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蘇雪桐的心思一動,脆生生地開口:“小叫花子,你要去哪兒?” “打水?!彼句呁W×四_步。 缸里的水只剩一半了,雖說沒人叫他去打,可與其等著譚秀珠使喚他,倒不如他提前把該干的都干了。 “我也去?!碧K雪桐拿起了擱在墻邊的竹竿,摸索著下了正屋前的臺階。 譚秀珠從廚房里探出了頭,“你不許去?!?/br> “娘,我都好多天沒有出過門了?!碧K雪桐嘟著嘴,撒嬌。 要不怎么說閨女是親生的呢! 蘇雪桐撒起嬌來,頗得她的真傳。 譚秀珠對著誰都能硬起來心腸,對著一個自己的翻版,卻是萬萬不能的。 她糾結了片刻,一轉身語氣生硬地囑咐司鋮:“你看好了桐丫兒?!?/br> 司鋮低眉順眼地點了點頭,一轉身向著門外的時候,眼神中一片清冷。 白木河在白木鎮的外頭,鎮上的大戶人家用水,都是趕著驢拉著自家的板車,一次帶回去好幾桶,夠一家幾口吃上一兩天。 蘇家是有板車的,那板車的主要用途就是一月往城里送一回酒。 司鋮不知道他沒來的時候,蘇家用不用板車拉水。反正他來了之后,就再也沒有用過了。 通往白木河的路,司鋮一天要走上好幾回,他腿腳利索,即使是挑滿了兩只木桶,這一路,他也頂多歇上一回。 可今兒這一路走的格外的慢。 一路無事到了白木河邊,司鋮回頭囑咐:“你就呆在上面,別下去了?!?/br> 說起來可笑,蘇雪桐到河邊就是為了瞧一瞧自己的倒影。 好檢驗一下這十來天的紅薯減肥大法,到底有沒有奏效。 她充耳不聞,比司鋮還要先邁腳。 這河堤雖然不高,但很陡。 司鋮眼見著團子沖了下去,心里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他不叫停的話,她會不會直接沖到河里去? 無獨有偶,蘇雪桐也是差不多的念頭。 她在等司鋮叫停。 眼見離河也就三兩步的距離,她并不減速。 “停?!?/br> 蘇雪桐的一只繡花鞋踏進了河邊的泥沙里,另一只已經濕了一半,終于等來了司鋮的聲音。 他追了上來,一把將她給撈了回來。 團子的身上香香的,撞過來的時候,好像還有彈性。 就是那千鈞一發的時刻,蘇雪桐已經看清楚了,尼瑪沒瘦,絕壁沒瘦,臉還是那么那么的圓。 她欲哭無淚,甚至為了昨天晚飯多吃的一塊紅薯,羞憤不已。 司鋮扯著她的胳膊到了一邊,語氣稍有不善地說:“你站這兒等著?!?/br> 他放下了木桶,轉身上了河堤。 不多時,就抱來了一堆小樹枝,又從懷里摸出了一塊兒火石。 “小叫花子,你干嗎?” 蘇雪桐睜著眼睛問。 “給你烤烤鞋?!彼句咁^也不抬地說。 “哦,你怕我鞋濕了,我娘會打你?!?/br> 司鋮不置可否,弄好了火堆,又牽了她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 司鋮伸手給她脫鞋的時候,她縮了下腳。 司鋮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再不給她縮腳的機會。 蘇雪桐愣神的剎那,鞋已經沒了。 嗬,抖m居然也會來橫的。 蘇雪桐翹著胖乎乎的腳丫子,老神在在地坐在石頭上等。 不遠處的大路上傳來了趕車的聲音。 那條大路通往隆城,來往的車輛很多,偶爾還會有汽車經過。 蘇雪桐并未在意。 王半仙兒給了車夫三個銅板,在白木河的河堤旁下了車。 他被譚秀珠驅打的事情,整個白木鎮上無人不知。 饒是王半仙兒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丟人事都遇到過,也覺得他這張老臉沒處擱了。 他左右一想,不若去隆城轉一圈,尋幾個冤大頭,把過冬的生活費先掙回來。 他這一去不要緊,在城里碰見了大事兒。 若不是因著那事情,他也不會急急忙忙地趕回來。 這事吧,說來話特別長。 一個多月前,差不多就是蘇家那個私生子來到白木鎮的時間,隆城縣長家的二公子與人在大街上起了沖突,腦瓜子被人開了瓢,當場斷了氣。 到現在,城里還張貼著捉拿兇手的布告,懸賞一千個大洋。 那布告上的畫像也不知是哪個畫師畫的,格外的抽象。 不過布告上可說了,兇手的年紀也就十二三歲,且身中槍傷。 譚秀珠請他給閨女治病的時候,可是一五一十地告訴過他,那個蘇家的私生子胳膊上有槍傷。 回來的這一路,王半仙兒已經打定了主意。 若沒有譚秀珠驅打他在前,他沒準兒還會跟她透露上半分,畢竟有她配合,好辦事情。事成之后,大不了分她一百大洋。 可如今,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獨得一千大洋。 只需找個法子趁那孩子落單,一棒子敲暈,再捆個結實,神不知鬼不覺帶到城里去。 王半仙兒如此籌謀著,上了河堤,原是想洗把臉,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天黑,再想法子勾那孩子出來。 沒曾想,一千大洋就在眼前了。 第8章 變態大佬(8) 王半仙兒的心里隱隱有些激動。 要知道,他面前的還不止是那一千大洋,還有一個能通陰陽的小丫頭。 一千大洋雖多,卻不經揮霍。 若能將那丫頭也綁了,留在身邊,往后可就派上大用場了。 這是人要發財,鬼神都擋不住的節奏。 幾乎是與此同時,司鋮也發現了河堤上的王半仙兒。 這人賊眉鼠眼,不提他辦的那些事情,只看長相,就不大像個好人。 可這白木河也不是他家的,許他們在這兒,就也得許人家過來。 司鋮心生警惕,一低頭,拽住了團子的腳,先幫她把鞋穿好。 蘇雪桐故意踢了下腳,小聲喚他:“小叫花子?!?/br> 司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 “兩個小娃娃,怎么在河邊升起火來了?”王半仙兒克制了心底的狂喜,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他想著,先套套近乎,再伺機下手。 司鋮正要應答。 蘇雪桐扯了他的袖子說:“你別理他……鬼在勾魂呢!”后一句說的格外小聲,卻又保證王半仙兒絕對能夠聽到。 多日不見,王半仙兒臉上的血印子消了不少,若不仔細看的話,誰又能知道堂堂的七尺男兒前些日子被個婦人打的夾著尾巴亂逃。 世人可不都是司鋮那樣的抖m。 若換作她是王半仙兒,如此丟人的事情,再見了他們肯定要繞道走。 既不繞道走的話,那多半是要尋仇了。 觀他表現,那肯定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半仙兒被氣了個半死,卻又只能假裝沒有聽見。 哪知蘇雪桐上癮了似的,指著他亂喊亂叫,“鬼,鬼,鬼又變大了!” 蘇雪桐覺得自己上輩子沒做演員真的是可惜了,她演得極其逼真,潔白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就連聲音也帶著一股子瘆人的味道。 還別說,王半仙兒真的又被她嚇住了。 他下意識猛一回頭,嘴上卻強硬道:“小丫頭,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鬼嗎?” 這句話還是他前年去城里給一戶大戶人家驅鬼時,那家的少爺說的。那位石姓的少爺留過洋,喝牛奶吃牛扒,長得如洋人一樣人高馬大,說出來的話也同洋人一般。 可石家的老爺不信那套,請他驅鬼,花了20個大洋。 王半仙兒自然也不信洋人那套,他信的是人鬼殊途,自然也信有盤橫在陽間的冤死鬼。 看來這王半仙兒是真的被嚇慘了,連世上本沒鬼,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職業道德都去哪兒了? 蘇雪桐忍住了笑,碰了碰司鋮又故意道:“小叫花子,你可看好了我家的木桶和扁擔,別叫那個鬼惱羞成怒給偷了去?!?/br> 司鋮愣了一愣,倒是聽懂了團子的話,把扁擔摸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