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燃確實好奇，不過卻是另一個問題：“你晚上是不是得抱著娃娃睡覺??？”

    “沒有，隨便擺的?！?/br>
    楚眠把臥室燈全關掉，上床躺好。他習慣性地去摸那只小羊肖恩，卻發現玩偶已經被于燃抱在懷里。

    他在黑暗中蹙眉，俯身拽動于燃胳膊，說：“給我?！?/br>
    于燃抗拒地聳動肩膀，“我要抱著?！?/br>
    楚眠咂舌，小羊給于燃抱著了，那他只好躺下來抱著于燃。

    抱真人睡覺的感覺和抱玩偶完全不同，懷里的人有溫度，有氣息。于燃的背脊貼在他胸膛，兩人共用同一瓶沐浴露，身上的香味交疊重合，融為一體。

    “我記得高一的時候就聞過你這個沐浴露味，”于燃回憶道，“這么久了，你都沒換過嗎？”

    “嗯，熟悉的氣味能讓我有安全感，所以習慣以后就沒再換?！?/br>
    “這多單調?！庇谌妓砷_小羊肖恩，轉身直接面對楚眠，“你換吧，隨便換，安全感我給你，我來保護你?！?/br>
    黑夜靜謐，兩人在無光的房間里，說話聲音也不自覺地降低了。

    楚眠輕笑問：“能有多安全？”

    于燃沉思幾秒，道：“我是你的頭盔，護目鏡，安全帶，手機殼……”

    他絞盡腦汁，努力想起那些能給人帶來保護措施的東西。

    “是你的花露水，你的避孕藥?！?/br>
    楚眠糾正他：“我用不著最后那樣東西?！?/br>
    “萬一呢？萬一你進化了，長出來那個什么……卵窩?！?/br>
    “是‘卵巢’，你又不聽生物課?！?/br>
    “我他媽聽了！期末七十多分呢！”于燃反駁，“我當然知道是‘卵巢’，但我這不是區分一下男女嘛。你要是長出了zigong，也可以又名‘少年宮’?！?/br>
    楚眠手伸進被子，隔著于燃睡衣掐他腰，“你別亂替換近義詞?！?/br>
    “還差什么器官來著？”于燃費力地回想，“唉，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恨綿綿無絕期……噢，我想起來了，‘陽——’”

    楚眠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小聲呵斥：“長不出來，別想了?！?/br>
    于燃探出舌尖，飛速蹭了一下楚眠掌心。

    “楚眠，你要是有了孩子，會取什么名？”

    楚眠不假思索：“我們怎么會有?！?/br>
    話還沒說完，他就停頓雙唇，一時不知該先意外自己考慮得太長遠，還是那個脫口而出的“我們”。

    于燃沉靜幾秒，又問：“你喜歡小孩子嗎？”

    “不太喜歡?！?/br>
    “我也是?！庇谌急硎举澩?，“那以后就我們兩個生活吧?！?/br>
    “好?！背咴诤诎抵袦蚀_摸到于燃的手，然后與他十指緊扣。

    “但如果你真能懷上小孩，我肯定會喜歡那個寶寶的?！庇谌颊f。

    黑夜里的任何胡思亂想都無傷大雅，他一旦將楚眠和懷孕這件事聯想到一起，就控制不住興奮，仿佛激發了男生本性里的占有欲。

    而楚眠關注的卻是另一件事：“為什么不是你懷？”

    “因為如果生的是男孩子，智商就全繼承mama啊。我腦子沒你好，當然希望孩子隨你?！庇谌加欣碛袚?。

    楚眠對這個答案挺滿意，笑著說：“你也知道你腦子不好?！?/br>
    “還行吧，一人之下，億人之上?！?/br>
    楚眠聽得懂他話里的諧音，道：“你確定你真能超過‘億人’？”

    “當然！不過不是‘十三億人口’的那個億?！庇谌柬樖置艘幌鲁邇妊?，聲音鎮定，“是指這里面的‘億’，我游過了那么多同胞，才換來今天的人生?！?/br>
    私密的地方被觸碰，楚眠條件反射地往后挪了下身體，隨后聽見于燃說：“你這里好像不止一個億吧?！?/br>
    楚眠蜷起膝蓋，催促道：“趕緊睡?！?/br>
    “嗯?！庇谌甲焐洗饝?，實際眼睛還睜開，大腦不停思考。

    屋子安靜了幾分鐘，于燃悄聲問：“你說男的要是生孩子，從哪兒生出來？是不是只能剖腹？”

    楚眠假裝睡著，不理會他。

    于燃自顧自表達好奇心：“郝老師說，女的懷孕期間沒有生理期，那男的懷孕是不是也沒有遺精了？”

    楚眠一聲不吭，呼吸平穩得像是熟睡。于燃晃了晃他都沒反應，便判斷出真相：“別裝了你，你要是真睡著，被搖醒了肯定要說話?！?/br>
    楚眠仍然無動于衷，于燃只好躺下，說：“從現在開始，我就當你懷孕了?！?/br>
    他的話沒給楚眠造成任何威脅，兩人身體擠在一起，共度漫漫長夜。

    轉天一早，燦爛的陽光比鬧鐘更先使楚眠蘇醒。他動作很輕地去拿衣服，剛脫下睡褲，腰就被人從背后環住了。

    楚眠轉身，揉了揉于燃亂糟糟的頭發，“想吃什么？我讓人做好送上來?！?/br>
    于燃側臉貼在楚眠裸露的小腹肌膚上，睡眼惺忪地搖搖頭，笑道：“我聽到孩子在踢你的少年宮?！?/br>
    楚眠用力敲打一下于燃的額頭，“一大早就胡說八道?！?/br>
    “我昨晚不都告訴過你，我現在就當你懷孕了嘛?！?/br>
    于燃摟著他無意識地蹭了一會兒，費力睜開眼，視線不經意地下移，意外看見楚眠黑色的內褲上有一小塊位置顏色更深，準確地說是布料濕潤了一些。

    血氣方剛的年紀，隔段時間出現這種生理狀況很正常?？捎谌紖s偏偏故意大驚小怪，低頭指著楚眠胯間，大喊大叫——

    “要生啦！你羊奶破了！”

    第82章 小咩咩

    楚眠知道自己接下來在家的日子肯定不會輕松, 不僅放學回來要關心其他兩人的晚飯，起床睡覺時還得提防著于燃在他的精神上搞意外襲擊。

    學校的補課任務也比想象中繁重, 課程表已經改為大課的形式，很多同學都無法快速適應節奏，才幾天下來就疲憊不堪。楚眠雖然能把復習的知識牢牢掌握, 但盛夏季節更容易發作睡病，這令他錯過了很多課堂內容。

    估計于燃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才能回來上課，楚眠每天會幫他把下發的試卷整理好, 放進書箱, 特別重要的材料則帶回家，督促于燃復習，不能把文化課落下。

    “筆記我直接給你復印了, 凡是我用熒光筆標劃的地方, 你都要記住，以后周末我考你?！背甙岩晦麜緮[到桌上，“語文書里的古詩詞一定得背熟，高考至少占五分，從下禮拜開始每晚睡前我默你十句?！?/br>
    于燃乖乖答應, 隨手翻看桌上的筆記本, 卻發現一行跟學習完全無關的字，他直接念出來：“‘咩咩討厭的一切’……嗯？咩咩好耳熟, 是個人名嗎, 誰??？”

    楚眠在一旁整理試卷, 迅速漲紅了臉。他從于燃手里抽出本子, 放進抽屜，說：“我看小說隨便記的讀書筆記而已?！?/br>
    于燃沒有懷疑，注意力都在那堆復習資料上，“這不是剛開始補課嗎，發的東西也太多了，你寫得完嗎？”

    “寫不完也得……”楚眠話音未落就垂下頭，身體晃晃悠悠，直直地向旁邊倒下。

    于燃張開雙臂抱住他，把人拖到床上。楚眠已經很久沒像這樣似的站著忽然入睡了，大概白天學習有點累，晚上在家就精神懈怠一些。

    于燃幫他蓋好被子，想著楚眠半夜要是醒了應該想喝水，便在屋里找到一只白色馬克杯。清洗時，他瞥見被子底部貼著張標簽：咩咩的杯子。

    又是“咩咩”，于燃對這名字產生了一絲困惑，沉思半晌，猜測這杯子可能是楚眠從別人那里借來的，才要貼上標簽當提醒。

    轉天一早，于燃繼續以飽滿的精神迎接楚珩的新教學。這一周他要大量練習速寫，各省市的聯考題目都要嘗試畫一遍，并不斷地加快手速。

    “除了央美，你還有其他志愿學校嗎？”楚珩問。

    “北京的都可以?！?/br>
    “廣美也很好，不用執著于北京?！?/br>
    “因為楚眠想考協醫啊?！庇谌家贿吂蠢站€條，一邊理所應當地說，“我們早就約好要在同一個城市念大學，他肯定能達成目標，所以我也得信守承諾?！?/br>
    楚珩其實并不贊成他們拿自己的未來做約定，這無形中會錯失很多機會，不過幸好這倆男孩的目標都很高，本身實力還不錯，這份約定倒是能激勵他們前進。

    “我看你坐姿不太標準，去給你拿個靠枕吧，等著?！背衿鹕?，去客廳轉了一圈又回來，“考試的椅子肯定多少不合習慣，你現在也多調整自己，別一直同個姿勢坐著?！?/br>
    “嗯?！?/br>
    楚珩剛把靠枕放到他背后，忽然“欸”了一聲收回手，嘀咕著：“我去給你換一個吧，這是咩咩的?！?/br>
    于燃馬上問：“咩咩是誰？”

    “楚眠?！背衲脕硪幻缎驴空?，“他小名啦?！?/br>
    “??？”于燃畫筆停在空中，“誰給取的？”

    “也不是說誰給取的……就他小時候剛學會說話，自己那么叫的，所以我們后來也跟著那么叫他?！?/br>
    于燃新奇地笑起來，“這么可愛？”

    楚珩頻頻點頭，“他小時候真的比現在可愛多了，尤其是沒上學之前，又乖又好欺負，長大以后就開始欺負我了，唉……”

    她站起來翻找書架，捧著一本大相冊給于燃看。

    于燃放下鉛筆，趕緊湊過去。楚珩給他指了指照片上穿背帶褲的小男孩，說：“這好像是他三歲的時候，當時可隨他mama的五官了，抱出去別人都以為他是外國小孩兒。到了七八歲，才慢慢像東方人?！?/br>
    “他小時候跟洋娃娃一樣！”于燃的視線集中在小楚眠身上，根本挪不開。

    楚珩一頁一頁給他翻看，其中有一張是楚眠跪在床上，整個腦袋鉆到了枕頭下面，像一只驚慌失措的小動物。楚珩端詳片刻，隨后想起來當時的情況，笑著告訴于燃：“咩咩小時候特別討厭別人親他，大人不行，想跟他玩的小朋友也不行?！?/br>
    “有一次，他舅舅從瑞士飛過來看他，見第一面就親臉，咩咩立馬叫喚著跑進屋里，蹦床上，把自己臉藏起來?！?/br>
    于燃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就被楚眠可愛得心花怒放。他忍不住問：“楚眠為什么不想被別人親？”

    “害羞嘛?！背裾f，“他覺得被親了就得親回去，可他靦腆，不好意思親別人，所以也不想被親?！?/br>
    于燃得意洋洋道：“那是他沒遇見我！我倆要是上同一個幼兒園，我能讓他把枕頭鉆爛！”

    相冊翻了幾頁，是楚眠四五歲的模樣，居然被抓拍了一張哭臉。就算淚流滿面，他也絲毫不顯狼狽，兩邊臉頰湯圓似的看著又軟又白，纖長卷翹的睫毛沾了晶瑩淚花，眼周和鼻頭都粉紅得惹人心疼。

    于燃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我的媽呀，楚眠小時候真可愛，好想拎著他衣領在空中玩大風車！”

    這本相冊上很多照片都被于燃用手機拍下留念，楚珩說：“而且咩咩小時候的毛病很多，自己的東西不讓別人用就罷了，他還非得貼上標簽。這樣要是遇到不講理的人說‘用一下怎么了，上面又沒寫你名兒’，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展示自己的名字?！?/br>
    “真不愧是楚眠，從小就這么聰明?！?/br>
    下午楚眠放學回家時，總能看見于燃沖自己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問他原因也不說，故作神秘。

    直到晚上倆人并肩躺著要睡了，楚眠感覺臉頰被他親了一下。

    楚眠睜開眼看他，于燃咧嘴笑，然后又湊過來親吻他的臉頰。楚眠唇角上揚，手指點了點嘴，示意于燃親那里。