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的腰間別了槍套, 銀色的槍柄只露出了一角。 蘇雪桐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槍套,心里還想著趕明兒得找他弄一個。 如此一來,她也就不用總把自己的槍擱在懷里了。 夏天還好,冬天怎么捂都不會熱。 司鋮見她的眼睛忽閃忽閃,沒往他的臉上掃, 卻一直落在自己的腰間, 收拾起了沒有放出豪言的失落。 反正他現在翅膀夠硬, 人也已經接回來了。 當太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司鋮已面滿十八歲,他從彪風寨里帶出來的人,旁的不說, 就那個李二虎現在已經討了兩房姨太太。 就連涂千匯也十五歲了, 整日叫囂著要娶個媳婦, 好傳宗接代。 司鋮可沒有傳宗接代的想法, 他還巴不得他們老司家到了他這一代戛然而止, 好氣死那個司凱復。 可是只要一想起離別的那個夏夜,他腹中總會騰著一團子燒的他口干舌燥的火來。 如今起火的種子就在眼跟前兒,司鋮卻只能沉靜了心道:“你瞧瞧,可還有什么需要置辦的?” 他也是頭一回給女人置辦宅子,地方是他選的不錯,可這屋子里的物件兒都是李二虎采買的。 那家伙時常在女人堆里打滾兒,對女人的喜好最是了解。 其實司鋮也是頭一回來這里,團子來之前,他才將上下樓都逛了逛。 怎么說呢?花里胡哨,不甚滿意。 司鋮在心里想著,趕明兒還是再弄一套宅子,想怎么布置,就讓團子自己來吧。 蘇雪桐掃完了人,才有功夫掃眼看向屋子,也就是大致一看,然后假客氣地說:“嗯,挺好的,比我家可大多了?!?/br> 說著,她還指了指不遠處兩開門的大屋子,眨巴著眼鏡問:“那個屋是干嗎的?” 司鋮哪兒知道啊,一橫眼睛。 一旁候著的管家小心翼翼地答:“回太……回大小姐,那兒是廁所?!?/br> 蘇雪桐故意張大了小嘴說:“天啊,廁所得有我家西廂的柴房兩個大了吧!” 譚秀珠愁的頭疼,一向機敏的閨女,怎么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呢! 管家的后頭還立著一個老mama和一個小丫頭。 老mama秋氏的定力好,聽見了也只當沒有聽見。 小丫頭蘭馨就不成了,抿嘴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這鄉下來的姑娘,雖然長的還成,可比她這做丫頭的土多了。 她們少帥啊,當真如老太太說的,被鬼迷住了心。 團子說話的時間,眼尾輕揚。 司鋮有一種錯覺,如果他不制止的話,她還能再故意說點招人笑話的話出來。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嘴。 團子的眼睛終于向他瞪了過來,什么話都沒說,他便覺得他這心里似平靜的湖面,頓時蕩漾了起來。 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并不好。 是以,當司鋮說“去換身衣服”的時間,蘇雪桐再不作怪,連個疑頓都沒打,徑直就上了樓。 司鋮那個變態有點自虐,想想那時在彪風寨,他寧愿自己坐著睡,也得把炕留給她。既然是給她住的房子,那么二樓最大采光最好的房間,必然會是給她的。 蘇雪桐推了門進屋,還是被房間的炫目給震撼了一下。 許是鄉下的火炕睡的太久,一個歐式大床,讓她有一種回到上輩子的錯覺。 可再拉開衣柜,完了,錯覺沒有了。 衣柜的里面是清一色的旗袍和大衣,鞋柜里則是清一色的小高跟鞋。 些許的不適應之后,蘇雪桐佛性地嘆了口氣。 換下了身上的布衣,搖身一變,她還真的成了穿著旗袍的嬌小姐。 蘇雪桐從樓上下來的那一瞬間,譚秀珠都不敢認了。 她自認為還是保養不錯的,同鎮上的那些個粗婦相比,她還算尚有姿色。 可布衣換成了錦緞,身上的皮膚竟叫花團似的光滑料子給比了下去。 她女兒就不一樣了,穿上這月牙色的繡花小旗袍,越發顯得白嫩了。 美中不足,還是頭發尚有些短。不過聽人說,現在城里的女學生,就時興這種齊耳的短發。 那個司鋮沒在客廳,趁著這功夫,譚秀珠快步走了上去,小聲交代:“桐丫兒,你不懂的就不要多說話?!?/br> 蘇雪桐心里頭明白,她是埋怨自己剛剛出了丑。 蘇雪桐懶洋洋地坐在了沙發上,翹著腳道:“鄉下來的就該有個鄉下來的樣子……總不會錯?!?/br> 話是這么說的,蘇雪桐到了這地兒,可不止堤防司鋮一個,她誰都提防著,假裝不經意拿眼睛掃了掃一旁的丫頭。 這丫頭穿的體面,雖然穿的并不是旗袍,可一瞧那料子,就是個得寵的。 譚秀珠還沒有想明白閨女的話,那司鋮就從院子里進來了。 她有些怵他,慌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自然地說:“桐丫兒,你想吃什么,娘給你做?!?/br> 蘇雪桐捂了捂頭,“隨便吧!” 譚秀珠一轉身,那個候著的秋mama拽了把蘭馨,就領著她到了廚房。 偌大的客廳里就只剩下司鋮和蘇雪桐兩個人了。 按理說,隔了一年多才見,應該有許多話要講。 司鋮在心里反復過了幾遍,也不知曉該跟她先講哪一句。 先說他為什么隔了一年多才去找她? 還是先說一說他和那個該死的司凱復是什么關系? 或者說一說蘇言和的事情? 正猶豫間,司鋮聽見蘇雪桐聲兒不大不小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他問。 蘇雪桐翻了翻眼睛,“無聊?!?/br> 和他呆在一起無聊? 司鋮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蘇雪桐苦著臉,在想自己的事情。 她能說她想反悔嘛! 剛剛還想要一個緩沖期,可這會兒她恨不得拉著司鋮立馬成親……決一死戰吧。 是死是活給個痛快,省的心里七上八下好著急。 蘇雪桐有意無意地撇他一眼,撇了好幾次,才道:“吳靈仙成親了?!?/br> “嗯?!彼句叢恢浪趺聪肫鹉翘柸藖砹?。 蘇雪桐又道:“你呢,你準備什么時候成親?” 司鋮的眼睛瞇了瞇,“再等一年吧!” “為何要再等一年?”蘇雪桐一雙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的臉上。 司鋮的心里著急,可又不能說,想等到她十六。 這時,才進了廚房的譚秀珠又出來了。 司鋮從沒有覺得譚秀珠有如此順眼過,他松了口氣。 廚房里有傭人,早就準備好了午飯。 譚秀珠的手里端了一盤竹筍炒rou,殷勤地說:“桐丫兒,快,吃飯吧!” 她還是不敢主動跟司鋮說話。 她剛剛偷偷打聽過了,這個司鋮,她原以為是蘇言和私生子的小叫花子,可是督軍的兒子吶。 菜上了滿滿一桌子,司鋮坐在主位上面,蘇雪桐就坐在他的右手邊。 譚秀珠沒敢上桌,推脫自己不餓。 司鋮夾了一筷子竹筍炒rou里的rou片,放在了她面前的青瓷小碗里。 “多吃一點兒?!?/br> 蘇雪桐頓時想起了白月光盈盈一握的小腰,再低頭看一看自己,嗯…還算有的腰線,那個“不”字就在嘴邊。 司鋮又給她盛了一勺魚丸,銳利有神的眼睛看了過去,“吃啊?!?/br> 一直都想當人生導師的蘇雪桐,思索了片刻,果斷改變路線,還是當個心機小白兔吧。 她夾了筷子竹筍給他,“你也吃?!?/br> 司鋮下午還有事,吃完中午飯,就坐著汽車離開了。 譚秀珠終于松了口氣,學著她閨女懶洋洋的坐姿,翹著腳,也靠在了沙發上面。 她琢磨了許久,總覺得這事兒不對。 趁著傭人們都沒在近前,她碰了碰蘇雪桐道:“桐丫兒,你說咱們跟司鋮又沒有血緣關系,他干嘛要把咱們養在這里?” 因為他變態。 蘇雪桐挑了下眼眉,這話也就是在肚子里過了一遍,當然不會說出來。 “還有啊,娘以前對他不好……”譚秀珠終于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他這么對咱們,娘這心里總是覺得不踏實?!?/br> 不踏實就對了。 誰叫她原先刻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