞥眼看了看司鋮,又說:“那村長來那天,你得和我姐夫拜拜天地,這樣才像結婚?!?/br> “也成?!?/br> “那拜天地之前,姐夫還是跟我睡一張炕?!?/br> 蘇雪桐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你懂什么??!” 劉山雖說是少年心性,可該懂的也懂了一些。比如這男人和女人非得睡在一張炕上,那小孩才能出來。 等到明年這時間,他家就有孩子滿炕爬了。 想想那熱鬧,也挺好的。 劉山喜歡熱鬧,這個家已經許久沒有熱鬧過了。 天氣嚴寒,吃了晚飯后,各人就洗洗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劉山才將起床,家門口就圍滿了小伙伴。 “劉山,我們來看你家的自行車!”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br> 劉山嘴上是這么說,卻樂于顯擺,和蘇雪桐說了一聲,推著自行車就往曬谷場去了。 他昨兒摔了三回,算是基本掌握了自行車的騎法。 劉山顯擺了一上午,村子里幾乎人人都知道蘇雪桐要和啞巴結婚了。 那輛自行車可就是啞巴給的聘禮。 村長媳婦的心落到了肚子里,故意當著劉保國的面跟村長說:“還別說,都當啞巴是個破落戶,沒曾想,人家居然買的起自行車!” 劉保國一聽這消息,腦袋都要炸開了。 怎么就這樣了呢? 他恨不能立刻就跑到蘇雪桐的面前,聽她親口告訴自己,不然誰說什么他都不信。 可他娘看他看的緊,連上個廁所都得偷偷地將他的房門落上鎖。 劉保國好不容易趁著他娘下地的時間,再一次賄賂了劉小妞。 小妞嚼著香甜的糖塊兒道:“哥,其實我也覺得雪桐姐不錯,不是咱娘說的狐貍精?!?/br> 劉保國一夜間滄桑了許多,他吃不下,睡不好,竟似一夜老了好幾歲。 聽見meimei的話,他也沒有回應,只悶著頭,一個勁地朝前走。 還沒到劉山家門口,兄妹倆就被趙翠兒給堵住了。 趙翠兒的手里捧著一大捧花生,一股腦兒塞給了劉小妞,“小妞,你去那邊吃花生,姐和你哥說幾句話?!?/br> 劉小妞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大白屁股,連一陣冷風吹來,她都覺得是狐媚子在散發妖力。 她捧了花生,腳底抹油,迅速躲到了一旁的墻根下。 她娘還說了,那狐媚子可不止愛勾引男人,還愛吃小孩呢! 就張開她那張血盆大口。 趙翠兒前幾日趕集,用攢了一年的私房,買了支城里女人才會抹的紅口油。 還別說,一抹上,又紅又潤,跟城里電影院門口貼的海報上的漂亮女人一般模樣。 趙翠兒有一個二姨嫁到了城里,就住在電影院的對面。 她每年會去一趟,可一次電影都沒有看過。 聽說現在城里的小青年談戀愛,都會去看場電影。 還聽說電影院里黑咕隆咚的,想干啥都可以。 趙翠兒的心神恍惚了片刻,忽地聽見劉保國不耐煩的聲音:“有話快說?!?/br> 趙翠兒舔了下嘴唇,道:“保國哥,你別去找桐姐了,人家現在都和啞巴成親了!” “胡說八道,沒有父母的媒妁之言,也沒有法律的允許,甚至連個觀禮人都沒有,那根本不叫結婚!” 劉保國甕聲甕氣。 “我聽劉山說,人家正在籌備。等過幾天,籌備好了就會請你爹做見證人?!边@可是趙翠兒花一把瓜子才打聽來的獨家消息,她在寒風里等了好久,才堵到了他,為的就是讓他死心。 這幾日的天氣一直不好,灰蒙蒙的,老人都說這是該下雪的天氣。 可如今,劉保國的臉比天還要灰,一雙原本清亮的眼睛,也似蒙了塵,灰蒙蒙地透著絕望。 趙翠兒深怕他想不開,安慰道:“也不知道桐姐是怎么想的,那啞巴沒根沒底,誰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兒來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哪有保國哥你好啊,爹是村長,自己又是大學生……” 她話才說到這里,劉保國轉身就走,瞧那方向竟是往村口去了。 劉小妞飛快地跟了上去,剩余的花生她都裝進了口袋里,她恐怕那狐媚子還想著要回去。 才跟了幾步,劉保國就道:“你回!” “那你要去哪兒?” “我得進城一趟?!?/br> 趙翠兒的話提醒了他,怪不得他總是看那啞巴面熟,他想起了上學時在校園的外頭看到的一則通緝令。 現在他越琢磨越覺得那通緝令上的人和啞巴的體貌特征相似。 劉保國準備去城里的派出所一趟。 趙翠兒遠遠地聽見這話,吆喝道:“保國哥,你進城干什么?” 劉保國一語不發,快走了幾步,忽然拔腿就跑,就好似后面有狗追他似的。 —— 劉山家。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蘇雪桐清點著司鋮買回來的東西,宣布:“明天咱們就可以請村長來家吃飯了!” 剛好,她大棚里的油菜長勢挺旺,明兒請客,還能見回青菜,簡直就是盛宴??! 劉山咧著嘴笑了起來,還拿胳膊肘碰了碰司鋮,小聲道:“姐夫,你高興嗎?” 司鋮抬了下眼皮,不置可否。 劉山見過好幾次嫁娶,但凡是新郎都高興的跟個傻子似的。 他覺著司鋮的高興太克制了,又碰了碰他說:“你盡管笑吧,我不說你傻!” 司鋮曲起了手指,彈了一下他的腦殼。 劉山哎呦了一聲,“姐,你看姐夫總欺負我!” 蘇雪桐:“活該!” “你們這樣可不行啊,還沒有結婚呢,就綁在一起欺負小舅子了!”劉山離了板凳,趔趄了老遠,打趣道。 司鋮伸手想要抓住他。 劉山滑的如同小泥鰍,三兩步竄到了院子里頭,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