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大老遠看過去,這畫面有點好笑,站著的兩個濕漉漉的男孩,比她高出了一頭,可她嬌滴滴的聲音一出來,兩人低著頭,連句辯解都沒有。 司鋮的眼睛忽閃了一下,原先他還以為王久河和黃達是受了蘇雪桐的教唆。 難道不是嗎? 他喘勻了氣兒,一聲不吭,從地上爬了起來,拿扁擔勾起了兩只木桶,晃晃悠悠就上去了。 王久河這才氣呼呼地說:“桐丫兒我跟你說,下回我就把他壓到水里,沖到瀑布下頭去?!?/br> 蘇雪桐一想,不用問了,這肯定是原主以前造的孽。 一時半會也和這倆人解釋不清楚,蘇雪桐擺了擺手,跟著司鋮爬了上去。 一路跟著,眼看著少年被扁擔壓彎了腰,卻仍舊腳步穩健。 眼見著司鋮進了蘇家的大門,蘇雪桐沒急著進去,就站在自家的墻根底下,想要好好地捋一下這個事情。 就是眼前這個狀態,到底該從哪方面著手,讓大家都對司鋮好一點兒呢? 俗話說,變態不是一天養成的。 俗話還說了,一個變態的后頭,至少有十個變態在逼著他變態。 這邊主意還沒有想出來,就聽見院子里傳出了譚秀珠喝罵的聲音。 “我讓你去挑水,又沒讓你去河里洗澡。你看看你打回來的水,混的跟泥湯子一樣,能用嗎?這點活都干不好,我家可不養白吃飯的人……今兒早上你不要吃飯?!?/br> “秀珠!” 蘇言和正想阻止,這個時候,蘇雪桐推門進來了。 譚秀珠的注意力轉移,一看見自家閨女,雖說仍舊是不悅的語氣,但臉色緩和了許多,“死丫頭,吃早飯呢,還到處亂跑!” 蘇雪桐看了眼低頭立在廚房外面的司鋮,心想這小孩也是個死腦子,就不會辯解一句嗎? 可她轉念又一想,興許也是辯解過的,但肯定沒有用。 她張了張嘴,心里已經打好了腹稿,要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錯不在司鋮啊,都是那兩個小子沒事找事。 可蘇雪桐的嘴才張開,第一個字就卡在了嗓子眼兒邊,腦袋里跟埋了個炸|彈一樣,轟隆一聲,崩的她整個人都傻掉了。 “娘……不是……”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的時候,好像是有萬箭齊發,射中了她的心臟。 頭疼、心疼、呼吸困難。 就和剛剛在河邊的狀態是一樣的。 蘇雪桐的臉色發白。 譚秀珠嚇了一跳,伸手摟了她道:“桐丫兒,怎么了?” 蘇雪桐擺了擺手,等到稍微緩了口氣,她聽見蘇言和說:“是不是餓的???趕緊,先吃點飯?!?/br> 說著,推了推她,還扯了一下旁邊的司鋮。 譚秀珠這會兒只顧緊張女兒,也顧不上和司鋮較勁。 蘇雪桐一想,這也行,反正解釋不解釋的,都是為了讓司鋮吃上早飯。 四個人圍坐在一個四方的木桌子旁。 蘇家的早飯簡單,也就是一人一碗稀粥,再加上玉米面的饅頭。 蘇雪桐的心里有一個念頭,想要驗證一下,她拿起了一個玉米面的饅頭,啃了一口,就把饅頭往司鋮的跟前兒一扔:“饅頭太硬了,小叫花子,給你了?!?/br>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 蘇雪桐不怕死的做了第二次試驗,她夾起了一筷子咸菜,筷子剛想伸到司鋮的碗里,忽然腦中響起了一個炸雷,緊跟著,腦袋里如進了電鋸似的,鉆的她疼痛難忍。 遞出去的手將將碰到司鋮,就因為疼痛下意識彈了回來,咸菜撒了一地。 譚秀珠氣上加氣,冷著臉對司鋮說:“你既然不想吃,那就什么都別吃了!” 呃……這好像和蘇雪桐的初衷不大一樣。 不過,若說剛才莫名其妙的疼痛還能算是偶發性事件,蘇雪桐將那個當作了原主的身體不好。 可現在呢,頭疼的快要炸掉了。 她還是不信邪,一咬牙,閉上眼睛,心里想說的是“娘,今早上的事情不怪司鋮,他也不是我爹的私生子……” 可那個“娘”都沒能喊出去,人就直挺挺地往后一倒,疼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雪桐一醒來,頭仍舊很是鈍痛,就好比是先前受到了重擊。 好在,她心思夠活絡,況且試驗已經得到了充分的證明—— 這是那個養養讓她要穩住原人設的警告??!她不可以直接對司鋮好。 想想先前那種翻江倒海要人命似的疼法,她心有余悸! 這時,門“吱呀”一聲響,蘇言和打外頭進來了。 他一見閨女睜開了眼睛,頓時大喜,“桐丫兒,你終于醒了!” 蘇雪桐揉了揉額角,問他:“爹,我睡多久了?” 蘇言和將手里的碗擱到了一邊,眼眶發紅,“桐丫兒你都睡了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和你娘就沒法活了……” 屋外響起了譚秀珠的聲音:“她爹,桐丫兒是不是醒了?” “醒了?!?/br> “我就說那個半仙有能耐,你還不相信!”譚秀珠喜氣洋洋地推開了門,瞧見自個兒閨女明顯變尖了不少的小臉,又忍不住眼淚汪汪的。 “什么半仙兒?”蘇雪桐沒聽明白。這什么鬼的封建迷信劇情! 譚秀珠悶哼了一聲:“自從那個喪門星進了家門,你都病了兩回了。咱們鎮東頭的王半仙兒可說了,他就是十世的惡鬼轉世,要是想讓你病好,就得拿他的血養著你?!?/br> 第3章 變態大佬(3) 蘇雪桐一口氣兒差點沒上來,這才看清了蘇言和放下的碗里盛了些什么東西。 她聲音微顫:“司鋮人呢?” “在西廂房呢?!?/br> 蘇雪桐活了二十幾年,從沒有經歷過這么驚悚的事情。 那碗里的…司鋮的…血?。?! 難不成是給她……喝的? 蘇雪桐的脊背一陣陣發涼,腦袋里嗡鳴了很久,才算找到自己的聲音。 她急怒道:“娘,你怎么能給我喝人血?” “沒有沒有,那王半仙兒說了,就是劃開喪門星的左手,再劃開你的右手……” 經譚秀珠一提醒,蘇雪桐下意識就向自己右手手腕摸了過去。 那兒纏著厚厚的一層白布,稍稍一動,她“嘶”了一聲,咧開了嘴。 譚秀珠急忙道:“你別亂動??!王半仙兒可說了,最好是讓他的血滋養你七七四十九天?!?/br> 蘇雪桐黑著臉心想,每天放這么半碗的話,那司鋮能活過七天都是個未知數,更別說什么七七四十九天了。 世上果然是沒有冤死的鬼??! 要不原主后來就橫死街頭了呢! 蘇雪桐戀愛都沒談過,更理解不了譚秀珠這個已婚婦女的心思。 要說她真的壞,對待自己的女兒卻是沒有一點壞心。 可她對原主有多好,對司鋮就有多壞。 別說司鋮不是蘇言和的私生子,就算真的是,也不應該行虐待之事啊。 畢竟司鋮又沒有錯,要打要殺,也是得先緊著蘇言和。 瞧瞧司鋮這倒霉催的,連帶著她也得跟著倒霉。 比方現在,司鋮被放了血,固然很疼。 可她手腕子一動也疼啊。 再說了,這年頭,沒有防疫針,司鋮又在外流浪了那么些年,誰知道身上有沒有什么隱疾,還是會傳染的那種。 這比喝人血,好不了多少。 蘇雪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各種不適,心里倒是想起正事來了,腦殼兒一陣一陣的抽疼。 司鋮那廂被放了三天的血,這心理不定得扭曲成什么樣子。 蘇雪桐掙扎著要下床,譚秀珠攔住了她,“你這孩子,才醒,就不肯安生地躺著了!” 母女倆正在僵持,門口那廂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音。 “蘇家的在家嗎?” 譚秀珠一聽這聲音,趕緊應答:“哎,王先生,在家呢!” 扭頭又囑咐蘇言和:“你看好了閨女?!?/br> “誰???” 蘇言和沒有回答,可蘇雪桐問話的同時,已經接受到了腦海里的信息。 來人正是王半仙兒,又叫王瞎子,平日里就靠坑蒙拐騙營生。 蘇雪桐的火氣騰一下就起來了,怎么教養司鋮那個小變態,她還真沒有具體的章程。 不過,現在,她準備給他上第一節 課——別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逆來順受,長期的壓制自己,壓著壓著可不是就變態了。 不是非得鬧得你死我活才叫反抗,有的時候軟刀子捅人更有意思。 蘇雪桐憋了一肚子的壞主意,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